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太后吐真心
夜幕下,酒館偏僻也人影疊疊。外面的街道寒意忽現,施央一拍桌子:“小二,結帳!”
店小二腿軟:“施大人,您別掀桌子。”
“這酒不好花酒好,打發老爺們去春紅院好過夜。”施央酒意中怒目。
寒意悄悄退開。
周奇、陶雲一個對外走,一個對裡去,二人分開笑他:“酒高說實話。”
小二低喃酒醉,找回碎銀。
“賞你!”施央還他,昂昂出門。
“小陶,走反。”周奇扶鄰桌大笑。
陶雲衝來,按住周奇,二人骨碌碌滾到桌下,從另一桌出來。陶雲大罵:“和舅兄應該怎樣說話……。”
翻翻滾滾中到門外,施央已到路口。連滾帶爬追趕,沒有行人的地方,三個人身影重疊。
風自平地起,數十箭矢仿佛九天而來。鳴聲裂重,撕裂黑暗。
三聲長笑此起彼伏。
“雕蟲小技!”神箭手施央鄙夷,把身子一縮,身後門上鎖紋風不動,門卻開了,把他容納其中。
周奇和陶雲大笑:“來得好!”團身上卷,避到屋簷之下。留神看,這裡的屋簷遠比別處寬而厚。
埋伏兩邊的弓箭手中,有一個罵道:“詭計多端。”在京中暗殺官員,情形對他爭分奪秒,毫不猶豫抬手,低斥:“連珠箭。”
“無影刀!”
同聲響起,從他背後出來。
所有的弓箭手胸前,多出一截刀尖。他們的背後,多出來一個人。
威武侯任新跳上房頂,和藹可親:“這位,你失手了。”
拍拍巴掌,揚聲:“出來了。”
周奇、陶雲跳下屋簷,嘟囔道:“下回該你當靶子,我們出手,比你威風。”
門打開,施央露個腦袋出來,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安全了嗎?”
“安全不安全的,你手裡不是提著弓箭。”陶雲揭穿。
周奇罵道:“裝相!”
施央嘿嘿走出,背在門外的手裡,果然提著一副超小的弓弩。風中寒意不在,施央大為不滿:“老爺弓箭還沒出手,憑什麽就抓光光。”
“啪!”
一道七彩光直上九霄。
為首的那個人狠毒的望著他們,他面相普通,正是彩靈會見的中年人。
獰笑道:“我們的人還多著呢,幾位,說到底你們輸這一局!”
“發的好!”
幾個人拍手喝彩,中年人傻眼。
施央抬手給他一巴掌,打得中年人歪了腦袋:“老爺們一回守株待兔,二回守株待兔,三回也是待兔,你死了心吧。”
中年人驚惶失措,頃刻面色扭曲:“不,不會……。”
“不會?哼,宮裡比這還嚴呢。”陶雲跟著罵。
耳邊呼聲四起,有百姓們的:“來賊了,出來幫忙啊。”裡正敲家夥:“呆在家中……娘,你怎麽出來了?”
一個老婦人顫巍巍:“這群壞蛋,害我們京都亂好些年,沒收成啊,吃的不夠,如今又來了,看我拿鞋底子抽他。”
“娘,不是同一撥人,您弄混了。”
老太太固執:“反正都一樣,都是不能看我們過好日子。媳婦跟我來,咱們這回可不怕刀,給我的孫子報仇去……”
裡正敲的更響:“抄家夥啊,出來幫忙啊,遇賊了……。”
陶雲鼻子泛酸,想到他死在京亂中的父母,再想到留在宮中陪上官太后,卻頭一個被元承設逼死的祖母。
施央、周奇、任新都有片刻的失神,回想那幾年歲月。
馬蹄聲奔來:“京都護衛在此,百姓歸家。京都護衛在此……。”
四人醒來,相視百般滋味的微笑。
四人都因此侯爵,施央以神箭封為北霸侯。也就都有遺憾,如果沒有家人、知己的離散,該有多好。
“施侯,您不回宮嗎?剛才暗號不是發給內外城的細作,就是發給宮中。”任新問道。
施央笑意加深:“宮中,有長公主在。”
周奇也不擔心,好奇心重新大漲:“尤九娘的故事下半段怎樣,她向我表哥表白,我表哥接還是沒接?”
任新瞪眼,也支起耳朵。
施央端起架子:“不怕上官世子惱你們?”
