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離歌
  一開始我只相信

  偉大的是感情
  最後我無力的看清

  強悍的是命運
  ——信樂團
  回家的路上，葉凡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

  秦諾本想問個究竟，幾次張嘴，又都放棄了。他是個聰明人，懂得察言觀色，葉凡現在的樣子，像受了極大的打擊，不是他一個外人用幾句話就能勸好的。與其多嘴一問，不如沉默來得妥當。

  當秦諾把葉凡送回家的時候，葉凡媽已經在樓下等女兒很久了。遠遠看到女兒坐在一輛高級轎車裡，葉凡媽以為葉凡又跟那個結過婚的男人在一起了，氣衝衝地走過去想興師問罪，不料開車的竟然是個年輕人，長得挺帥，還有幾分眼熟。

  葉凡媽愣住了，看著女兒從車裡下來，這才走過去一把拉住葉凡，略帶責怪地問：“小凡，這麽晚，你去哪兒了？知不知道爸媽在家裡等你等得很著急啊？”

  秦諾見狀，趕緊出來打圓場，“阿姨，你別怪小凡，是我把她帶出去散心了。”

  “你是？”葉凡媽疑惑地看著他。

  “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秦諾，是葉凡的朋友。”

  葉凡媽這才想起什麽，驚訝地問：“你是秦諾，電視裡經常唱歌的那個秦諾嗎？”她雖然上了年紀，但電視看得多，對秦諾略有耳聞。

  被認出來的秦諾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說什麽，就被葉凡打斷了，“我先上去了。”她說完，低著頭往樓上走去。

  葉凡媽見狀，趕緊跟上去，不忘回頭對秦諾道：“小秦，我們先上去了，以後常保持聯系啊！”

  留下秦諾站在原地，一臉的哭笑不得。

  回到家後，葉凡不顧她媽的追問，徑直走進房裡，關上了門。

  隨著房門的關閉，原本還死撐著的她終於控制不住地癱靠在了門上。

  外面響起葉凡媽急切的敲門聲，“小凡，你怎麽了？快開門啊！別嚇媽媽……”

  葉凡突然覺得很冷，就像跌進了一個很黑的山洞裡，四面全是陰冷的風，吹得她四肢冰涼。

  剛才在段亦風家樓下看到的那一幕，在她眼前不停地重複閃現，那張長得和段亦風手機裡的照片上一模一樣的臉，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段亦風不是說她死了嗎？小譽不是說他沒有媽媽嗎？為什麽她剛才會看到那個女人活生生地和段亦風在一起？眼睛是不會撒謊的，是段亦風騙了她，小譽的母親根本就沒有死。也就是說，她是個第三者、一個被騙得團團轉的第三者。

  這太好笑了，簡直像一場荒誕劇。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笑，但是她還沒笑出來，眼淚就已經不爭氣地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曾經她以為自己很了解段亦風，可是從昨晚到此刻，短短一天的時間，他便殘忍地用實際行動改變了她的看法。原來父親沒說錯，她是傻瓜、是笨蛋、是個被感情衝昏頭腦的白癡。她為他獻出了一切，為他受盡了奚落，甚至為他不惜反抗父母的命令，到頭來得到的卻是一個天大的謊言。

  他為何要如此狠心，欺騙她的感情、踐踏她的尊嚴，到最後甚至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就帶著自己的老婆離開了她的世界。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葉凡好想放聲大哭，張開嘴卻發現自己連呼吸都很困難。房間裡的每一樣東西都好像在嘲笑她的無知，天花板仿佛在頭頂不停地旋轉著，她握起拳頭狠狠砸向地板，一下又一下，直到手指的關節被撞破，滲出血絲，她也沒有感覺到一點疼，因為她的心比這疼千倍萬倍。

  段亦風的謊言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切割著她的靈魂。她長這麽大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愛一個人，會被傷得如此深。

  “小凡，媽媽求求你，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為了那種人不值得啊！”葉凡媽在門外不停勸著她，沙啞的聲音帶著哭腔，傳進了葉凡的耳朵裡。

