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密信(萬7)
雪中有聲音傳出來。
張春姑醒來的時候,樊華跳下床正在穿衣。他狠狠磨牙:“竟然有人敢進犯到這裡,看我帶兵收拾他。”
樊華不會打仗,很是遺憾沒有學過。有人敢到這十面埋伏中,他哪能客氣。
他先出門,循聲而去,見到村頭呂家酒肆的外面,風雪愈烈,而笑聲愈烈。
上官知、鐵權、呂勝、呂遠、呂近……。哈哈笑著,圍起一個人。
那人顯然也會功夫,但是在這些人手裡就不夠數兒,往東逃,上官知一腳踢他回去。往西逃,呂家兄弟戲弄他如貓拿鼠。
樊華樂了,拿燈籠照照:“嗐嗐,你們在玩什麽?”
“這是個奸細。”呂勝笑道。
那個哆嗦分辨:“我不是。”
鐵權笑罵:“你當這裡是好來的,去你的吧,是不是奸細一看就知。”
上官知則對樊華道:“你怎麽不來喝酒?”
樊華打個冷戰,他以為上官知請他是隨口一句。此時,覺得認真,一想這位是上官國舅的公子,都說他能乾,樊華忘記上官知和他的舊債務,堆出笑臉:“我,上夜呢,到這會兒才來,怕你們散了。”
“沒有。”
呂遠回他:“我三伯今天回到鄉下開張,今天上官公子送錢,我們不吃到天亮,不放過他。”
他舌頭含糊,酒意已足。
上官知笑道:“請請,你等下要是不再喝一大壇,就是瞧不起我。”
他也有酒,雪中遇到投宿到呂遠家客棧的人卻問楚姑娘近況,夥計回呂遠話,大家聽出不對一擁而出,這個人想跑卻讓圍住戲弄,酒意更足。
對樊華也一指:“你,晚來的也來罰酒。”
讓罰過酒的鐵權幫腔:“我喝三大碗,後面來的都得喝九大碗。”
樊華熱血沸騰,他其實是想來的。
沒來,還不是怕這些人瞧不起他。
說到現在看出盛情,他道:“成成,把這個人收拾了,我吃罰酒。”
“有人罰酒?”
大家忽然高興了。
醒酒到此結束,把那個人拿下來,問他時,是緊鄰本省邊界上,一個小小鎮子派來。
對楚姑娘高舉帥旗有興趣的人多了去,大家交給聞聲趕來的梁武,讓他審訊完,明兒一早送給楚芊眠,就相擁著去喝酒。
梁武差點沒跑掉,也不想跑掉。羨慕的說聲過年那晚他好好的喝,押著人走開。
酒肆裡重新擺酒菜,三娘子送上一道又一道的熱菜,大家重新坐下,多出個樊華。
此情此景,樊華很快喝多,對著他以前害怕的上官知一遍又一遍叨嘮:“你要對我妹妹好,不然我拔拳打你。”
舉起他瘦弱的拳頭晃幾晃。
上官知今晚脾氣好,一遍一遍的答應他:“聽你的。”
呂遠尋鐵權拚酒時,樊華號啕大哭:“要是沒有父母親,我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我,你們都是能打的人,你們瞧不起我……。”
在上官知的敬重之下,樊華終於沒撐住。
呂遠不知道樊華以前的名聲,納悶道:“楚大少爺你怎麽了?”樊華哭的就更凶。
鐵權、上官知、呂勝異口同聲:“別管他,他高興。”
“我高興。”樊華也這樣說。
呂遠拋下來,又搬一壇子酒來,半人高的那種,和鐵權你一碗我一碗的不消停。旁邊的人看著拍手取樂。
這酒直喝到近天明,樊華大醉。回房去,張春姑已不睡,熬醒酒湯和照顧他。
樊華翻來覆去道:“他們瞧得起我。”
“哎。”
張春姑不由自主想到自身,自從嫁給樊華,遇到的人像是都瞧得起自己。
“嗚嗚,”樊華大哭:“春姑,他們都瞧得起我,你看到了嗎?”
張春姑也哭了:“看到了。”
她讓呂勝救下來以後見到樊華,覺得呂勝和小郡主就對樊華很好。呂勝指望拿樊華對妹妹邀功,十歲小郡主沒有理由瞧不起樊華。後來經鐵權強迫成親,鐵權對樊華也不錯。
樊華感激鐵權,春姑會種地,能響應妹妹號令。張春姑感謝鐵權,不然她上哪兒能有這樣好親事。
“大少奶奶,夫人來瞧大少爺了。”
房外說過話,鐵氏進來。看一看,樊華已睡熟,房中滿酒氣。鐵氏笑了:“這個孩子平時辛苦,偶爾玩一回,也是過年的氣氛。”讓張春姑不要出房門,就在房裡照顧樊華。
張春姑膽戰心驚:“母親,我還要幫您準備祭祀東西。”
“你就在這房裡管事吧,何必要出去。”
鐵氏說過,張春姑放下心。守著丈夫,吩咐家下人等,更為盡心。
楚芊眠不慌不忙,直到早飯後,梁武帶奸細回話:“嘯聚山林的人,離此有數百裡路,聽到姑娘名聲,為首的人不服,讓人打探。姑娘先時在城裡住,他們進不去,聽到姑娘回鄉下,這就有人刺探。”
梁武好笑,沒有想到吧,城外更如鐵桶一般。吃飯是呂家酒肆,住店是呂家客棧,不露形跡不可能。
楚芊眠面色平靜:“見到上官公子了?”
