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快去通知你的女人(1)
官兵……
他眯眸,眸中寒芒乍現。
而蔚景似乎又驀地想起什麽,朝影君傲那邊跑去,連搭在肩上的他的衣袍滑落在地,她也不管不顧,依舊隻著兜衣奔上前去。
此時的影君傲還倒在地上,他幾次試圖從地上站起,卻都無能為力。
他知道,他不行了,他已經透支到了極致。
蔚景蹲身。
他以為她要扶他,將手遞了過去,誰知蔚景沒有接,而是將手伸到他的領口,撚起他披風的帶子猛地一拉。
他臉色一變,想要阻止都來不及,披風已經解開,隨著蔚景帶起的力度,委頓在地。
於是,他的中衣就暴在空氣中,也暴在大家的視線裡。
凌瀾震驚了,說實在的,蔚景自己也震驚了。
雖然她一路血腥濃鬱,她知道他受傷嚴重,卻沒想到會重到如此。
影君傲的中衣是什麽顏色的?
她已經忘了,現在也看不出。
因為現在已經盡數被血色染紅,這樣的濃豔,讓她想起了新婚之日的大紅喜袍。
淚,再也止不住,就像是決堤的海肆意漫出,她轉眸,看向靠在樹上一臉蒼白的男人。
“所以,凌瀾,放過我們吧,我已經害死了殷伯伯,我不能再害死影君傲,他快死了,再這樣耽擱下去,他真的會死的,放我們走吧,好不好?”
凌瀾皺眉,痛苦的神色糾結在眸子裡。
她雖然在哭,雖然在乞求,但是她語氣中的清冷和淡漠,他不是聽不出。
她心死了。
他完蛋了。
雖然曾經他不是沒有過這樣的認知,記得在他將易容的她當成弄兒,出手傷她,她離開相府的時候,他有過這樣的認知;在嘯影山莊的纏雲谷裡,他救下了蔚卿和鶩顏,讓她承受了鎮山獸的襲擊重傷時,他也有過這樣的認知;那夜在皇宮的石山裡面,她錯將她當成了鶩顏,帶著鈴鐺離開,讓她獨自善後,她被禁衛所擒的時候,他同樣有過這樣的認知;還有前不久在靈源山上,他跟錦弦一人一句針鋒相對,假裝失憶的她突然出現時,他也有過這樣的認知……
但是,沒有一次像這次這樣的強烈。
他完了,他跟她之間完了。
不僅僅是因為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更因為他們之間隔了無法逾越的東西。
殷大夫的死,影君傲的傷。
他真的完了。
她將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
凌瀾,放過我們吧,我已經害死了殷伯伯,我不能再害死影君傲,他快死了,再這樣耽擱下去,他真的會死的,放我們走,好不好?
他如何能說不好?
如何能?
一個殷大夫已經成了永遠的殤,如果影君傲再有什麽三長兩短,她不僅會內疚一輩子,記住影君傲一輩子,也會恨他一輩子。
他別無選擇,他只能說好。
唇在抖,蠕動了半天,愣是說不出那個字。
好字一出口意味著什麽,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怕,他在怕。
他怕從此天涯,也怕從此陌路。
一轉身,或許就是一輩子,一放手,或許永無回頭路。
他不能賭,他不能這樣,他不能說這個字。
“不好!”斬釘截鐵說出兩字,他從樹乾上直起腰身,連胸口的匕首都沒有拔下來,就跌跌撞撞往兩人那邊疾走,邊走,邊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不就是醫傷嗎?我這裡有藥,我會醫,我先給他包扎便是……”
他只要救下影君傲,只要救下他,或許……
他這樣想著。
來到兩人的面前,在影君傲的邊上蹲下,他剛伸手,卻被影君傲手臂驀地一揮攔住。
“外傷能包扎,內傷怎麽辦?我也是醫者,自己的情況自己很清楚,所以,多謝費心,不必了,你還是自己先管好自己的傷吧!”