  葉凡從悲痛中回過神，心裡愈發難受，被謊言傷害的不僅僅是她，還有她的爸媽。曾經，她以為爸媽專製，連她喜歡誰都要干涉，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即使全世界都拋棄了她，爸媽仍會不離不棄地站在她的身邊，陪她度過最難熬的日子。

  想到這兒，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打開門，撲進了母親的懷裡。

  “媽，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們！”

  “傻孩子。”葉凡媽將她緊緊抱住，“你有什麽錯？都是我的錯，都怪我逼著你相親，不為你考慮，你才會走錯路。是媽媽沒用，是媽媽沒保護好你……”

  “媽，你別說了，是我錯了，都是我錯了啊！”葉凡在母親懷裡失聲痛哭，哭出自己心中的委屈、哭出對段亦風的感情、哭出那些海誓山盟、哭出銘刻在心中與段亦風在一起時的點滴。

  這一夜，她在母親懷裡下定了決心：從今以後，她要與過去的自己一刀兩斷，好好地為自己、為爸媽活下去，絕不再為欺騙自己的人掉半滴眼淚。

  昨夜大哭了一場，第二天葉凡起床的時候，眼睛腫腫的。

  為了不影響上班，她找了一副墨鏡戴上，正要出門，就被她媽喊住了，“小凡，今天就別上班了，在家多休息幾天。”

  “不用了，媽，我沒事。”一夜之間，她說話的語氣都似乎成熟了很多。

  盡管心中的傷口還未愈合，她卻想明白了一個道理，人不可能一輩子躲避，即使那個人走了，生活仍要繼續。

  “行！那你路上小心，下班後早點回來。”

  帶著母親的叮囑，葉凡下了樓，像往常一樣坐公車，熬過這座城市擁擠的早高峰，去圖書館上班。

  不知是不是昨晚哭太多的緣故，她有些精神不濟，總覺得恍恍惚惚的，好像有人跟著她，幾次神經質地往後看，又毫無發現地扭回頭來。

  走到圖書館門口的時候，正巧遇到也來上班的小琳，對方趁她不注意，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葉凡被嚇了一跳，差點叫起來。

  “你幹嘛啊？開個玩笑而已，看你大呼小叫的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見了鬼呢！”小琳笑道。

  “不是的。”葉凡搖搖頭，“我總覺得有人跟著我。”

  “不可能吧？這大清早的，就算是跟蹤狂也沒這麽早起床啊！”小琳說著，四下看了看，突然抓著葉凡的手叫起來，“小凡、小凡，你看那邊有人拿著照相機，是不是在拍我們啊？”

  葉凡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發現花壇後面有個男人，手裡拿著相機，鬼鬼祟祟地蹲著。

  對方見自己被發現了，轉身就跑，誰知才跑了兩步，就聽見小琳殺豬般叫了起來，“有變態啊！快來抓這個偷拍狂啊！”

  正好圖書館的保安在旁邊，聽到小琳的叫喊聲，幾步上前就將那人抓住了。

  “別、別、別！”對方趕緊大叫著解釋，“我不是偷拍狂，我……我是記者。”

  記者？葉凡疑惑不解，跟小琳一起走了過去。

  “什麽記者？哪家報社的？姓誰名誰？來這兒幹什麽？回答不出來，扭送公安局。”小林氣勢洶洶地道。

  “你們誤會啦！我是《大嘴爆報》的記者，來采訪這位小姐。”對方慌忙掏出記者證，趁著保安查看他證件的機會，又對著葉凡一陣拍。

  “你乾嗎啊？”小琳發火了，“你有病啊？《大嘴爆報》不是八卦雜志嗎？你不去拍明星，你拍我同事乾嗎？”

  那人才不管小琳，不停地朝葉凡按著快門，一邊拍一邊問：“這位小姐，請問你叫什麽？跟秦諾什麽關系？昨晚秦諾為什麽送你回家呢？你戴墨鏡是不是為了掩人耳目呢？我們雜志很想采訪你，可不可以啊？”

