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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第71章 竹露誘惑(2)
  第71章 竹露誘惑(2)
  沈徹看著面色微白的紀澄,按說宿醉後的女子絕對稱不上好看,更兼憔悴頹廢,偏紀澄今日披了件赤紅地纏枝海棠織金緞的披風,白狐毛出風,微弱的燈光透過織金緞將紅色敷上紀澄的臉頰,顯出豔霞似的粉來。她眼睛又大又水靈,是萬頃秋波盡入簾的殊色,睫毛又長又翹,撲扇的時候就像拿羽毛在你身上最敏感的部分撓癢癢似的。

  而紀澄的唇色因為肺熱顯出病態的潮紅來,這種紅是任何胭脂都模仿不了的顏色,紅得柔軟清靡,紅得妍媚生香。

  天未明,夜凝濃,心微瀾,眼前這人就像剛采過那寄居廢園的書生元氣的狐狸精一般,正迷醉於那頹廢的修行。

  竹葉輕輕彈動,是紀澄伸出的粉舌不安分地彈了彈那竹葉,誘著竹葉上的竹露落入她的檀口裡。

  舌尖小小的、嫩嫩的、粉粉的,生得這樣美,輕輕一卷,那竹露就滑入了貝齒。

  隨著紀澄吞咽竹露的動作,沈徹的喉頭也動了動。

  這種刺激對沈徹來說的確是殊為難得的。

  人生有得必有失。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從沈徹決定跟著他師傅習武開始,他就隻學那天下第一的武功。不過這天下第一雖然不必自宮,但其實比自宮還要難上那麽點兒。

  揮刀自宮不過是憑刹那熱血,揮刀之後一切煩惱便了了。但沈徹習的這門“九轉玄元功”雖不用自宮,卻要時刻清心守靜,不行那男女之事。

  正常男兒,身強體健,又正是十幾二十歲衝動最旺盛的時候,卻要逼著自己不能想不能動,其艱難可想而知。

  而且這九轉玄元功格外不是人練的功夫,九轉養元,元盛精烈,養成堪比靈丹妙藥,習這門功夫的人實際比普通人的欲望更為強烈,就像吞了媚藥卻讓你不許泄洪一般,如此酷烈的折磨,能熬下來的武功想差都難。可古往今來就沒幾個人能修成這門功夫的,只因克制不住而已,泰半半途而廢。

  其實這功夫並不是不讓你行男女之事,只是利弊得靠自己權衡,九轉才養成的元氣,一旦與女子行事,卻是便宜了那女子跟吃唐僧肉似的,而他的武功就只能倒退了。

  沈徹的定力之強連他師傅都覺得納罕,而且他這個人簡直是強得離譜而臻於極致了,別人若想遠離那男女之誘惑,只會眼不見心不煩,但是沈徹不,從他第一次感覺到熱流湧腹開始,他就時常出入青樓楚館,逼著自己去看去想。其實這種事情,看多了想多了,想明白了也就那麽個事兒。

  沈徹也只有在初歷人事的那幾年有過衝動,到這兩年已經是雷打不動了,要不然楚得怎麽會說他是尊佛呢,無情無欲的佛。

  真沒想到,那種感覺消失幾年之後,卻在這日黎明之前被紀澄重新勾了起來。沈徹不僅不覺得難受,反而覺得新鮮、刺激而且興奮,極為興奮,就像見著獵物的豹子、聞到了血腥味兒的鯊魚一般,眼裡全是光。

  這兩年欲望頓減,做人的趣味兒已經去了大半,沈徹對什麽事都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而且武功也停滯不前。這九轉玄元功本就是天下第一矛盾之法,既要讓你元盛,卻又不許你傾瀉,一旦元欲不起,元陽也就不濟。這般功夫須得時時刻刻被烈火煎熬,又要將那煎熬化作內力消納了去才算能成。

  沈徹就像是被喂得太飽的狼,失去了鬥志,而這會兒他又重新嘗到了饑餓的感覺,如何讓他不興奮?

  紀澄大約也察覺到了沈徹眼神的火熱,她踮起的腳跟重新落到地面,有些迷惑地看向沈徹。他若是高興了,就一定有人會不高興了。

  紀澄正胡思亂想,卻聽沈徹道:“竹露寒涼,你酒後肺熱也不要貪多。”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紀澄心裡已經防備萬分,敷衍地“嗯”應了一聲。

  “若是想吸竹露,九裡院那邊是最多的。”沈徹又道。

  紀澄心裡呵呵兩聲,她當然知道九裡院竹子多,可她就是不想去啊。

  沈徹看著腳下像生了根的紀澄,避自己如避虎狼,他生得有那樣可怕?回想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好像的確有些不近人情,不管是出於私情還是出於公事,沈徹都不想紀澄對自己抱有這樣大的抵觸情緒,於是開口道:“阿澄,那件事情即使沒有你,我也是要做的,我也不一定要選紀家。只是見你聰慧能乾,頗有惜才之意,我才將賭注放到紀家的,你這樣聰明,不會不明白吧?”

