第362章 一波三折

  歷史造就英雄，英雄譜寫新的歷史，一切都仿似命中注定。

  孫氏家族兜兜轉轉，終究還是轉回起點，或許他們的實力不如劉繇，但王旭絲毫不懷疑，如果兩邊打起來，劉繇絕對頂不住兩年。

  王旭心裡說不出的沉重，不是怕自己不能立足，而是怕天下如同歷史那樣三分，彼此牽製，互相算計，導致近百年都打不出結果。

  他開始猶豫奪取揚州的戰略目標是否合適，如果在南方與孫堅死磕，白白耽誤發展時機，待曹操或袁紹統一北方，歷史就等同於回到原點，而且這件事還沒法與群臣商議，整個荊南能理解的人不超過五個。

  王旭很清楚，荊南文武從沒把孫家放在眼裡，他們這些人無論多厲害，終究不能未卜先知，無法意識到這是人才井噴的時代，不知道崛起的孫家有無數能人支持。

  縱然告訴他們江東今後會人才輩出，他們也不會在意，人，終究是人，特別是有真本事的人，不會輕易相信片面之詞，更不會輕易覺得自己不如別人。

  失去自信難成大器，擁有自信就必經磨難，這是個死結，是人都躲不過。

  因而王旭最終沒有與任何人商量，連續幾天都在大帳裡看著地圖沉思，軍中事務也全交給趙雲和周智，直到第五天，他終於做出自己的決定。

  “主公，什麽事這麽急？”凌婉清匆匆走進大帳。

  “坐下說！”

  “嗯！”凌婉清滿腹疑惑，輕輕走到凳子旁邊落座。

  “婉清，有件事要麻煩你。”

  “主公但可吩咐！”

  “你即刻返回臨湘，傳令決曹掾龐季出使吳郡，嗯……梁蕊對江東比較熟，讓她也跟著去，順道保護龐季的安全。”

  王旭把桌案上的竹簡推向凌婉清。

  “這是我的親筆書信，務必要龐季親手交到孫堅手中，大概意思是與孫堅結成親家，把王鸝嫁給孫策，你再代我轉告龐季，一切自行決斷，但不要做太多明確承諾。”

  “聯姻？”

  凌婉清驚訝萬分。

  “孫堅不過就是個太守，麾下僅三四萬精兵，即便吞並會稽也不能跟我們荊南相提並論，為什麽要跟他聯姻？”

  王旭輕輕擺手。

  “你照做就好。”

  凌婉清似乎對聯姻很抵觸，遲疑許久，終是禁不住傷感，輕柔質問：“孫家憑什麽迎娶王鸝？主公難道就不能讓鸝兒自己選擇？她真的願意遠嫁嗎？主公難道就不疼愛鸝兒嗎？若將來我們與孫家開戰，鸝兒該怎麽自處？”

  許久的沉默。

  王旭不知該怎麽回答，從扛起江山那一刻，他就有太多無奈，正如歷史上那些英明的帝王，根本不敢讓情感左右決定。

  這幾天時間，他冥思苦想，認為荊南只有兩條路。

  一條路是西進巴蜀，佔據東川和西川，搶在曹操之前襲取長安和洛陽，效仿歷史上諸葛亮提出的戰略，前提則是孫家不會拖後腿，若是孫權掌軍，肯定行不通，但如今是重情重義的孫堅做主，大有成功可能。

  第二條路有個先決條件，便是荊南打掉劉表後，孫堅還沒能完全崛起，到時憑借實力優勢和舊日情誼去說服孫堅依附，設法讓他成為荊南勢力的“韓信”，彼此合力平定揚州，再謀奪中原。

  孫堅本沒有爭天下的雄心，只要勢力沒真正強大起來，便沒有誘發雄心的導索，而孫策也沒有像歷史上那樣受袁術逼迫，思想沒過度到爭天下的階段，目前父子兩人都停留在自保和效忠漢室的層面，拉攏自然是上策，拚得魚死網破只會錯過最佳擴張時機。

  兩條路都需要一個最基本的條件，那就是信任，劉邦有蕭何為他取得韓信的信任，但荊南如今沒有蕭何，唯有依靠別的辦法，而最有效的無疑是聯姻。

  此時面對凌婉清的質問，王旭沉默許久，終是悠悠輕歎。

  “我就這麽一個親妹妹，多說幾句都舍不得，怎麽會不疼愛，但我心意已決，不用再多勸，況且孫策勇武英俊，性子耿直，且幽默風趣，確實是頂天立地的男子，不會為難自己的結發正妻，王鸝嫁給他不算是太差的選擇。”

  “主公……”

  凌婉清還想再勸，但王旭怕自己心軟，迅速揮手打斷：“不用多說，執行命令。”

  凌婉清沉默地低下頭。

  良久。

  “主公可還有事吩咐？”

  “沒有！”

  “諾！”

  凌婉清走到桌案旁邊，雙手顫抖著拿起竹簡。

  她緩步走向帳外，走得很慢……很慢……

  似乎在等著誰叫住她。

  美麗的容顏早已被痛苦覆蓋。

  多情的內心發出無聲的呐喊。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我一直認為你不一樣！
  你疼惜我們女子，你竭力推行新的法例來維護女子，哪怕困難重重，哪怕阻力萬千，哪怕成果還很微小，你仍舊在努力去做，我以為你在為未來的變革奠定根基，為後人打磨基礎！