  這人竟是偷拍秦諾緋聞的狗仔隊，這讓完全沒有對付娛記經驗的葉凡一下子慌了神，與此同時，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她的心頭——事情好像要鬧大了。

  葉凡猜得沒錯，事情果然鬧大了。

  昨天秦諾送她回家，兩人同坐在一輛車裡的畫面被尾隨秦諾的狗仔隊發現，登上了今日業內發行量最大的娛樂八卦雜志《大嘴爆報》的頭條，引起了軒然大波，讓葉凡這個普通的圖書管理員一夜之間成了眾矢之的。這些天，聞訊趕來的娛記和歌迷越來越多，有不少人甚至公然對葉凡進行圍追堵截，嚴重影響到了她的生活。

  葉凡一開始還抱著忍一忍就過去了的想法，誰知道情況越來越嚴重，最後竟然發展到那些娛樂記者成群結隊地堵在圖書館門口，一見有人出來就蜂擁上去采訪，生怕錯過了一丁點信息。

  如此肆無忌憚的行為嚴重影響了圖書館的辦公秩序，這一天中午，黃主任不得不單獨找葉凡談話。

  “葉凡，你跟那個秦諾到底什麽關系？”黃主任開門見山地問。

  “黃主任，我們真沒什麽關系。我只見過他幾次，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葉凡焦急地解釋。

  “既然如此，為什麽那些記者要追著你不放？你知不知道這樣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圖書館的正常工作了，現在館裡人心惶惶，大家根本沒法工作。”

  “對不起，黃主任，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這樣，我跟秦諾真的沒有任何關系。”面對黃主任的質問，葉凡皺著眉頭，同樣疑惑不解。

  其實這些天最不堪其擾的還是她自己，作為一個從未接觸過娛樂圈的普通人，她連最基本的對付狗仔隊的經驗都沒有，更別說是解決這件事了。

  見葉凡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黃主任心軟了，歎了口氣道：“葉凡啊，不是我這個做主任的干涉你的私生活，只是現在這種情況，對咱們圖書館的影響實在太大了，不但你有壓力，我也有壓力。我看這樣吧，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咱們單位，我給你放幾天假，讓你在家避避風頭，等事情過去了再回來上班，你看行嗎？”

  黃主任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葉凡還有什麽可選擇的呢？反正她這幾天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工作時常常走神犯錯，再加上外面那群狗仔隊這麽一鬧，她的確沒心思上班。

  於是，在黃主任的首肯下，當天下午葉凡就去人事科辦理了請假手續。

  辦完手續，她回辦公室收拾了下東西準備走人，誰知下樓的時候，突然聽到走廊裡有兩個同事在嚼舌根。

  “我剛才去了趟樓下，好多記者啊！那個葉凡平時看上去文文靜靜的，沒想到本事那麽大，連明星都釣得到。”

  “何止啊！上個月我還看到她跟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在一起，那個男的開了輛攬勝，看上去超有錢，而且明顯不是秦諾。”

  “不是吧！就她那樣還能腳踏兩條船？”

  “這你就不懂了吧！有種女人，表面上裝純情，背後不知道騷成什麽樣子，最能勾引男人了。別說是腳踏兩條船，就是腳踏很多條船也說不定呢！”

  接下去的話葉凡沒再聽，她低著頭快步離開了，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她最近已經夠倒霉了，被男人騙，還惹了一堆記者，如今竟然連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同事都在背後放她冷箭，這到底是為什麽？
  如果馬莉在，一定會衝出來狠狠罵那兩個八婆，然後出去替她在成群的記者中開出一條血路，可是馬莉出國安胎了，她的身邊現在連一個可以依靠的朋友都沒有，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這一切。

  想到這兒，葉凡感到更委屈了，低著頭，加快腳步，想避開狗仔隊的視線從側門離開。

  然而，無孔不入的狗仔隊還是發現了她。

  “她在那兒！”有人喊了一聲。

  緊接著，無數腳步聲在周圍響起，連帶著相機的閃光燈，照得葉凡眼睛都睜不開。

  “葉小姐，請問你和秦諾到底是什麽關系呢？”

