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登基(萬12)
梅香進來,楚芊眠循香出殿,見到廊外那株粗大的老梅,紅得豔豔。
“你也湊趣來的吧,今晚開的格外好。”
楚芊眠對梅花莞爾。
“有梅當有酒,”上官知跟著她出來,左手一杯美酒,右手一杯送來。
宮中藏酒沒讓大殿下喝光,估計他登基後也沒有品美酒的心情。
楚芊眠接過,對上官知虛碰碰。
心情,回到山林中那年。
沒有彼此說話,上官知也能曉得她的想法,而楚芊眠見到上官知眸光發亮,似靜夜中的啟明星,也就知心。
“六年。”
兩個字,上官知說出山般鎮定海般寬廣的口吻,唯獨沒有的就是傷感。
因為有她。
六年的日子回想,並無絕望過。
等待有期盼、高揚旗幟是開端。回眸春雷動,啟唇舉國驚。
上官知望天,雪空蒼茫,不見天日之感,和那年關外奔逃一樣。但是老天提前把救星送到他的馬上,並肩同行,從無退卻。
他低下身子,原來提一小壇酒在這。給楚芊眠倒酒,鄭重的再敬她:“得卿,我幸。失之,不可能!”
楚芊眠熱血上來,一飲而盡後,等他倒酒,望著他。
孤身救助,帶著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和太子,也不忘復國,不棄良機,準時準確到達他要去的地方。
石屋中的叩拜,是他拳拳之心。
此後救刀豆槍豆、保障糧食供給、推舉自己為楚姑娘,又救下自己的親眷。
他放心把太子交給自己,曾懇求“忍辱負重”。
他肯成全自己擔憂太子幼小之心,常年潛伏在危險之中搏取良機。
楚姑娘的名聲,有他一份。
玉杯伸長,嗓音柔和:“上官,我也敬你。”
雪地中,隨著玉杯的接近,兩心更相知。
……
殿中,看不到拐彎處,卻看到地面相近的人影。石蛟氣餒,低聲道:“父親,我是摻和鬼吧?”
東海王詫異:“什麽意思?”
“您看,楚姑娘和上官公子是患難生情意,萬難破不開。我,貌似攪和?”
石蛟內心深處知道得不到,一瞬間氣力盡失。
東海王笑罵:“蠢才!為父難道不知道他們的情意,但是你也要一直求,直到長公主成親。”
石蛟眼睛瞪得多大,父親這是坑兒子心痛一回又一回嗎?
“你啊,太年青。”東海王語重心長對兒子解釋:“長公主撫養殿下無人能敵,這樣的人物你有幸心愛,是你的福分。”
“是,但是兒子一直像是討厭鬼……。”
“長公主風華,哪能沒有英才追逐?而讓上官知輕易嚇跑,你可就落下太遠。”
第一句時,石蛟茅塞頓開:“是是。”聽完,內心順暢再無不解,敬父親一杯後,道:“兒子聽您的。”
陪完一杯後,石蛟對外面走去。
鐵標頭一個站起來:“石世子哥哥,幫我個忙,”石蛟過去,聽他說話,有一刻鍾。
石蛟再出去,花小五大怒:“呔,雪氣嚴寒,世子哥哥你要保重身子啊,留下來給我說笑話聽。”
小太子抬著下巴得意的笑,他早就看到哥哥姐姐都出去,他本來要去找,母后說哥哥姐姐辛苦,讓他們單獨喝杯酒,是稷哥的體貼。
怎麽能容石蛟這攪和鬼兒攪和?
石蛟就沒有出去成,又陪花小五一刻鍾。石世子學乖,裝著方便,往另一個門出去。
隨後,躡手躡腳繞過宮院,笑嘻嘻的出現在上官知、楚芊眠面前。懷裡掏出個玉杯,老實不客氣的伸來:“長公主的福氣,我也討杯。”
楚芊眠是準備給他倒酒,但上官知抓一把雪給石蛟盛滿,石蛟哇哇不滿,引出稷哥、鐵標、花小五出來,三個人更不滿:“竟然從我手下逃脫,進來,看我們訓你!”
這樣一鬧,楚芊眠跟著稷哥進去。上官知怕同時進去,別人眼光下他要面皮紅,呆在原地,把余下的酒喝光,品味著和楚芊眠不多的相聚時光。
雖還京,但也不是天天相見。
恢復太平,不是說說就行,上官知有做不完的事情。
新年夜是個好日子,可以和楚姑娘說說私房話。遺憾的是,石蛟真討嫌。
但是呢,也正因為有討嫌的石蛟,回想起楚芊眠在時的一顰一笑,都讓人上官知迷醉。
他拿這個下酒,喝得盡興。
……
宮中人手缺少,這也是楚芊眠繼續陪伴稷哥的原因。子時過去,太后帶著二姐弟回宮,太后和太子睡,楚芊眠在外殿安置床榻。
她看著稷哥睡下來,姐弟相對笑幾笑,再離開。但睡下來不久,小腳步聲踩著錦墊輕輕的過來。
楚芊眠裝睡,有話明天說,不然稷哥又要玩會子,耽誤他睡。
錦帳輕輕拉開,隨後放下。稷哥放心的回到太后床上,告訴她:“姐姐還在呢,她睡了,我要睡了,母后也請睡吧。”
還會拉拉自己被頭,睡得四平八穩。
宮中人手缺少,鐵標、花小五睡在附近宮殿中。呂家兄弟在偏殿裡。
沒有稷哥在,可以放心讓酒上頭,呂計、呂遠、呂近……不甘示弱的吹大牛。
說回到江南後怎麽吹。
三掌櫃的默默坐著,他也睡不著。三娘子問道:“理的差不多,就睡吧,明兒一早還要準備太子早飯。”
“差不多了。”三掌櫃的回來睡下,對三娘子道:“說金殿上架油鍋炒菜,會不會不敬重皇家,這話只能和沒進京的至親們說。一般親戚和主顧,不能吹。”
想了起來:“是了,你知道我今天出宮,往親家府上取媳婦買回的菜,遇到誰?”