“能詐酒喝,越多越好。”周奇大言不慚,陶雲、任新稱是。
京都護衛們收走刺客,施央卻還不肯說:“一件事情哄幾下裡的酒,下回下回,你們請我吃足酒,咱們細細道來。”
見幾個人糾纏,施央眼望宮中,深情地道:“我該回宮了,宮裡更需要我。”
……。
喧鬧聲入夢,太后驚醒。枕邊一動,新豐帝醒來。敏捷之極,探身去問,兩隻手按住太后:“誰在喧嘩?”
起夜微燭照亮他神情,謹慎中帶著犀利。
太后再看身前兩隻小手,天大的危險又有什麽。
第一個回話的,是楚芊眠。
隔帳,楚芊眠衣著整齊,笑容可掬:“皇上太后不要擔心,意料中事發作,已請國舅入宮中。”
皇帝還小,算非常時刻,上官國舅依然擁有隨意出入宮禁的權利。
太后松口氣,新豐帝松口氣。帳簾一拉,新豐帝撒嬌:“姐姐給我穿衣服。”
“你啊。”太后忍不住笑,輕拍他一下。
喧鬧中似乎有人大叫:“殺偽帝正朝綱!”殿室中的人沒細聽。
宮人剔亮燭光,楚芊眠給新豐帝系衣帶,新豐帝歪著腦袋看,太后支肘笑盈盈。
宮門上國舅進來,疑惑道:“不是皇上旨意,是長公主殿下?”
當值的太監笑道:“是,剛鬧,公主殿下就警覺。命我出宮請國舅救駕。”
國舅若有所思地一笑。
新豐帝要嫁姐姐,宮院一直小范圍修整。因宮人不多,關閉大部分宮院。此時燈火通明的地方,圍在太后宮殿附近。
國舅還是捏著一把小心,直到見到太后殿外長廊下面,太后、新豐帝、楚芊眠四平八穩的坐著觀戰,國舅心頭石頭方才落下。
新豐帝快快樂樂的招手,太后笑容滿面揚揚帕子,楚芊眠頷首為禮。
注意力,這就都在刺客上面。
不是太監服色就是宮女,尖刀雖雪亮,但宮中已有防備,離新豐帝遠而又遠,很快讓拿下。
上官國舅來到太后面前,加意望了望。太后察覺:“你要說什麽?”上官國舅避開新豐帝和楚芊眠,低聲道:“長公主示警給我?”
太后笑了:“你當我不信安泰?”
“近來有閑話,說長公主異姓,皇上幼小,太后理當主持。”
太后不易覺察的有一絲冷淡:“確實有人頻頻對我說,還是那幾年跟著我的老誥命,但是我哪能信她?她有忠心,但這一回看錯。”
眸光柔和對楚芊眠姐弟一瞥:“安泰能把太子撫養長大,送回我身邊。在防范上面,當然是安泰比我強。”
“太后見解過人,”國舅覺得安慰,但是道:“安泰長公主到底是異姓,猜忌的人說話,十份裡五份還是可聽。”
太后眼前浮現出進宮後,國舅時時對她的進言。國舅參政後,從朝堂到后宮為自己布局。
用帕子拭眼角,哽咽道:“先帝收到無數抨擊你攬權的密報,但信任不減,先帝眼光從來不差。”
姐弟心頭同時浮起一封信件,或者稱為密旨。
南疆王建國,由那信件而來。
但姐弟歎息中都沒有指責先帝的意思,太后再歎:“為太子,皇上病中也想著。誤發了信,其實卻也是相信國舅你。”
三封密旨分發西寧、東海、南疆三王,益王因當時已有和國舅聯姻之說,而沒有得到密信。
把中宮嫡子向三王宣告,也等於把托孤給國舅。
上官國舅也嗓子堵住,澀澀道:“先帝看重與臣,臣不敢不對太后進言。”
別說朝堂與后宮,就是尋常百姓家,也是不可全拋一片心。
太后重打笑容:“國舅放心,我安置下掣肘長公主人選。”上官國舅點頭而笑。
他不是讓太后監視自己的兒媳,而是有人掣肘,安泰長公主反而更讓太后放心。
但太后下一句,讓國舅失去笑容。
“弟妹足以擔當此任。”
國舅怔住,失聲:“我妻子?”
國舅難得有吃驚的時候,這一回算上一次。
太后對他輕笑:“怎麽?你不敢相信,還是一直小瞧了她?”