  “葉小姐，你有沒有打算過公開這段戀情？”

  “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呢？已經發展到哪一步了？有結婚的打算嗎？”

  “葉小姐，你想過如何面對秦諾的千萬粉絲嗎？”

  一連串問題輪番轟炸著葉凡，毫無經驗的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渾身嚇得發抖，幾乎暈厥。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路虎急速駛來，停在了不遠處。

  段亦風急匆匆地從車裡下來，看到被圍困著的葉凡，焦急地想要衝上去。

  誰知他剛邁開步子，就見一輛白色跑車急速停在了人群前，隨後，戴著墨鏡的秦諾從車裡出來，一個箭步衝進人群，趁著那些記者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拉起葉凡的手就跑。

  緋聞男主角的突然出現讓場面一度失控，記者們瘋了般湧向了秦諾的車。霎時間，記者的提問聲、閃光燈的哢嚓聲、粉絲的哭喊聲，還有汽車的喇叭聲，在圖書館門前連成了嘈雜的一片，直到秦諾的車衝出人群揚長而去，這一切都還未消停。

  段亦風的目光緊緊追著秦諾的車，直到那車消失在了街的盡頭，他才面色凝重地回過頭。

  車旁，喬裝的司倩倩很不滿地看著他，“我都說了，你那個小情人不會有事的。秦諾出了名地會哄女孩子開心，有他在，你的小情人怎麽可能還想著你？”

  “閉嘴！”段亦風低吼了一聲，一向溫潤如玉的他，從未如此失態過。

  司倩倩愣住了，良久才不服氣地嘟噥道：“姐姐都回來了，你還想著那個葉凡做什麽？那樣普通的女人怎麽能跟姐姐比，她連我都比不上……喂，你別走啊！我還沒上車呢！段亦風，你這個混蛋！”她朝著車開走的方向氣得跳腳，卻已無濟於事了。

  與此同時，另一輛車裡，秦諾正在向驚魂未定的葉凡道歉：“對不起，我真沒想到這幫狗仔隊會盯得那麽緊，明明一聽到消息就趕來了，卻還是給你惹麻煩了。”

  葉凡對剛才那一幕仍心有余悸，問秦諾：“那些人什麽時候才會走啊？要不你去跟他們解釋一下，告訴他們我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讓他們不要再來騷擾我了行嗎？”

  秦諾歎了口氣，“你也太天真了，這可是娛樂圈，剛才那些人是最能捕風捉影的狗仔隊，你覺得我才把你從那群人的包圍中救出來，現在又回去澄清我們的關系，他們會信嗎？大家只會覺得我在欲蓋彌彰而已。”

  聽他如此說，葉凡急了，“那怎麽辦啊？這樣下去，很可能連我爸媽都要被騷擾了，你一定得想想辦法。”

  “這個嘛……”秦諾苦笑，“以往遇到這種事，我一般都是采取不理會的態度，那些狗仔隊鬧一陣，覺得沒意思，自然就會走了。”

  “鬧一陣是鬧多久啊？”葉凡慌了神。

  “短的話三五天，長的話也就個把月吧！放心，不會太久的。”

  “什麽？”葉凡差點大叫起來，“他們要這樣折騰個把月？”

  葉凡的驚訝讓秦諾很是無奈，隻好安慰她，“個把月算不錯了，司倩倩跟我的緋聞都傳了半年了，現在我出去還有不少記者追問呢！不過，我估計你的事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畢竟你是個普通人，新聞價值不高，你就熬一下吧！”

  “這怎麽熬啊？才兩天我就快瘋了，你讓我熬一個月？”

  “實在不行，我出錢，你隨便去哪兒避避風頭都行，就當去旅遊。”

  葉凡，“……”

  盡管葉凡很鄙視秦諾這樣不負責任的行為，但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也只有出外避風頭這個方法看上去還比較靠譜了。就這樣，為了不再受狗仔隊的騷擾，也為了不影響到家人和朋友，葉凡在和爸媽商量後，連夜收拾東西，乘上了開往鄉下老家的火車，避難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