“江南家裡又來人了?”三娘子生氣地坐起來:“可氣可惱,勝哥讓他們出力的時候,說的板上砸釘一般,不會虧待他們,是榮耀。他們把勝哥一通諷刺,又把遠哥計哥一通說。計哥送糧入京,讓他們罵成幫國賊。現在來尋好處?沒有。”
呂三掌櫃借起夜的燈,指指殿頂精致圖畫:“讓你猜對了,常年說勝哥喜歡長公主的那表叔來了,尋到王府門上。媳婦在江南聽的話不少,不見他,他不死心在街口等。見到我,說半天,說什麽當初眼睛不明,問我要官做。”
三娘子氣樂:“我們哪有官給他做,他要是想做,除非重回幾年前,他老實的聽勝哥差遣。”
“是啊,我說沒有,他約我新年吃酒,說賠不是。我想幾天才一出宮,等稷哥離得開我們,我們就回家去繼續開酒肆,讓他在京裡吃後悔藥去吧。”
三掌櫃自能進宮,自己調整,面上一天比一天謙遜。今天微有得色,不聽勝哥的人,現在都後悔了吧。
聽勝哥的人,現在都不知怎麽得意才好呢。
呂勝小的時候,圍著楚芊眠轉,三掌櫃的從沒有說個字,因為他一雙見慣南北主顧的眼,看得出楚雲期非一般人物,鐵氏也不是凡人。
芊眠丫頭,一直就是出挑人。
三掌櫃的想到天微明才睡,打個盹兒,起來準備早飯。他已是尋常心,以前怎麽做給稷哥吃,怎麽也怎麽樣。
太子登基在六月裡,今天還是太子冠服,吃完讓三掌櫃又驕傲一回的飯菜,太子也驕傲一回,跟著太后上殿。
分賞的房子用太后懿旨入住,封王和攝政長公主,對呂家賞賜這些,得等太子登基後,以皇帝身份頒布。
楚芊眠送到殿口兒,目送太后和太子上殿,百官山呼殿下千歲,心裡不用說十分驕傲。
上殿不是一會兒就回來,楚芊眠回去,女眷們入宮後,太后偏殿中等候。
“來吧,咱們做起來。”
雖是初一,也不能閑著。太子登基推遲,因為沒有他穿的現在袞冕。宮中繡娘不足,會針線的人都來幫忙。
針線好的上手,針線不好的幫忙分線打下手。
花小五愛動,時常打下手,倦了就出去逛逛。哪裡屬於她能逛的地方,早就知道。
飛快的回來:“姐姐,太子讓禮部為你重繪冠服圖案。太子說長公主的衣裳現成,但攝政長公主與長公主不同。”
鐵標補充完:“這是跟太后的六宮總管太監楊公公說的,楊公公說我們跑的快,讓我們幫忙傳這句。”
“謝謝小五和標哥兒。”楚芊眠在心裡暗道,謝謝稷哥。
到下午,花小五送進匣子來,裡面是禮部現擬的圖案,楚芊眠挑選過,鐵標、花小五殷勤的送給太后看,最後送給稷哥。
恰好是稷哥加餐鍾點,陪著吃過,再回來拈線。
花夫人和四姑娘幫忙燒熨鬥,見到出來進去的不消停,叫小五到身邊:“宮裡呢,別讓人笑話。”
“太后讓我不要拘著呢。”花小五回道,鐵標負責點頭。
“沾長公主的光兒,給長公主長些斯文親戚臉面,這句能說動你嗎?”花夫人換個說法。
花小五爽快:“成,這句我信服。”和鐵標坐下來幫著描花樣子,又配線,老實到晚飯。
眨眼開春,太子祭天過,和太后在宮院中開墾出一小片莊稼地,撒下種子。
雖有指定官員在,但太子要求張春姑也要在,樊華回家吹噓半天。
五月,禮服俱成,六月太子過生日的第二天,舉國同慶,新帝登基,號新豐帝,喻意改天換地,從此豐足。
當殿,把定好的封賞頒布,攝政長公主楚芊眠登殿謝恩,從此登上朝堂。
殿上有座,在皇帝之下。
當殿,又定下十二侯爵。
原本四家:冠軍、清平、中興和安樂侯不變。添上:常勝侯周奇、搏擊、威武、南雄、北霸、定江、靖海、永昌。
威武侯,名叫任新。
任新為人毫不含糊,出列奏請,為崔玉珍請封侯夫人。新豐帝因此再次提及出關入關的英烈之士,關切地問任新,幾時接回崔玉珍至任家墳山。
上官國舅出列,聲明這是上官家義女,上官家責無旁貸,願和任新同行。
崔玉珍這事早就由上官夫人安排好,陶嬌珠與同行的姑娘們願為姐妹,女眷們願為姨、姑。上官知是兄長。
新豐帝聽過說好,和太后、長公主商議幾句後,正式道:“日期定在秋天,擇吉日。再告知全國,如有家人還在的話,同樣處置,就近衙門領錢。如無家人在,但有知己親眷或同行的人,知道曾有返回故鄉之思,往衙門登記,由衙門經手。再沒有錢,這筆錢決不能省!”