國舅結結巴巴:“這這……。”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你呀,心總是放在公事上。后宮裡,你看的也只是挑尖的嬪妃。你沒有想到吧,弟妹的忠心卻落在我眼裡。”太后悠然。
能勝過弟弟一回,太后小有得意。
“婆婆過問兒媳,不是天經地義嗎?”太后愈發取笑國舅。
上官國舅把余下驚駭壓到心底,恢復笑容:“太后遠見,勝過臣多矣。”
太后開心地笑上一聲。
宮院中,侍衛總管紛紛到來,新豐帝說著什麽,看神氣從不會懼怕。
嫋娜身影伴在他身邊,為他擋住夜晚涼風。
太后望著二姐弟,勾起唇角。
院外,黑暗中的一角,星光染出彩靈驚恐。收到信號,她心底不安,這直覺又一回救下她。
就像妹妹讓抓走那回,進宮後裝著互不相識的彩靈,本應該和妹妹碰頭。
出殿門時六神不寧,她留在殿中沒出去。
太后宮院門大開,進進出出的人很多,但間隙裡仍能看到長公主挺立身姿。
彩靈躡手躡腳回去,因大半宮院無人、太后宮中遇襲,而沒有人發現。不敢點燭,抱膝坐在黑暗裡,苦苦思索自己犯的大錯。
長公主並不是個弱女子。
更讓彩靈難過的,是她看到空中信號後出去,見到長公主早有埋伏,那意味著下午說話的那個人已經不在。
每一個信號代表一個人,信號出來,那人應在危急時分。接下來,她要和誰相見,又要怎麽找出來呢?
……
新豐帝去禦書房,太后有命婦求見,楚芊眠回到偏殿自己的起居之處。桂花送來,似帶露水,淡黃晶瑩如玉。
宮人綠玉抱走大琉璃瓶,插好送來,桂香頓時滿殿中。綠玉道:“皇上有心,每天讓禦花園給您送新花。”
往外努努嘴兒,院中站著的人是彩靈。
楚芊眠也正在想她,又斷她一個聯絡的人,她下一個會找誰?
注意到彩靈,是她無意中暴露對異花的種植。太后愛花天下聞名,新豐帝早幾天還在說,重起護國王府第,花房要比以前多。楊公公不費力氣,就把彩靈納入眼中,當天就呈給楚芊眠。
那幾種異花,都出自南疆。
楚芊眠正在想是不是打個機會,把彩靈調到自己眼前,另一個宮女琥珀回話:“任老夫人求見。”
“請。”
楚芊眠對綠玉點點頭,綠玉出去,把看似目不斜視,其實眼神早把院中轉動一遍的彩靈打發走。
任老夫人進來,這是個頭髮雪白的老太太。楚芊眠早就起身,體貼道:“免禮,賜坐。”
綠玉和琥珀極有眼色的架起她,送她到椅上。
任老夫人面有羞愧,楚芊眠使個眼色,殿中宮女退下。任老夫人張張嘴,乾澀地道:“請長公主恕罪,以前對長公主不敬,是我糊塗。”
楚芊眠愕然,隨即想到昨天夜裡,上官國舅和太后私語半天。難道是說這件?
上官知對她的情意不用再說,上官國舅夫妻對她的喜愛也不用再說。太后因新豐帝回到身邊就種種出色,對自己的信任也不時可見。
楚芊眠一時難以判斷,情意流動中險些以為是上官知的功勞。
畢竟,這位是不在京裡,也手眼通天能到京中的人。
她滿面春風的回:“老夫人說哪裡話來,遇事多提醒,是好事情。以後,還請多多指點。”
任老夫人暗罵自己,對太后進言女子不應該攬政事,長公主頭上“攝政”二字,終究不能讓人放心。
太后一直但笑不語,但聽得進去。直到剛才,太后挑明:“長公主把皇帝送回,想來政事已干涉不少。如果干涉的少,只怕不能送回皇帝。”
好似一面鼓在任老夫人面前震動,她豁然清醒。不等太后吩咐,就往偏殿。
楚芊眠其實並不惱她,每回見到任老夫人,總能想到威武侯任新,那個對崔玉珍一往情深,不管生死都要娶她的癡情人。
據楚芊眠所知,任老夫人古板性子,頗有薑氏之風。薑氏固執在糊塗上面,任老夫人固執在規矩上面。
所以甘願陪太后不出京。
所以對長公主猜忌不少。
所以……。楚芊眠還是問個明白的好,而家長裡短,也可以破除此時尷尬:“威武侯定哪家姑娘?”