影君傲說得在理,回得決絕。
的確,他的傷很重,他的傷也不輕。
只不過,影君傲的傷是為了救蔚景所得,而他,卻是為了阻攔蔚景所得。
這就是區別!
這就是他的傷再也走不進蔚景的眼的原因。
他的手未及收回,手中的瓷瓶被影君傲一揮之下,也從手上掉下,驚起一聲脆響竟也沒摔破,只是“咕嚕咕嚕”滾到了爐邊的草從裡。
他沒有去撿,隻轉眸看向蔚景。
蔚景卻沒有看他,聽得影君傲如此說,便伸手將影君傲扶了起來。
“我們走!”她說。
凌瀾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他已記不清這是今日第幾次她說我們,他隻記得她好像一直在說。
影君傲站起的同時,拾了地上的披風,抖開,輕輕裹在蔚景隻著一件兜衣的身上。
原本,他用這個披風就是為了掩蓋身上的傷,不想讓這個女人擔心,沒想到,終究騙不了她。
既然已經發現了,也好,他也不必一路隱忍得那麽辛苦。
凌瀾依舊保持著蹲著身子的姿勢,不是他不想起來,是他嘗試了一下起不來。
蔚景扶著影君傲從他身邊經過,衣袂輕擦的瞬間,蔚景忽然轉眸看向他。
他一激動,猛地從地上站起,卻不知因為用力過猛,還是根本沒有力氣,往後趔趄了好幾步,才險險穩住。
他聽到她說:“快去通知你的女人,官兵已經發現了她,難保錦弦不會懷疑到她頭上!”
蔚景說完,扶著影君傲先上了馬,隨後自己再上去,依舊坐在前面,坐在影君傲的懷裡,支撐著影君傲。
凌瀾好半天沒在她的那句話裡回過神。
什麽叫快去通知你的女人,官兵已經發現了她,難保錦弦不會懷疑到她頭上?
驟然,他瞳孔一斂,驀地意識過來什麽,愕然看向馬上的人兒。
而此時,黑馬已經開始緩緩走了起來。
不。
凌瀾臉色一變,快步上前,伸手拉了馬兒的韁繩,急急道。
“蔚景,你聽說我,在洞裡我只是替鈴鐺療傷,我跟她……”
“我知道,”蔚景很平靜地將他的話打斷,沒有讓他說下去,“我知道你在替她療傷,她的背被暗器所傷,是嗎?不然,那些官兵為何會非要用匕首劃破我的背去看看我是不是易了容。”
凌瀾全身一震。
果然,果然如他所想,剛剛她丟那麽一句,他就想著會是這樣,果然。
那些官兵將她當做了鈴鐺。
“放手吧!”
蔚景眼梢輕掠,掠過他緊緊拉住韁繩的手。
他拉著不放。
她伸手探向他的手。
他以為她是要去掰他,卻還未感覺到她的手落下,虎口處已經突然一陣細小的刺痛,他一驚,還未反應過來,整隻手就已經麻木。
被迫松了手中韁繩,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在他的虎口處,一枚銀針赫然插入,一截針尾露在外面,陽光下閃著幽冷的寒芒。
凌瀾一震,愕然看向蔚景。
她竟然也會有銀針。
不是不會嗎?
看到他驚錯的表情,蔚景微微一笑,轉眸看向前方,輕輕眯了眸子,有些潰散的目光不知落在遠處的哪裡,她幽幽開口:“很驚訝是嗎?我自己也很驚訝,以前只知道穴位,卻從不敢用銀針嘗試,今日竟用了兩次,一次是在山洞裡封了影君傲的穴位,一次是現在刺麻了你的手臂,兩次竟然都成功了。”
果然,人的潛能是無極限的,只看你處在什麽時候。
說完,也不等被刺的男人做出反應,就側首看向身後的影君傲:“我們走!”
“嗯,”影君傲點頭,瞟了一眼站在馬邊上的男人,雙腿一夾馬腹,馬蹄噠噠走了起來。
這一次男人沒有追,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