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甚至比相愛的人更深(2)
那倒也是,都是一群男人,的確不好。
只是,他不也是男人嗎?
當然,在一個醫者的眼裡,只有病人,沒有男人女人之分。
而且,他跟鶩顏,這也不是第一次。
她記得大婚那夜,鶩顏搶走名冊,殺了公公全福,卻被一個禁衛的鐵砂掌傷在胸口,凌瀾也給她療過傷。
這般想著,心裡竟泛起絲絲澀然。
其實,說白,她真的搞不懂他跟鶩顏的關系。
曾經她以為是相愛的兩人,那夜她卻看到鶩顏為葉炫落淚。
可如果說是盟友,卻又絕對不會那麽簡單。
鶩顏對他的感情,他對鶩顏的感覺,讓她覺得,甚至比相愛的人更深。
“蔚景。”凌瀾驟然出聲。
她猛地回神:“嗯?”
“我要拔了。”
蔚景惺惺松松睜開眼睛,入眼便是洞口的光亮,有陽光透過遮掩在洞門口的藤蔓灑進來,斑斑駁駁一片。
天已經亮了。
洞裡的燭火依舊沒有熄滅,空氣裡充斥著濃濃的血腥。
她記得昨夜凌瀾將鶩顏的劍拔下來之後,鶩顏又出現了大出血,凌瀾又是用藥,又是包扎,又是用銀針刺穴,她就在旁打幫手,兩人費了好大勁才總算給鶩顏止住血。
葉炫刺了兩劍,兩劍都刺在鶩顏的左胸口,離心臟只差分毫。
整個止血的過程,都是褪掉了鶩顏一側的兜衣,女人尷尬的部位就露在外面。
很奇怪,他未覺半分不妥,她竟也未覺絲毫不適。
那一刻,他是最好的醫者,拚盡全力救治病人的醫者,她亦是。
不僅沒有不適,她反而生出一種感動,一種對生命尊重的感動,一種與心愛之人並肩作戰的感動。
包扎完後,已是五更,鶩顏依舊沒有醒。
凌瀾讓她在邊上的軟席上先休息一下,他出去聯系一下隱衛送些日用物什過來。
連續兩日兩夜的折騰,她已是疲憊至極,一躺下就睡沉了過去。
洞裡那麽安靜,難道還沒回,或是也睡著了?
撐著身子坐起,她下意識地看向鶩顏那邊。
鶩顏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顯然還在昏迷,凌瀾躺在她身邊,確切地說,是趴躺在鶩顏的手側。
果然睡著了。
顯然累得不輕,這樣的姿勢竟然也能睡。
蔚景收回目光,正欲起身給他騰軟墊,卻又驀地驚覺不對,再次轉眸看過去。
他的身上已經換上了一套乾淨的月白色袍子,看來,他的人已經將日用品送來,只是,左邊的袍袖為何是那種顏色?
殷紅,一片殷紅。
分明是……血。
目光觸及到他手邊上的一截秸稈,蔚景瞳孔一斂,驀地意識到什麽,大駭躍起,快步奔了過去。
“凌瀾,凌瀾……”
她慌亂喚他。
果然男人沒有反應。
她吃力地將他的身子翻轉過來,男人依舊毫無知覺。
他臉上夜逐寒的面皮已經撕掉,露出凌瀾本身的容顏,只是平素俊美如儔的一張臉,此刻卻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緊緊抿著的薄唇亦是毫無一絲血色。
蔚景抱著他,一顆心慌亂到了極致。
這個瘋子,這個瘋子竟然將自己的血就這樣直接導出來輸給鶩顏。
他難道不知道輸血也要講究血型嗎?
他難道不知道在雲漠給蔚卿的半碗血,以及長時間沒有包扎的右腕傷口流血不止,已經讓他失血過多嗎?
竟然還這樣輸血!
