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七尺神明之五尺貪嗔癡（六）

  黑蜈蚣一臉的陰沉，看著手中的劍，確實是一把好劍，刃口處寒光乍現。再試試韌性，果然也很不錯，“果然是一把剛柔並濟的好劍。”

  黑蜈蚣說的很平常，似乎並沒有什麽出乎意料的感覺，只是幽幽的吐出一句，“我要最快的劍！”

  “有劍如人，用著在心。有劍如心，用者在人。”

  黑蜈蚣留下這麽一句話，走了。

  澹台好像被什麽東西沉重的打擊了一樣，看著手中近乎完美的劍，這把劍叫做破心，意為勢如破竹，柔心似水，剛柔並重。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呢？澹台不禁這麽想，甚至有一瞬間不是那麽相信黑蜈蚣，自己明明打造出了世間最好的劍。我已經打造出最好的劍了啊！
  “我已經打造出最強大的劍了啊！”澹台忽然大聲的呼喊道。

  這麽久，這麽久，澹台自己沉迷於鑄造，沉迷於黑蜈蚣的話，沉迷於詩書。可以說這三年是他最快樂的三年，到了現在自己究竟又在追求什麽呢，身世對於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啊！
  “這孩子應該讀書的。”

  什麽？誰說話？難道是我幻聽了，真是的最近忙活了的連飯也沒怎麽吃，算了何必為了區區身世的問題糾結呢，我更在意的是黑蜈蚣所謂的最快的劍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有劍如人？人劍合一？不對，人即是劍，劍即是人。對，就是這個意思，好困啊，先睡一覺吧。

  又是一個三年，黑蜈蚣坐在屋簷上想起了曾經那個夜裡也是如此的月黑風高，有人曾經問過黑蜈蚣。為什麽要殺清官？黑蜈蚣回答說，有時候清官比貪官更加可惡。

  澹台家世代為官，偏偏到了澹台這孩子愛好舞劍，而且悟性極高，至於他的名字，叫做澹台秋。

  澹台家是母系氏族，所以母親叫做澹台蓉，父親姓趙名石。趙石是一個大清官，縣太爺當了有些日子了，可是當地卻民不聊生。原因在於朝廷征收賦稅為土地收成的六成，雖然這一律令見怪不怪，不過當地糧食收成實在堪憂。

  澹台問父親為什麽不向朝廷進諫，請求減少賦稅？趙石說，你以為事情就那麽簡單嗎？八成折子還沒送到朝廷，自己腦袋就搬了家。

  這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利益，而是那些廣大宦官的利益。

  “爹？你怕了？”

  那一年澹台秋僅僅十三歲，不僅僅在母親的教導下飽讀詩書，劍術也頗為了得，不過母親一直說這孩子應該讀書的。

  最終那一天還是來臨了，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澹台家也不例外。黑蜈蚣見衙門內外簡直是人間與地獄，不由得痛心疾首。

  一家三口正吃著飯，有酒有肉，不知從何處飛出一隻匕首正插在趙石的心口。吃飯的一家人連帶侍奉的丫鬟都沒反應過來，時間足足凝固了幾秒鍾，好像畫面靜止一般，直到趙石捂著胸口倒下黑蜈蚣從屋簷上翻身而下，才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眾人驚得不敢說話，只有澹台蓉兒壯著膽子護住了澹台秋，澹台秋早就被嚇得渾身顫抖小便失禁，曾經的豪言壯語在死亡面前都消散的無影無蹤。

  黑蜈蚣用腳蹬住趙石的身體，拔出了匕首，隻輕輕一甩匕首上的血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不殺女人和孩子。”屋子裡除了澹台秋是個孩子，就剩下一個丫鬟和澹台蓉都是女流之輩，可是黑蜈蚣的刀還是沒有放下。

  “夫君無能，妻與之同罪。對不起了澹台夫人，如果你不死這滿院子的家財我們也不好動手。”

  這麽多年，澹台蓉從來沒有聽說的按照官府的意志行事也是一種罪過，不由得有些不甘心，咬牙切齒道，“早就聽聞黑蜈蚣是俠骨柔腸，怎麽就連清官都殺，難不成你也是為財而來，和那些強盜又有什麽區別。”

  黑蜈蚣無奈的笑，“此地連年饑荒，民不聊生，你們竟然畏手畏腳不敢進諫，這不是大罪是什麽！”

  “胡說！我們根本無能為力，你以為事情像你想的那麽簡單嗎？”

  黑蜈蚣確實不太明白其中的種種，不過在他看來，看著饑民受苦，碌碌無為就是罪，刀一指澹台蓉，“別廢話！受死吧！”

  慕容已覺百口莫辯，只能閉上眼等死，這時候澹台秋突然掙脫了母親的懷抱。眼神迷離，肢體動作也十分的僵硬，剛剛小便失禁留下的汙漬還清晰可見，不過澹台秋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一樣。

  仿佛是從地獄裡走出來的惡鬼，黑蜈蚣這麽覺得。

  “這廢物不過是個文官罷了，能有什麽出息。”話出自澹台秋之口，但是絲毫不像是澹台秋這個十三歲孩子說出的話，聲音深沉的想一個中年男子。

  澹台秋伸出手看了看，繼續用那迷一般的男中音說道，“只要你放了蓉兒，這孩子三十年後會成為最強大的劍客為你所用。每隔三年他便會失去三年前的記憶，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他真相，以你的武功未必是他的對手。”

  又說了一些零零星星的，黑蜈蚣也沒聽進去，那孩子便倒了下去。只是覺得有趣，或許黑蜈蚣當時僅僅是因為覺得有趣，扛起了澹台秋便離開，只聽得身後的澹台蓉兒喊道，“不，那樣根本沒用！這孩子應該讀書的。”

  再後來那澹台蓉兒四處派人搜尋黑蜈蚣的下落，奈何毫無線索，最後瘋瘋癲癲的墜橋而死，這都是黑蜈蚣的眼線告訴他的。

  本來打算就這麽養著這個孩子，至於有什麽用，或者那話是不是真的，黑蜈蚣都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黑蜈蚣有了一個必須要殺的人，他終於想起了澹台秋。於是就有了那晚的對話，他想要一把最快的劍，殺掉自己。

  黑蜈蚣是童顏，雖然看似二十歲出頭，不過頭髮已經變白，他已經活了六十多年了。

  不知是書讀的太多，還是對這個世界失去了興趣。等他回憶起曾經做過的事，殺過的人，就覺得頭痛欲裂，更不敢受一個俠字，隻以江洋大盜自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