崔玉珍返回的費用,也由朝廷出。
另立功德碑,英烈人人有名。
百官山呼萬歲,叩謝不已。這數年的難中,誰家沒有這樣的人?
這半年的時間,京中建制基本整齊。第二天,呂家離京,鐵標、花小五隨家人離京。新豐帝難分難舍:“不能再住些日子嗎?”
呂三掌櫃老淚縱橫:“能侍候你這麽久,知足了。皇上,你要記住按時吃飯,吃新鮮的。”
花小五不怎麽皺眉頭的小人兒,哭成小淚人兒。
新豐帝也哭了:“等我往南邊看大象,跟宮裡的象不同,我帶上你們。”
“你千萬記得,千萬記得,”花小五讓姐姐握著手,一步一回頭,甩下一串子淚。
幸好姐姐不走,新豐帝很快緩過來,投入到學****,和當皇帝上去。
……
崔家祖籍嶽陽,崔疾佔住的就是這個城。
皇帝登基早就昭告天下,崔疾數著日子,沒有人知會他,也沒有刁難他,心慌慌的呆在家裡不想出門。
登基前的半年裡,附近城池的官員都就位,沒有人往嶽陽來,但也沒有人對嶽陽如臨大敵。
嶽陽管轄的小城鎮,不和崔疾議事,但也不禁止通商。
崔疾再厲害,也得交換物資。現在的格局就是含含糊糊的過著。
這一天,有快馬到城外:“請送給崔大人,他願意張貼,就張貼。”守城的人不敢怠慢,崔疾很快到手,展開來,崔疾如喪考妣,垂肩戰瑟不已。
這是新豐帝明旨為死難英烈遷回祖籍的告示。
新豐帝真的很有皇帝派頭,而崔疾總能想到手中盟約。他答應過的,和楚姑娘結盟後,推舉以全國為重、身份最高者為尊。
小太子從離開西寧王時就安置難民,二殿下不能比。
小太子身份為尊。
這一道慈旨,讓崔疾如壓山下。
他不張貼,如果麾下將士知道,有死難家人的離心離德。葉落歸根,是國人傳統。
他張貼,字字對他召喚,歸來吧,你本就是朕的子民。
崔疾內心是想張貼的,畢竟他得愛惜隨他戰死的人。猶豫,不過是內心的進退兩難。
崔柔妃和二殿下進來,想來聽到,一進門就瞪著一大疊告示,顫聲道:“是,宣我們娘兒們的嗎?”
“沒有。”
崔疾苦笑,太后也好,新帝也好,壓根兒沒有提到你們。但是呢,也沒有人往嶽陽壓迫收稅,貌似把這對母子拋在這裡自生自滅。
想想呢,如果二殿下臣服,得塊封地的吧,最差的也比嶽陽一個城大。
崔疾都覺得自己要是太后和皇帝的話,也這樣辦。你們愛在嶽陽呆著,就呆著吧。
京裡就沒有人需要你們。
二殿下數年沒有建樹,朝堂上也沒有人需要他。還不如嶽陽名士,有些收到國舅或太傅的信,悄悄出城,據說現在哪裡為官。
這對母子被遺忘的徹徹底底。
崔疾把告示給崔柔妃看,面色更澀:“娘娘,任家要讓玉珍入墳山,您看咱們家難道不去個人嗎?”
崔柔妃看到義父母、義兄、義姐妹等字樣,淚水噴湧而出。
她沒臉再看,放下告示,悄悄的回房。二殿下看了看,也悄悄回房。
崔疾歎氣,娘娘不發話,他就是想去,也要考慮到她的心情,現在還是和京裡對立中。
那就不去吧,反正看這上面,兄、姐、父母、丈夫齊全。
他讓人張貼告示,這一晚睡得並不安寧。
第二天一早,有人告訴他:“娘娘和二殿下不見了。”
崔柔妃和二殿下不辭而別,隻字未留。
崔疾尋找不到,耐心的等上一個月,八月裡寫請罪奉章往京中稱臣。威武侯任新同意崔玉珍還京時,崔疾到場。
晚上半個小時,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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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