  可……你今天為什麽要聯姻？

  為什麽我們女子連喜愛誰的權利都沒有？
  婉清一直認為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一直認為你是最憐惜女人的男子！
  我喜歡你啊！
  婉清為你，願受千刀萬剮。

  婉清為你，願意滿身血腥。

  屍山血海，刀光劍影……婉清什麽都願意！

  可你為何要讓婉清失望？

  主公！

  婉清的心好痛！

  真的好痛！

  突然。

  “報！臨湘急報！”

  急促的嘶喊打斷了凌婉清內心的哀訴，痛苦瞬間消逝，容顏冷若冰霜。

  她無視擦肩而過的傳令兵，徑自走出營帳。

  “臨湘出什麽事？”王旭急聲詢問。

  “稟報將軍，孫堅派遣使者來訪。”

  “孫堅使者？”王旭深感驚異。

  “來訪使者以呂范為首，隨從十余人，孫堅的長子孫策也隨行。”傳令兵回道。

  “他們有什麽目的？”

  “孫堅希望與將軍結盟，提出要與將軍聯姻！”

  “聯姻？”

  王旭難以置信，心裡迅速思量。

  孫堅為什麽會主動聯姻？

  他目前的強敵只有劉繇，莫非是想我幫助他擊破劉繇？
  不！不對！這不符合孫堅的性格，他向來粗猛，且劉繇根本不是他對手，沒有必要。

  “聯姻的對象是誰？”

  “這個小人不知。”傳令兵從懷裡拿出一卷竹簡，恭敬呈上。“這是將軍夫人的文書。”

  王旭接過竹簡查看，嘴角很快溢出笑意。

  突然，他想起剛才交代凌婉清的事，慌忙喊說：“快！你快去把凌婉清叫回來！”

  傳令兵怔住，沒反應過來。

  王旭瞪著眼睛斥道：“愣著幹什麽！快去！”

  “噢！好！”傳令兵慌忙起身往帳外跑。

  冷若冰霜的凌婉清很快回到營帳。

  “主公還有什麽事吩咐？”

  “告訴你個好消息，王鸝不用再……”

  王旭發現凌婉清雙眼通紅，聲音陡然頓住，狐疑地打量片刻。

  “你剛才哭過？”

  “沒有！就是不小心進了風沙！”凌婉清笑著搖頭。

  王旭見她沒什麽異常，笑著看回手上竹簡。

  “婉清！王鸝不用再遠嫁江東！”

  “真的？”凌婉清滿目驚喜。“主公改變主意了？”

  “對！”王旭拿著竹簡輕輕搖晃幾下，非常高興地說：“剛剛收到的消息，孫堅派遣使臣來與我聯姻。”

  “怎麽還是聯姻？”凌婉清的心又涼了半截。

  “誒！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不是我們這邊嫁過去，是他把人嫁過來。”

  “嫁過來？”凌婉清疑惑地想了想。“孫堅的幼女才幾歲，怎麽可能聯姻？”

  “不是他女兒，是他長兄的遺孤，孫賁的妹妹。”

  王旭笑著接口。

  “孫堅想把這女子嫁給我的弟弟王雄，兩家結成姻親，將來彼此照應，共同匡扶漢室，而且他與我交情深厚，希望借助此事讓兩家親上加親，今後多加走動。”

  凌婉清沒有接話，怔怔地看著他。

  “你這是什麽眼神，盯得我心裡直發毛。”王旭眉頭輕皺。

  “主公今後還會把王鸝嫁過去嗎？”凌婉清問。

  “當然不會！”王旭瞪著眼睛笑說：“你真以為我願意把妹妹嫁過去？我這心裡都不知道多痛，能免就免，今後還是讓王鸝自己選，喜歡誰就嫁給誰！”

  凌婉清笑了，笑得很美，猶如仙池的青蓮瞬間綻放。

  “主公，若沒什麽事，屬下就先回去。”

  “行，你直接回臨湘，順道帶個口信給文雅，叫她設法讓孫策多跟王雄接觸，務必把孫策當自家人看待，若他提出兵事上的要求，不要輕易回應，等我回到臨湘再做定奪。”

  “諾！”凌婉清柔聲應命。

  待她漸漸走遠，王旭激動得來回踱步。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王鸝不用遠嫁，姻親也結成，嗯……不過這女子是孫堅哥哥的遺孤，還不夠，今後要設法繼續搭建姻親關系，家裡好幾個兄弟，爭取多跟孫家結幾門親事。

  孫堅既然有主動交好的意思，正好順水推舟，等兩方的關系糾纏不清，他想擺脫都擺脫不掉，只要我永遠保持實力的巨大優勢，早晚能讓孫堅依附。

  心裡斟酌許久，王旭快步走到桌案旁邊提筆疾書，分別給父親王諺和兩個叔父寫下密信，然後派遣心腹近衛悄悄送往臨湘。

  待辦完這些，他看看天色，打算小酣片刻，哪想還沒取下佩劍，周智就匆匆走進營帳。

  “老大，荊北兵馬開始往鄂縣撤退，此刻正在出城。”

  王旭瞬時大笑出聲。

  “運氣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走，立刻出擊，記得傳令鄂縣附近埋伏的賴恭阻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