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使臣
  趙恆沒有辦法，既想妥協又不能失去國土，隻好在第二天，就是宣德二年元月十日，移駕北城行宮，至於契丹使臣韓杞，也在何承規的陪同下，到北城談判。

  在北城行宮隆重召見韓杞，說明朝廷願和契丹進行談判，並派得力大臣前往契丹營寨進行和談。

  王璿冷眼看著韓杞壓抑不住興奮的臉面，嘴角始終掛著一抹諷刺意味地笑。

  韓杞退下後，馮拯在一旁眉頭一動，嘴唇顫了一顫，似乎想起了什麽，朗聲道：“陛下，曹利擔當使副重任卻是恰如其分，但正使不知何人擔當？”

  “正使。”寇準心中一個激楞，雙目猛睜，閃出了些許企望的光芒。

  在場人眾臉色都各存異色，無疑列外地猜想會是在場的哪個人物，但沒人願充當出力不討好的角色，就是連馮拯也不願但當這種角色。

  曖昧於談和是一方面，直接擔任正使又是一回事，他可不願自己名譽遭到致命打擊。

  趙恆慢悠悠地道：“此次和談關乎南北安定，曹愛卿雖然能言善論、工於計謀，但仍須一名文官來主持和談盟約。不然，契丹國主和其王太后蕭氏，亦不會全然放心。”

  馮拯稍加思量，道：“陛下說的是，曹大人雖才乾非凡，卻非正途出身，盟約之事不由文官主持，確實不能令契丹信服。”

  王璿冷眼看了看馮拯，暗道短短幾日，這老馮變化可是真快，由傾向於主和到斷然主戰，又由主戰轉變為支持議和，看來皇帝的態度在重大國策上，有著不可逆轉的威懾力。

  他深深有感於文人對戰爭態度的矛盾，真的很服氣這些指點江山的士大夫，所思所想，令人玩味。

  寇準亦是冷冷一笑，對馮拯的變化並不感到意外，在關鍵的國策上，誰又願和皇帝過不去呢？可以理解馮拯，當下道：“不知陛下可有正任使臣人選？”

  趙恆見寇準和馮拯二人前後開口，他才徹底放下心來，溫聲道：“王璿正任使臣，如何？”

  此言一出，寇準、馮拯和馮拯等人都吃了一驚，他們沒想到趙恆說出的人選竟是王璿，大家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寇準目光複雜地，看了眼一臉毫無表情的王璿，在他看來王璿算是頗有心計、膽識的人物，有大好程，不可能主動從曹利用手中接過，這份出力不討好的燙手山芋。

  在短暫的震撼之後，他立即閃電般地斷定。

  終於得償所願的王璿，毫不猶豫地站出來，朗聲道：“臣承蒙陛下重托，必然竭盡全力。不負朝廷。”

  馮拯卻公開反對道：“陛下，南北盟約休兵，乃天下大事，須有朝廷重臣方可擔當大任，王直閣雖是陛下館閣侍臣，說來卻有些資歷淺薄，恐怕難當大任，還望陛下三思。”

  王璿面不改色，心底卻把馮拯的女性先輩問候了一遍，當真是動了真火氣，任誰當面被打臉，都不會心平氣和。

  卻不想寇準不鹹不淡地道：“陳大人說的不無道理，王直閣雖然是少年老成，是後輩文官中的佼佼者。但畢竟過於年少，官階不高、閱歷淺薄，恐怕契丹人不能誠服。”

  趙恆淡淡地道：“做事豈可以年歲、資歷論成敗，二位卿家大可不必憂慮，王卿家年紀雖剛過弱冠，但學識卻有獨到見底，又有牧守地方正任的閱歷，還是可以大用的。”

  馮拯卻不以為然，道：“與契丹謀劃，非等閑兒戲，陛下斷不可輕付於人，還望陛下三思而後行。”

  王璿心底對馮拯恨的咬牙切齒之際，卻聽寇準朗聲道：“馮大人是樞府執政，無論官位、資歷都足以擔任正使。”

  馮拯沒想到寇準會忽然發難，要他出使契丹，這不是把人往火坑裡推嘛！即便是成功，也會被人罵的抬不起頭。

  寇準明顯針對於他，能聽出其中作為被迫接受和議主張後的那份怨氣，矛頭自然而然要針對自己，何況又逮到了一個絕妙的機會。

  “好了，朝廷執政豈可輕赴敵寨，天朝上國執政前去和談，終究是不妥。”趙恆淡淡地看了寇準一眼。

  寇準順勢說道：“陛下說的是，曹利用在年前不過是樞府走馬承受，亦能擔任使臣，朝廷非常之時用非常之人，臣願舉薦王直閣出任正使。”

  趙恆微微一笑，道：“前次，設置太祖皇帝龍圖閣，直閣貼職一直沒有委任，既然王愛卿貼職稍低，那就加直龍圖閣，權正任宣慰使臣。”