“見到,不過問過他,不認得上官公子。”
“那也不行,把他留下交給種地的人,好好的當苦力吧。免得走漏消息。”
梁武答應一聲,帶著那人走開。
楚芊眠展開附近的地圖,找了找,上面標注紅色的地方都不屬於楚姑娘。
開春過,都要走走。願意歸順的是稷哥好子民,不願意的趁早拿下,免得和京都、益王開戰時,拖的一把好後腿。
稷哥醒來,和姐姐香面龐,數數桌上,昨夜又添一堆公文。稷哥小臉兒戚戚:“姐姐好辛苦。”
他還不知道姐姐是為他而辛苦。
這樣說過,出門去,和鐵標、花小五玩起來,也就拋到腦後,隻余一個淺淺的印子在腦海中。
大年夜的前一天,楚雲豐一眾官員趕回。楚家搬到城外住,不僅怕上官知讓人看到,也不願意楚雲豐現在就讓人知道。應付省裡大員,不是太傅早露過臉兒。
有些事情,悶葫蘆更好。
讓大員們看到一個小小朝廷出現,未免疑心加重。萬一拖不到後年就要公布真相,打亂楚姑娘策劃。
楚雲豐認親戚,見張張笑臉,內心澎湃。後悔他當官心重,自以為國事當前,又官職過高怕人攀附,好些年沒有回原籍團聚。
結果到亂的時候,沒有楚雲期他過不來,原籍親戚們也各有建樹。
滿面親切,真的如走親戚回來似的,和老小都是一通真心實意的寒暄。
楚三夫人心疼丈夫,第二天年三十,帶著丈夫到呂家酒肆。
一看,朱細細帶著父親朱思明在,韓囡囡帶著父親韓正乾也在。
正中的一桌子,由太子、鐵標、花小五圍上,正在吃一盤子白蝦。
冬天吃蝦滋補,更難得的是南邊兒冬天有蝦。楚雲豐樂道:“幾個好,你吃的不錯嘛。”
“嗯嗯……。”稷哥、鐵標、花小五共點頭。
楚三夫人笑道:“常看他們來加餐,帶你也來。”
楚雲豐、朱思明、韓正乾看著稷哥吃的肥頭大耳,朱細細、韓囡囡更加結實,比他們吃還要高興。
付帳時,三掌櫃不肯收:“勝哥說過掛帳,你們也掛帳吧。”楚雲豐再一回感歎:“不想雲期弟在原籍呼風喚雨。”
他們走後,呂勝由店後走出:“爹,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不是楚家的親戚嗎?”三掌櫃的反問。
“吏部尚書楚雲豐,城裡後街上表叔一心想當官,需要巴結的人就是他。他管給官啊。”
三掌櫃的哦哦數聲:“原來是他。”笑了:“勝哥,表叔不聽你的指派,以後要後悔死。”
呂勝抱臂解氣:“可不是,他還說我眼裡只有芊眠妹妹,從小到大沒出息。您和娘看到沒有,往咱們店裡吃飯的都是什麽人,鐵拳頭可是小王爺。不是益王那沒種人家的世子,鐵拳頭提槍,益王世子瞬間沒命。”
掃一眼還沒有走的稷哥,呂勝微笑,這裡還有太子殿下呢。讓兄弟叔伯們幫忙,以後虧不到他們。
三娘子送出給稷哥的湯水,濃濃的一碗孩子吃的滋補湯。稷哥、鐵標、花小五吃完,對呂勝道:“姐姐說的,要謝勝哥哥。”
呂勝俯下身子:“不謝,稷哥你要吃什麽,隻管來,記得來啊,出門逛多有趣,是不是?”
稷哥眼睛亮著,他愛的,還就是出門來逛。約呂勝晚上看社戲,三個人跑開。
雪地中,三道小腳印。呂勝注視悠然,上官知的話浮到他心頭上。他勝哥是天下第一有眼光,芊眠妹妹了不起,居然能撫養太子殿下。過上幾年稷哥登基,全天下的人都將知道芊眠妹妹的美名,也會知道勝哥的眼光吧?
