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過明路

  晚上莊赫華把小女兒叫去了書房，開門見山地問：“你把爸爸給你的卡送給你媽媽做生日禮物了？”

  雅棠承認了，現在她手頭不缺錢，那張卡已經不再重要了，相比之下，她更希望保留那枚翡翠心戒指。

  莊赫華歎了口氣：“算了，十幾萬都花了，也不差這點兒。爸爸回頭再補一張卡給你。”他幾乎是一買完那套紅寶石首飾，就開始後悔。這種東西不能吃又不能穿，一年到頭只有區區幾次場合能用上，沒兩年妻子又會膩了，想要新的，他怎麽就昏了頭，居然答應送她了呢？

  雅棠倒是更了解母親的為人，她安慰父親：“反正是媽過生日，就當哄她開心吧，有這麽一套東西，夠她炫耀兩年的了，她要是再開口要求別的，您也有理由回絕。”

  這話倒是真的。莊赫華點頭：“買之前我就跟她說好了，這一套首飾到手，她三年內不許再要求我買新首飾給她。以前我每年都要送她幾萬塊的首飾，就當是提前預支了吧。她總是說她的首飾不夠貴重，不夠體面，出席大場面會被人笑話，現在應該不會再這麽說了吧？”

  不，她還是會這麽說的。雅棠心想，人的貪欲是不會有盡頭的，母親出席的宴會越多，見到的珠光寶氣的富家太太越多，越不被這些人接受，她就會越熱切地追逐貴重珠寶、名牌服飾，那能讓她有更多的底氣去面對那些富家太太們，就好象她一點兒都不比她們差。雅棠不想評價母親的這種行為，但心裡仍忍不住為她感到悲哀。母親似乎永遠都不明白，依靠華服珠寶得到的尊重，永遠都只是虛幻。

  雅棠歎息一聲，重新揚起微笑對父親說：“爸爸，我要向您懺悔，其實我原本打算送給媽媽的，是其他東西。”她將自己和梁仲舒意外賭石切漲，賣翡翠得到一筆橫財的事坦白說了出來，不過言語中將梁仲舒定位成普通的好朋友，希望不會引起父親的疑心。

  但莊赫華的注意力並沒有被那60萬和翡翠首飾吸引去，他對於梁仲舒更加在意：“這就是上回張市長家千金遇到車禍時，跟你在一起的朋友嗎？你那時說得不清不楚的，沒給爸爸介紹，爸爸還是後來才知道，當時跟在張市長身後的就是梁家的小少爺。他家可是咱們C市數一數二的豪門大戶了，咱們莊家還夠不上那個層次，沒想到你和他家小兒子居然成了朋友。他人品怎麽樣？我聽說他長年在國外念書，不是很了解他的事。”

  雅棠連忙保證：“他真的人很好，和氣又沒有架子，我們交朋友完全跟家世無關，純粹是合得來。爸爸你放心吧。”

  莊赫華不放心又能怎麽樣？他還是有些不安：“梁家少爺願意替你做首飾，是你的榮幸，你不要把他當成一般的首飾工匠，要求太多，他既然不收你工費，只收配料費，那無論他報價多少，你都要掏錢，再請他吃飯，送他點東西做謝禮，如果錢不夠，爸爸這裡有。”又問：“那60萬在你手上嗎？你打算怎麽處理？”

  雅棠擔心他會說交給媽媽保管，連忙回答：“我都存起來了，梁仲舒有門路，打算買玉石街的鋪面放租，當作投資。我覺得這主意不錯，所以打算跟他一起買店鋪。”她下意識地隱瞞了兩人合作的事實。

  莊赫華想了想：“這筆投資不錯，我近日聽到了風聲，市政府打算解凍玉石街招商項目了，現在那裡鋪面價錢還沒上去，正是入手的好時機，以後一定會漲價的，你這筆生意做得不虧。”不過他還沒忘提醒女兒：“合約上的事不要總依靠別人，你找李律師去辦，我會跟他打個招呼。買到的店鋪，就當作是你的私產。”他歎了口氣：“你媽那兒，就不必告訴她了，首飾你也自己留著戴吧。”

  雅棠高興地抱住父親，親了他一口：“謝謝爸爸！”她選擇向父親坦白，就是為了過明路，日後也不怕家人知道會產生什麽糾紛了，更不必擔心母親會說什麽。

  她不知道，莊赫華心裡其實有別的計較：梁家小兒子不知是什麽性情，居然跟我們家棠棠交好，兩家家世差得有點遠，又不在一個行當裡，如果他是真心交朋友還好，萬一別有用心，棠棠吃了虧，家裡都不知怎麽為她做主，棠棠平時很少關注生意啊投資什麽的，忽然說要買店鋪，肯定是聽梁家小兒子說的，也不知他圖的是什麽，如果只是錢，那就隨他的意好了，幾十萬而已，莊家虧得起！

