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黃忠的箭
  蒯越和劉磐久久不願撤離，本是指望荊南襲取鄂縣，斷掉荊北將士歸路，從而逼得荊北將士背水一戰，置之死地而後生。

  征戰多年的王旭沒有中計，耐心跟他們耗。

  幾天時間裡，劉磐麾下出現越來越多的逃兵，荊南這邊就大張旗鼓地給逃兵發放食物，任由他們安全離開，進一步瓦解荊北將士的鬥志，長此以往，勢必自行崩潰。

  蒯越和劉磐迫於無奈，唯有主動率軍撤離。

  這正是王旭期望的結果，荊南經不起持續消耗，速戰速決才是當務之急。

  荊北敗軍出城不久，趙雲就帶著燕雲鐵騎和一千青龍騎士率先開始追擊，王旭則率領其余人馬緊隨在後，雖然荊北敗軍的殘存人數不少，但疲憊膽怯、毫無戰意，一個個巴不得趕緊退回江北，幾乎喪失作戰能力，縱然黃忠、魏延、文聘等人親自殿後，仍舊無法阻擋士氣如虹的荊南將士。

  這場追擊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是圍獵。

  荊南作為獵手，拚破腦袋想多殲滅敵人，荊北作為獵物，渴求減少傷亡，盡快逃離。

  沿途官道布滿散亂的屍體，暗紅的血液比比皆是，成為名副其實的血路。

  半日後。

  荊北的殿後將士與前部距離越來越近，猶如驚弓之鳥的他們愈加恐慌，很多人都悄悄脫離部曲，四散逃入山林。

  劉磐怒斬好幾個意欲私逃的士卒，勉強維持住前部穩定，策馬回到中軍戰車旁邊。

  “蒯軍師，各部兵馬的情況很糟，難說能不能堅持到鄂縣。”

  “哎！”

  蒯越苦澀地歎口氣。

  “如今誰都無力回天，三路兵馬注定損失慘重，能撤走多少就撤走多少，盡力而為就好。”

  劉磐大驚失色。

  “三路？難道西路的主力也無法安穩撤退？”

  “安穩撤退？”

  蒯越苦笑著搖搖頭。

  “郭嘉的年紀不大，本事可不小，他至今沒有發起進攻，顯然是另有圖謀，如果我兄長和蔡瑁能夠識破，或許能減少損失，不然比我們好不到哪裡去。”

  蒯越似乎不願多說，轉而詢問：“對了，下雉的黃祖開始撤退沒有？”

  劉磐滿目憂愁。“黃祖的兒子黃射剛才快馬來報，說是已經開始撤退，但遭到徐晃追擊，情況同樣不是太好。”

  蒯越沉默片刻。

  “傳令魏延和王威率部到前面來，我估計前方會有伏擊，十有八九是豫章太守賴恭，必須盡力擋住他，爭取讓更多將士撤離。”

  “好！”劉磐匆匆策馬離去。

  太陽逐漸落下山頭，夜色緩緩降臨，激烈的追擊戰仍在持續。

  渾身浴血的王旭身先士卒，親自帶著將士奮勇突進。

  “典韋，你帶近衛軍去協助趙雲，時間已經不多，戰果還不夠，必須衝破敵人中軍。”

  “諾！”典韋聲如雷霆，加快速度衝向右側前沿。

  王旭放眼觀察，心裡暗暗納悶。

  賴恭怎麽還不出現？

  突然。

  鋪天蓋地的喊殺聲遠遠傳來，似乎來自左前方的山林。

  荊北敗軍瞬時響起慌亂的慘嚎。

  “有伏兵！有伏兵！”

  “荊南伏兵！”

  “不要亂！不要亂！”

  “各隨本部有序撤離！異動者殺無赦！”

  “……”

  亂七八糟的聲音響徹每個角落。

  早有準備的魏延和王威雖然盡力阻擋賴恭，但成效甚微，荊北敗軍越來越混亂，劉磐和蒯越當機立斷，帶著最精銳的核心部曲先行撤退，不再管那些四散的將士。

  這是生與死的賽跑。

  追擊近百裡的荊南士卒漸漸氣力不濟，不是他們的能力比不上荊北士卒，只因敵人是在逃命，人人都爆發出難以想象的求生意志，而他們沒有這種動力。

  看到這種情況，衝在最前沿的王旭開始設法鼓舞士卒。

  錢財！升官！雙倍賞賜！戰功加倍！
  各種激勵手段讓將士們再度爆發，鼓起余力奮勇追擊。

  “黃將軍！頂不住了，你先撤走！快！”