  這個道理紀澄前些日子已經想明白了的,不然也不會給她父親寫信且大加勸說。

  “承蒙徹表哥看得起紀家,我父親會極力配合徹表哥的。”紀澄道。

  “伯父的回信到了?”沈徹問。

  紀澄搖了搖頭:“還沒到。”

  沈徹笑了笑,看來這丫頭是個明白人,應該能夠勸服紀青。

  “我送你一個丫頭吧,今後若是有話要傳給我,可以告訴她。”沈徹道。

  其實紀澄早就料到沈徹要在自己身邊放人監視的,只是沒想到他會如此急切:“我們身邊伺候的人都是有定數的,我也不能越過芫姐姐和蕁妹妹她們去,身邊突然多出個人,恐怕不合適。”

  “我來想法子。”沈徹輕翹唇角。

  紀澄看著沈徹臉上的笑意,心想他今天是不是也笑得太多了些?這笑面虎每次一笑準沒好事兒,她身邊若是插了個釘子,將來做什麽事兒就都不方便了。

  只是紀澄也知道,沈徹若是要塞人給她,她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而這人之所以言時含笑不過是籠絡人心而已,如同他叫自己阿澄一般,示之親近之意,以為自己就會感恩戴德嗎?

  這廂紀澄正閃神,沈徹的眼神卻已經投向了左側不遠處的大樹後。蘇筠正泫然欲泣地藏在樹後,她早就覺出這二人之間有些不對勁,只是紀澄做得那樣大方,她還以為是自己多心了,沒想到紀澄早就暗度陳倉了。

  蘇筠抹乾眼淚匆匆地跑了開去。她也是宿醉未消,想去園子裡散一散,哪知卻見紀澄腳步虛浮地也往園子裡去,她忍不住就跟了上去,未料卻見著沈徹同紀澄正親近地說話,而他臉上此時的笑意是從沒在自己面前展現過的。

  蘇筠整顆心是又酸又痛,卻又無處發泄,她本就不是沈徹什麽人,沈徹喜歡紀澄,她也沒法子阻止,隻恨自己不如紀澄而已。

  紀澄可沒有沈徹的耳力和目力,早晨到學堂時主動招呼蘇筠,卻被她視而未見,是以她心下十分納悶兒。蘇筠這個人雖然有些小性子和小心思,但表面功夫一向是做得滴水不漏的,像現在這般不給人留顏面的情況是極少的。

  頃刻之後蘇筠回過神來,帶著歉意地衝紀澄笑了笑:“澄妹妹,你先才在叫我嗎?我大約是走神了。”

  蘇筠的那點兒心思紀澄如何能不知道,她雖然不知道今早的事情被蘇筠看了去,卻也知道她忌憚自己。紀澄不是捉人痛腳的人,何況她煩事纏身,也沒心思同蘇筠爭那什麽男女之情。

  是以紀澄只是淡淡一笑就略過了蘇筠的失禮。

  而蘇筠看著紀澄嘴角的笑意,卻覺得她是在嘲笑自己這個失敗者。而她也的確是個失敗者,上回中壇獻藝就輸給了沈萃。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蘇筠立時想起了她祖母蘇老夫人的話。蘇老夫人是老太太的表姐,也是大家出身,人老成精,沈萃那點兒道行比之蘇筠差了不下十萬八千裡,可為什麽中壇獻藝卻是沈萃贏了?她老人家看得很清楚,鐵定是紀蘭私底下使了什麽手段。

  後來沈萃在中壇獻藝上的那番表現,蘇老夫人也打聽了出來,都是紀澄給她出的主意,蘇筠還記得她祖母的話:“澄丫頭城府深得緊,十個你都不是她的對手。”

  蘇筠當時還不服氣,如今卻承認了,她自然不是紀澄的對手,尤其是在勾引男人這事上。就連南郡王府的小郡王那一雙眼睛不也都長到了紀澄身上嗎?沈蕁看不出來,蘇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想到這兒蘇筠免不了又看了紀澄一眼,沈萃好多事情都是紀澄在幫她,若是沒有紀澄,當初中壇獻藝沈萃可未必能贏,蘇青瓷就是紀澄發現的。蘇筠咬了咬嘴唇,如果中壇獻藝贏的是她,沈徹必然會對自己另眼相看的。

  這會兒如果去看蘇筠,就會發現她握著書卷的手因為用力都泛白了。

  可惜紀澄的心思沒在蘇筠身上,學堂下了課,她就徑直去了劉廚娘的廚房,紀澄苦學廚藝倒不是因為愛好,只是為了討老太太喜歡而已。如今大家閨秀其實哪裡用得著下廚,偏老太太覺得真正的淑女閨媛就該是德容言功都上佳的,這女紅、廚藝都是女兒家該拿手的東西。