鶩顏受血那隻胳膊的袖子還未放下,而他自己取血的那隻胳膊也未包扎,秸稈跌落一旁,顯然,是在輸血的過程中,他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那麽堅強的一個人,那麽能隱忍的一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竟暈了過去,只能說明,他的身體真的是已經到了極限。
“凌瀾……”
心裡揪得死緊,她顫抖地探上他的鼻息。
所幸,氣息和脈搏還在,雖然微弱,卻一息尚存。
一顆心又慌又痛,她將他沉重的身子抱拖到她睡的那方軟席上躺下。他的腕還在流血,她得給他止血。
對,她得給他止血。
手忙腳亂地在那一堆雜物中,快速翻找著止血藥,繃帶,然後就給他包扎。
包扎完左手,又包右手。
看著那皮肉外翻的傷口,她的一顆心都顫了。
昨夜在客棧,她將他趕回房後,他果然還是沒有包扎。
後來又一直在搶救鶩顏,竟也將他的傷給忽略。
“凌瀾……”
一圈一圈纏著繃帶,她的手抖得厲害,溫熱一點一點爬上眼眶,她不知道他能不能醒來,她也不知道鶩顏能不能醒來。
都是她,所有的人都是因為她。
如果他們有個三長兩短,如果他們有任何一個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她該怎麽辦?
不,他們不能有事,她必須不能讓他們有事。
兩人的血是止住了,得給他們補血才行。
只是,這荒蕪的山洞什麽都沒有……忽然她想起夜裡凌瀾說,讓人送日用物什過來,細心如他,定然會想到這些。
果然,在洞裡有兩個包袱,一個裡面是衣衫,女人的、男人的、還有錦巾,另一個大包袱裡面,有米有藥材,甚至還有一口吊鍋和幾幅碗筷,還有一個煎藥的小藥壺。
藥材她看了看,也都是當歸、地黃、何首烏、枸杞、人參之類補血的藥。
太好了。
抱起小藥壺,她就出了洞,她要去取山泉水回來,然後,用石頭搭個小灶,就可以給他們煎藥了。
清晨的山林一片寂靜,偶爾傳來幾聲蟲叫和鳥鳴,陽光透過參天的翠竹蒼梧投射下來,灑下一地斑駁的金黃。
蔚景快步穿梭在密林之間,驟然,遠處的一個人影躍入眼簾,她一驚,本能地閃身躲在一棵大樹的後面。
心頭狂跳,她微微探了腦袋,朝人影看過去。
竟然是葉炫。
葉炫正低頭看著腳下,所以也沒有發現她這邊,看其面色蒼白、一臉憔悴,想來昨夜也是整夜未睡。
還在找鶩顏嗎?
他勾著頭,直直往她的這個方向走,而她的這個方向,正好就是去山洞的方向,她呼吸一滯,他怎麽知道……
目光觸及到地上和草叢上的殷紅,她猛地明白了過來。
是血跡。
昨夜那些人抬著鶩顏走過的路上,一路都留下了鶩顏的血跡,葉炫就是循著血跡而來,難怪他一直低頭看著下面。
天。
如果讓他看到了鶩顏,如果讓他看到是鶩顏跟凌瀾……
不行。
鶩顏拚死都不讓他知道,她又怎能讓他尋到洞裡?
腦中快速思忖著對策,她伸腳,將面前地上的血跡試著踏了踏、搓了搓,泥土倒是可以將其險險覆蓋。
如法炮製,她一邊警惕地觀察著葉炫那邊,一邊快速地將地上好長一截的血跡踏踩掉。
然後,又扯了自己腕上的繃帶,見那一個小口子早已不出血了,身上又沒有利器,頭上發簪都沒有,她隻得拾了一截尖銳的樹枝,忍著劇痛,將那個傷口刨開刨大、刨出血來。
她痛得渾身顫抖、冷汗直冒,卻也顧不上護痛,急急忙忙就將鮮血接著被她踩踏斷掉的那一地方開始,灑向跟洞口不同的另一個方向,也是往山泉的那個方向。
之所以選擇這個方向,她有幾方面的考慮。
第一,她本來就是出來取泉水的,第二,比較近,她也不需要流太多血,第三,到了山泉這邊,血跡突然沒有了,葉炫也不會起疑,如果是山路,忽然沒有血跡,肯定不行。
取了山泉,又用剛剛撕下來不敢亂扔的那些繃帶隨便纏了纏傷口,不讓它流血,她就快速折回到了洞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