任老夫人眉頭微皺:“他說守三年。”
因為這件,老夫人對孫子任新意見頗大。
楚芊眠笑道:“明年就是三年,今年可以張羅了。如果要我做什麽,不要客氣,千萬開口才好。”
對老人來說,兒孫是永遠的話題。任老夫人把賠罪這件丟到腦後,和楚芊眠絮絮叨叨。
“他性子強,以前定我外孫女兒,他不肯,眼裡只有崔玉珍。崔玉珍由娘娘指給上官世子為妾,給他定親,他不肯,眼裡只有崔玉珍。如今也是這樣,不到三年不尋親。”
老夫人淚眼汪汪:“殿下,我一大把年紀,隨時要去的人。這個冬天都不知道過不過得去,我隻想看到他成親,抱曾孫子。”
“那您可要多保養,以後還要抱曾孫子呢。”楚芊眠想上一想,興許她能幫上忙。
任老夫人說話忘記鍾點,直到太后宮裡來人尋她:“我的老太太,您把太后晾下來,太后可還想著您呢。”
楚芊眠一看,到給新豐帝做加餐的鍾點,把任老夫人送到正殿,她急急去禦書房。
太后也是好笑:“你是賠罪去的,還是叨嘮去了?”
自從昨夜和上官國舅說開,太后對老誥命們不再隱瞞。京裡還亂,宮裡也敢亂,指望長公主威望有所鎮壓。頭一個要理順的,就是陪她幾年的老誥命們。
沒有想到任老夫人一去就不回來了,為新豐帝著想,太后也得把任老夫人叫回來。
任老夫人說上幾句話出宮,太后也往禦書房去了。
新豐帝孝敬她,每回吃加餐都請母后同用,太后一世榮華,不管江南江北的名菜,都有品嘗。但新豐帝的好意,一定要領。
……
段平怒氣難禁:“送你們進京不是送死的!一個兩個的都不中用,一回兩回的全浪費了!”
寒風中關閉的窗外,是城外野店景致。
左邊有山,隨時可到山中。右邊遠處是官道,直達京門。
在他的面前,是幾個垂首的男女。
嚅囁道:“上官國舅厲害……。”
段平也心頭一弱。
上官國舅就是個隨時的烏雲蓋頂,南國沒有建時,每一回提到他,段平父子都有滯感。
但是不管怎麽樣,也得扳倒攝政長公主、攝政王這些新豐帝眼中的功臣,才能一勞永逸的解決南國面臨的戰爭。
在段平好些回痛罵益王不堪一擊時,忘記是他帶走益王三分之一的兵馬,造成楚芊眠大軍直達京都,一路勢如破竹。
還有父子因在南疆而對北方消息欠通,沒有想到數年不見的上官國舅悍然出現。
太傅、楚雲豐等官員的齊齊亮相,西寧王、東海王參戰,讓父子們期盼的益王死守封地,拖垮楚芊眠,待南國隨後痛擊的想法落空。
想到這裡,段平不但不後悔他殺害益王,反而懊惱沒多斬幾刀。
沒怎麽打,他就兵敗。
現在新豐帝獨大的格局,當由益王負責,卻由段平接手爛攤子,段平氣不打一處來。
“派出黃雀。”
低頭的人中,有一個人吃驚:“殿下,黃雀只怕不行。益王府大名郡主的美貌都沒有打動上官知……。”
段平不耐煩:“不是她,是小黃雀,你傳信給她,她知道怎麽做。”
段平煩躁,也許提到大名郡主的緣故。
那瘋女人,死死的困在正妻之位上,害的段平失去益王府兵馬。有時候段平想,這是自己困在美色上的緣故,對大名郡主放縱不少。
那該死的上官知,他竟然無視大名的容貌,豈不是比太子殿下強?
段平更加不高興。
……。
周奇在魯王府門外下馬,見到安泰長公主的侍衛在門上,抬抬手:“殿下找我。”
元團雪剛請楚芊眠坐下,指給她看:“這是我家最大的桂花樹,父親說這是最後一回大開,再不看的話,北風一起就落光。”
周奇進來:“什麽落光?”
楚芊眠對他莞爾:“你來的好快。”出宮前讓人傳信,這就來到。
周奇半開玩笑:“我表哥說,凡事要快些。”
楚芊眠鄙夷:“不用句句有他吧,我不會忘記。”
幾年的同行,彼此熟悉。周奇嘿嘿一笑。
元團雪眨眼睛:“要我離開嗎?”她親近鐵氏,也很親近楚芊眠,並不想走。
“不用。”楚芊眠笑道:“你也來幫忙,威武侯明年就三年守滿,找奇哥來,給他挑門好親事。”
元團雪神往:“是啊,他情深如海。”
楚芊眠啼笑皆非:“不是這句,是任老夫人要定親事,任新堅持明年再定。”
元團雪羨慕:“是啊,他此心不渝。”
7月31天,三個肥章,16個萬更。狀態直到今天早上,還不算調整好。
但要推薦,得雞血。
希望本月達成。
保底月票應在第一天投出。
企鵝妹子們,喜歡本書記得投票。
感謝親愛的們頭一天投票,離上榜又近一步。
八一快樂,祖國威武,大家強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