  身心俱疲的文聘大聲呼喊黃忠撤離，但黃忠沒有聽，仍舊率領本部精銳且戰且退，竭力爭取時間，他心裡很清楚，若荊南將士追到江邊，荊北敗兵勢必爭先恐後登船，求生欲望會讓他們彼此爭搶，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失。

  濃濃的焦慮和不安籠罩著黃忠的身心。

  突然，他注意到一個身影。

  朦朧的月光讓這道身影顯得尤其偉岸。

  黃忠瞳孔緊縮，殺氣漸升，猛然看向馬側的箭袋。

  一支箭。

  一支金色的箭。

  黃忠有三支這種金色的特製箭矢，最適合他發揮三種射術絕技。

  他師傅曾對幼年的他說過，若他的箭術能在百步外射中一片楊柳葉，便要準備三支金箭，前兩支用來對付強敵，最後一支用來保命。

  早前撤退的途中，他已經用掉兩支箭。

  一箭射向趙雲，但因為趙雲時刻警惕他，險險側身避過。

  二箭射向周智，但周智害怕他，看到他拿起弓箭，毫不猶豫就翻身滾下馬背，成功躲過。

  三箭是保命的箭，更是他箭術的精髓。

  如今天色已黑，視野遠不如白日，王旭沒能發現他，且彼此的距離又剛好百步左右。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雖然黃忠向來不屑於放暗箭，但如今為了將士的生命，他還是做出自己的選擇。

  鳳嘴刀插入厚厚的黑土，落日弓展開堅韌的弓弦。

  雄俊的戰馬，飄揚的戰袍。

  銳利的眼神，奇怪的手勢。

  一支金箭沐浴著朦朧月光，美麗……但森寒致命。

  王旭隱隱泛起不安，可嘈雜混亂的戰場令他無法準確辨別危險的源頭。

  一抹幽光如從天外飛來。

  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思考時間，只能依靠常年征戰的本能和經驗。

  “嗤！”

  金箭破甲而入，縱然王旭武功絕強，仍舊隻來得及避開內府要害。

  一聲悶哼，栽倒馬背。

  刹那間。

  周遭士卒驚駭震吼。

  “將軍！”

  “將軍中箭了！”

  “快保護將軍！快！”

  將士們驚慌的叫喊聲越傳越遠，典韋、趙雲和周智顧不得殺敵，慌忙策馬衝過來查看。

  王旭忍痛大喊：“別管我！給我衝！快衝！”

  “老大！你怎麽樣？”周智緊張地衝進人群。

  王旭心急如焚，額頭青筋暴露。“別管我！快帶兵衝鋒，不能亂，絕對不能亂！”

  黃忠的大喝聲突然響徹戰場。

  “王旭已經身亡，眾將士不用驚慌，且戰且退。”

  “各部有序突圍撤退，不用再驚慌。”

  “王旭已經身亡……”

  事實上黃忠知道沒能取得王旭性命，心中對他能躲過致命一箭非常震驚，甚至愈發忌憚，不但沒往後撤，反而孤身衝過來，試圖趁亂斬殺。

  王旭深受荊南將士愛戴，無數忠誠的士卒抬著他撤離。

  他知道自己無力再戰，趁著清醒焦急地呼喊：“子龍！子龍！”

  “主公！末將在此！”趙雲急聲回應。

  “聽我命令！不要管我！繼續率軍突進，我沒有大礙！”

  “主公！這……”

  “這是命令！”王旭強忍著疼痛和眩暈。

  “諾！”趙雲重重抱拳，策馬衝向前方。“主公無礙！眾將士繼續追擊！”

  王旭轉頭看向沉著臉不說話的周智。“你趕緊去協助趙雲，各部將士千萬不能亂，務必要追到敵軍渡江，若有機會，還要協助徐晃阻擊黃祖，順利完成這場殲滅戰。”

  周智咬咬牙：“好！”

  王旭再度看向面容猙獰的典韋。“你也帶著近衛軍幫忙。”

  “主公……”

  “不要多說！快去！”

  王旭看他猶豫著不肯動，怒聲大吼：“快去！”

  典韋無奈地跨上戰馬，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

  待看著他遠去，王旭深吸口氣，環顧周遭侍衛，臉上泛起微笑。

  “弟兄們都吼起來，就說我沒事，各部安心作戰。”

  “諾！”

  眾多侍衛齊聲應命，扯開嗓子奮力嘶吼。

  消息很快傳遍戰場，略微驚慌的荊南將士彷如找到主心骨，迅速穩住陣腳，外加趙雲、典韋和周智衝到前沿指揮和鼓舞，各部兵馬不久就重新發起突進。

  王旭終於放下懸著的心，精神略為放松，便徹底陷入昏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