  女紅紀澄是差了點兒,就只能往廚藝上靠。不過老太太的廚房裡有魯大娘掌杓,她吃了十幾年魯大娘的菜,口味都習慣了,所以紀澄這一手廚藝如同劉廚娘一般都沒什麽用武之地。

  不過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老太太不用紀澄動手做菜,偏那日安和公主到芮英堂用飯,卻喜歡上了紀澄的手藝。

  打那以後安和公主屋子裡的微月就時常來向紀澄求助。安和公主的胃口一直就不好,每頓的飯菜用得都極少,做丫頭的為了討得主子歡心,什麽招式都用完了,這就求到了紀澄這裡來。

  於是紀澄從微月嘴裡得知了安和公主不少的喜好,比如安和公主嗜辣又貪杯,喜歌樂舞,磬園裡頭安和公主住的南薰院每日都是絲竹聲不絕。

  紀澄攪著手裡的湯杓,熬著鍋底,從劉廚娘珍藏的罐子裡掏出了幾縷稻草一樣的東西放入鍋裡。可別小瞧了那稻草,那可是劉廚娘在滇黔的大山裡挖出來的,香氣十分特別,狀似稻草,只是比稻草白一些,是很獨特的香料。

  紀澄做菜喜歡求新,安和公主喜歡她做的菜,她其實也喜歡有安和公主這樣的“知音”,沈芫她們都說吃不慣她的新菜,隻安和公主每次都很給面子。

  這回這湯鍋,又紅又辣,卻又別具香氣,紀澄嘗試過這裡頭煮尋常的肉是很一般的,唯獨煮河鮮蝦蟹則別有風味兒。同時還得備蘸醬,紀澄想著湯鍋已經很辣了,那蘸醬就調製得甜一些,加了芝麻甜醬,還有熬製的奶酪進去。

  劉廚娘嘗了嘗,直誇紀澄在廚藝上有天賦,其實她到現在都沒離開沈府,多少也是留戀紀澄這麽個徒弟。

  到晚上,微月喜滋滋地來找紀澄說話,說是安和公主今日用了兩小碗飯,她得了不少賞。

  紀澄笑道:“這就好。”

  微月見紀澄寵辱不驚的樣子,其實是有些納悶兒的,她本以為紀澄會順著竿子去巴結安和公主,可都過了這一兩個月也沒見紀澄得寸進尺,微月心裡就高看了這位商戶出身的紀姑娘許多。

  微月是安和公主身邊的凌姑姑養大的,凌姑姑當初在宮裡時就是管事宮女,無論是才識還是能耐都高出常人一大截,十分受當初的太后和安和公主倚重,她養出的丫頭絕對不比某些大家姑娘差。

  微月每次來雖然裝得天真活潑,但其實鬼心眼兒比誰都多。

  “公主娘娘的身子一直不算太好,紀姑娘你怎麽不給公主做些藥膳調理身子呢?我聽說你很會做藥膳的。”微月狀似無邪地問。

  紀澄笑了笑:“在老太太那兒用飯時,我見公主娘娘從來不曾動過老太太那些藥膳,可見她是十分不喜歡的。她胃口本就差,我便是做藥膳她也吃不進去。她常年吃得少,那胃早就萎縮了,如今只能慢慢用她喜歡的飯菜開胃,等她漸漸地吃得多了,胃又變大了,再給她做些藥膳吃。”

  “原來是這樣。”微月恍然大悟,心道紀澄真是既細心又用心。

  紀澄有心博得安和公主的好感,又道:“聽姐姐說公主娘娘喜歡飲酒,夏日裡葡萄出來那會兒,我自己釀了些葡萄酒,你不妨拿回去給娘娘嘗一嘗。”

  微月沒放在心上地道:“那個啊?宮裡頭皇上每年都給公主娘娘送好幾桶來呢,娘娘也不愛喝。”

  紀澄道:“宮裡的酒雖然是西域進貢過來的,可是長途跋涉之中保存不得宜,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等到了宮裡那酒早就變味兒了,並不好喝。這酒我是跟著劉廚娘學的,她又向西域的釀酒大師求教過的,做法同那邊兒的人一模一樣,你不妨拿去給公主娘娘嘗一嘗。聽說葡萄酒有許多益處,美容養顏不說,只要不過量飲酒,對身體也有好處。”

  微月見紀澄勸得殷勤,心裡不想掃她的興,畢竟她還得指望紀澄給公主娘娘做菜呢,於是便從紀澄這裡拿了一水晶瓶子回去。

  微月走後,紀澄讓柳葉兒伺候她梳洗沐浴,在廚房裡待過怎麽都會帶有油煙味兒的,她自己很不喜歡,所以每回下廚之後都要全身清洗。

  紀澄躺在浴桶裡,有一杓沒一杓地拿著水瓢舀了水從肩頭往下淋,心裡卻想著自己也不知上輩子是欠了沈徹什麽,這會兒既要伺候他母親的吃食,還要費盡腦子幫沈徹壟斷晉地販賣軍械的生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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