畢竟國舅的兒子都認輸。
本城流行看社戲,到晚上,楚家呂家的船出動,稷哥穿著大紅繡松菊的新襖子,坐在墊厚褥子的羅漢床上,興興頭頭為上官知解說。
“為哥哥單獨請的社戲,猴子能翻一百個跟鬥。”
上官知雙手奉酒碗,對楚雲期、鐵氏深深彎腰敬酒。都知道他不為社戲,為的是稷哥這無憂無慮。
繈褓之中逢大難,只是放到說書的嘴裡,聽上一聽,就覺得心酸。上官知在外面,有時候從夢中醒來,很想念稷哥。不是恢復神智的話,總會陷在夢中對著小繈褓束手無策。
幸好,有楚姑娘同行。
第二碗酒,他雙手奉給楚芊眠。
有些話,上官知說不出口。要是沒有楚姑娘,他這輩子是不是永遠不知道“情意”二字為何物?
那在外面飄零時,想一想她的名字就渾身充滿力量,這個才是真正的情意。
想到這裡,雙手舉酒碗過頭頂,虔誠全在舉動裡。
楚芊眠離席,說聲當不起,請上官知坐下。
造就楚姑娘名聲,不僅因為有西寧王好舅舅,不僅因為有父母親,還有上官知在外面辛苦。楚芊眠接過酒碗先放下,也倒一碗雙手給他,兩個人雙雙捧起,都有酒量,對著幹了一碗。
鐵氏看得很高興,楚雲期忽然發現不對,東扭一下西歪一下的不舒服。
戲台上鑼鼓加重,有人高聲報:“侍候楚家小爺一百個跟鬥。”
“爹,娘,看啊。”稷哥叫出來,把楚雲期的不自在打破。稷哥看得津津有味,從他開始,守歲過得不錯,別人也就覺得不錯。
……
東海王凝重的想上足有半天。
石蛟再道:“父親,請信我,楚姑娘確實是先帝血脈。”他親眼見到西寧王的重視,太傅的推崇……。還有楚姑娘強大的調派能力。
血脈下的天生能力,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有。
東海王皺眉:“不是我不信你,是這事情太大。”
“也用不著出很多力氣,如今是亂世,各守地盤也要緊。請父親出兵馬,把和南疆王相連的海域封鎖。明天初一過去,就算我在家過了年,我再次追隨楚姑娘,請她召集南疆王。如果南疆王有變,水路只有咱們家能建功勞。”
東海王看似沒有辦法可想,取出一封信給他:“你看吧,這是先帝在世時,給我的。我相信西寧王府、南疆王手中都有一封。”
這就是西寧老王持有的那封,中宮嫡子為嗣的密信。石蛟看過,不明父親的意思:“縱然先帝有立太子之意,太子出關時還不到六個月,他活不下來。”
“萬一呢?”
上年紀的人更謹慎,東海王靜靜道:“咱們擁立女帝後,太子殿下要是回來,你我怎麽交待?”
石蛟掐指算算:“就算太子遇難吉祥,也要十年以後才回來。這十年中,難道就天下大亂不成?總得想個法子吧。”
“所以,咱們現在不能擁立女帝,至少不能挑明,給自己留個後路沒有錯。”
東海王把令牌令箭指給兒子:“你要折騰,你自己去,我裝看不見。”石蛟大喜。
……
很快開春,上官知陪著稷哥播下種子,現在種瓜瓜不是時候,種的是菜。
稷哥戀戀不舍:“哥哥,姐姐說菜很快就長出來,你記得回來吃稷哥種的菜。”
上官知答應他。
楚芊眠沒有送,看到稷哥回來怏怏,心裡也有沉悶。但很快,她也要出門,上路後公事為重,把上官知的離去拋開。
三月裡遇到打前站的曾賢,曾賢感激不盡:“等妹妹久矣,妹妹言而有信,果然來了。”
“現在是什麽局勢?”
曾賢張嘴就要飛流直下三千尺般,想到堂妹是個姑娘,又咽回去。
俞太傅看出不對:“南疆王又殺了什麽人?”
“他……打算建國,自立為君。”曾賢垂下頭。
從楚芊眠開始,心都往下一沉。西寧王一家,可扛不住益王和南疆王同時作亂。
如果南韁王出兵中原,益王同時揮刀,東海王繼續置之不理,西寧王親至,楚芊眠有再多的難民,也不敢有勝算之說。
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楚芊眠沉著的吩咐:“射信,讓南疆王出來見我。”
她的大將風度,讓曾賢好過很多。帶路,到南韁王不容許再通過的地方,往城頭射信。
南疆王來的倒是不晚,數日以後趕到。兩下裡相見,俞太傅正色道:“……京亂真相就是如此,請王爺共同出兵靖難。”
“你看這個!”
南疆王拋過一個紙箋,是拓印下來的密信。
“君臣相得,惜無永世之緣。朕舊疾愈發,幾近瘋癲。中宮若產子,當為皇嗣。朕或病中旨意損壞基業,卿可抗命不遵。”
南疆王冷笑:“皇上早有密旨給我,不是我要自立為君,是太子出關時剛過百天,關外冰天雪地,怎麽存活?我雖偏僻,消息卻通。我知道西寧王手伸得長,你們不過是西寧王的爪牙罷了。太傅,我也可以接納你,西寧王給你多少好處,我出雙倍。”
錯字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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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