  既然皇帝說話了，寇準和馮拯都不好再多說，倒是馮拯長長舒了口氣，暗自記住寇準這份怨氣，寇準只是長長一歎，再次把臉本了下來。

  王璿卻沒想到竟能升遷，直龍圖閣也不錯啊！至少是從六品館閣貼職。

  龍圖閣乃太祖皇帝禦用寶典藏閣，沒有設置官職，雖他不可能成為侍製，不是天子出入侍從，備做顧問，卻也是身份顯貴，不是常人所能輕易得到的。

  他心中多少有些激動，朗聲道：“陛下放心，臣此去決不辱使命，契丹人若妄有所求，臣亦不望生還。”

  “好氣魄、好膽識，卻斷斷不可意氣用事。”馮拯在一旁高聲道：“陛下既然托付大事，就應當全力以赴，竭盡全力辦妥，輕生之念斷不可有。”

  “相公良言，下官受教了！”王璿壓根沒想過不能回來，不過是說說而已，人家馮拯的好意，卻不能視而不見，不說個謝字，顯得太沒有涵養了。

  寇準卻用眼角余光厭惡地瞥了下馮拯，暗罵馮拯可真會做好人。這個時候不鹹不淡地幫襯王璿，在趙恆面前顯得盡心王事，真不是個好東西。

  他對馮拯的厭惡也是有來由的；實際上，第二次罷相的直接導火索，就是由馮拯點起來的。

  原來在至道二年，朝官和地方官吏按慣例進行考核調整，寇準把自己平素喜歡的人，大都安排在朝廷要害部門，不喜歡或者不熟悉的官員，被隨意平調甚至罷黜官職，引起了中下層官吏的普遍不滿和忐忑不安。

  中書省的彭惟節是一位有能力，並一直得到寇準好感的官員，而馮拯卻一向得不到寇準的賞識，甚至有許多的厭惡。

  這本來也沒有什麽，官員之間本就沒有絕對的隸屬關系，壞就壞在原來彭惟節的排名在馮拯之下，這次官員職事調整，彭惟節轉為屯田員外郎，馮拯則轉為虞部員外郎。

  照官職排列的規矩，彭惟節的排名應移到馮拯的前面，也許是因為彭惟節謙讓，畢竟馮拯的資歷高於他，在奏章列銜時，彭惟節的排名依然在馮拯之後。

  當時寇準發現後生氣了，二話不說立即傳令貼出告示，警告馮拯不要擾亂朝廷制度。

  平時，馮拯已受了寇準不少的鳥氣，但他心急頗深、每每都隱忍不發。

  但是，這次的當眾出醜令他忍無可忍，決然上表皇帝陳情，直接控訴寇準擅權弄，一貫對自己和許多官員進行無理打擊迫害，另外又搜集了不少外地軍州地方守臣升降不公平的事例，加在一起揭發出來。

  廣東轉運使康戩在關鍵時刻添了一把火，說是朝廷的相公如宰相呂端和參知政事張洎、李昌齡三人軟弱怕事，不敢與寇準對抗。

  趙光義真的有點動怒了，他當即召見呂端和張洎、李昌齡、寇準四人要問明情況，也該寇準這次倒霉，當時他外出辦事去了，無法及時趕到。

  呂端和張洎、李昌齡三位宰執大臣只是叩頭請罪，當真是無話可說。但呂端做為宰相、職責所在，勉強解釋了兩句，說：“準性剛自任，臣等不欲數爭，慮傷國體。”

  寇準卻不認錯，令趙匡義深深失望，才導致他的罷相。但前因後果，他並沒有細細反思自身的原因，反而把結果歸到馮拯身上，這也是他厭惡馮拯。

  這會對馮拯一句很平常的邀寵之言，充滿了深深地厭惡。　　
  “好了，既然眾位卿家再無異議，那王卿家、曹卿家留下，眾位先退去吧。。”趙恆似乎非常累，卻又非常的愜意，仿佛放下了心頭的一塊石頭，但又不是全然寬心。

  只剩下王璿、曹利用二人後，眼看趙恆猶豫的神色，王璿知道趙恆正在下決心，畢竟議和都是有代價的，但他沒有說破，按捺內心的激動，等待著。

  “割讓州郡，決不可退讓，但要是所要錢財，朕就給你們一個上限，百萬之下，有你們做主。”

  王璿非常不滿，但他卻沒有說話，既然成功抓到權力，至於怎麽去用，他有自己的打算。

  卻聽曹利用說道：“陛下，萬萬不可，臣在來的時候，一名侍衛懂契丹語，偶爾聽到韓杞說北城軍容，令人震驚。臣隨王大人去和談，定會細細打探契丹虛實，如果他們軍力虛弱，正好一鼓作氣滅了他們。”

  王璿心中一動，忍不住打量曹利用一眼，暗道這夥計可真是個狠人，和歷史書上寫的完全不一回事，看來真是小看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