  拿定了主意，莊赫華又打量了小女兒幾眼，心漸漸柔軟下來。小女兒年紀雖輕，但也漸漸長成，容貌說不上十分美麗，卻也清秀可人，身段說不上火辣，但也凹凸有致，怎麽看都是個渾身充滿青春氣息的漂亮女孩兒，差不多年紀的臭小子會喜歡上，也是正常的吧？雖然莊梁兩家有差距，但差距也沒到天淵之別的地步，梁家的小兒子要玩，也不會玩到他女兒頭上來，合該他家棠棠就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公主。

  莊赫華臉上露出了笑容，放柔語氣問女兒：“棠棠啊，梁家的小少爺……跟你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嗎？”

  雅棠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地笑笑：“當然是啊，不然還能是什麽？爸爸，您不要胡思亂想。”

  “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你們年紀差不多，又很合得來，就算試著交往也是正常的嘛。我沒聽說梁家小兒子有女朋友，他人品還行吧？在這種事上還算正經吧？”這就是身為爸爸最操心的事了。

  雅棠有些哭笑不得：“爸，他在國外讀書，習慣了，交朋友沒那麽多講究，交異性朋友不代表會有什麽瓜葛吧？”

  “當然，當然。”莊赫華努力表現得開明一點，“我知道國外在這方面比較開放，我不是說一定要你們交往什麽的，只是覺得你們要是真在一起了，也沒必要瞞著我。既然你說是普通朋友，那就是普通朋友吧。”但說完了，他又開始擔心，那梁家小子要是在男女交往的問題上是國外的作風，該不會帶壞女兒也“開放”起來吧？

  雅棠看著父親的臉色變化，不難猜到他在想什麽，決定還是轉移他的注意力比較好：“爸爸，你已經聽說玉石街要解凍的消息了，那你知不知道，其實張市長原本沒打算解凍的，是梁仲舒說服了他？我聽梁仲舒說，張市長這是打算跟市委那邊和解，換取他們在高速公路項目上的支持呢。看來，我們C市的第二條高速公路，是要從張家坡經過了。”

  這個消息果然成功地轉移了莊赫華的注意力：“是嗎？雖然近來有風聲，但誰也不敢說事情已經定下了。不過張市長如果真的恢復玉石街招商，再在其他小問題上讓一步，市委多半不會再堅持把高速公路定在小王莊的。那畢竟是還沒動工的新項目，跟那些已經進行了一半甚至是完工的舊項目比起來，利益差得不是一點半點。聽說張市長在省裡有後台，這高速公路選址，也是省裡的意思，市委不可能再繼續硬抗下去。得罪了省裡，那幫人將來也不好混。”

  雅棠問：“爸爸，我們家在市政府裡頭，人脈並不牢靠吧？以前拿地，都是臨時再走關系，花錢疏通什麽的，如果我們跟張市長關系再近一點就好了，上回在醫院裡，您不是跟他談得挺好的嗎？”

  “是談得挺好的。”莊赫華說，“張市長為人親和，沒有架子，有學識，能力也很出色，對市政建設頗有看法，是個實乾派，不是那種一心貪圖好處的人。他很感激我們家王司機，也感激你，所以對我和你大哥很客氣。不過我雖然有心跟他親近，卻礙於他和市委那邊鬧得太僵，萬一招來市委的不滿，我們莊氏以後想要再拿地就沒那麽容易了。現在張市長跟市委和解，爸爸也松了一口氣。如果這條關系能夠維持下來，對莊氏的發展是很有好處的。”

  這也正是雅棠的打算。既然張家不會跟梁家交惡了，張市長的位置坐得穩當，秦市長不會到C市來，將來啟年地產要想在這裡落腳，就少了一個大靠山。但退一步說，張市長和秦家也是一派的，不能排除啟年地產轉而向張市長尋求支持的可能，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啟年地產到來前，搶先在張市長那裡刷足存在感，徹底杜絕江啟年上位的可能！

  雅棠壓低聲音提了個建議：“爸爸，既然您有心要跟張市長交好，為什麽不找個機會問一問他，看有什麽難辦的建設項目，是我們家可以幫忙的？雖然我們莊氏並不是C市最大的房地產商，但我們的聲譽和工程質量都是絕對信得過的，有些利潤低、其他公司不樂意涉足的項目，我們其實可以搶到手。賺錢少一點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讓市政府看到我們的實力和誠意，以張市長的為人，您還怕將來沒有回報嗎？”

  記得上一世的啟年地產，就是從西郊經濟適用房和高速公路沿線村民安置房這兩個項目開始，在C市一步一步地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又給市政府留下了極佳的印象。從此以後，任何政府主導的大型房地產建設項目，啟年地產總能分一杯羹。重來一世，她有了先知先覺的優勢，憑什麽不能讓莊氏集團佔去這些好處？

  她倒要看看，沒了這些優勢的江啟年，還能不能派間諜欺騙玩弄她和她的家人，還能不能再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傷害莊氏集團，用花言巧語把她母親給勾引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