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裂痕
  梁家大宅西屋內，梁伯康一家人，包括梁伯康和他的妻子羅佩嘉，以及二子一女在內，還有蔣竹君和梁仲舒母子倆，七個人團團圍坐在廳中，一片沉默。

  老爺子不在這裡，無論是得到消息的梁伯康，還是傷心難過中的蔣竹君母子，都下意識地選擇了向老人隱瞞這件事。梁老爺子已經七十二高齡了，又有心臟病和高血壓，萬一氣壞了身體，有個好歹，家裡人該怎麽辦？梁伯康和梁仲舒是孝順，蔣竹君卻是心疼幾個不承認她是奶奶的孫子，但羅佩嘉和幾個孩子卻在暗暗慶幸，又有些警惕，擔心一會兒要是沒能安撫住蔣竹君，她會向老爺子告狀。

  羅佩嘉眼看著丈夫的臉色陰沉，知道他一定很生氣，為了搶佔主動權，她第一時間扇了小兒子一個耳光：“都是你惹出來的事！奶奶平時那麽疼你，你還能說出這麽傷人的話，還不趕緊給奶奶下跪賠罪？！”

  梁文宗一下就被打懵了，他沒能反應過來。他的一對兄姐都遠比他有眼色，連忙附合：“沒錯，文宗趕緊賠禮，這次都是你的錯。”“你還不跪？奶奶平時真是白疼你了，快呀，不然爸爸就要動家法了！”梁文光手上一用力，就把弟弟推了個踉蹌，膝蓋磕在茶幾邊緣，發出“嘭”的一聲，梁文宗忍不住叫出聲來。

  羅佩嘉心疼小兒子，白了大兒子一眼：“毛手毛腳的！”還趕緊彎下腰去挽起小兒子的褲腿：“怎麽樣？磕得疼嗎？”梁文宗其實不怎麽疼，卻趁機哭鬧起來：“疼死了！大哥真狠心！明明我們都說過一樣的話，卻要我一個人受罰！”

  梁文光與梁文琦兄妹心中齊罵，羅佩嘉也覺得小兒子昏頭了，現在是什麽時候？先趕緊認個錯，把事情混過去，蔣竹君那裡哄一哄就好了，她一向疼愛孫輩。可要是這個話題繼續發散下去，蔣竹君下不了台，別說老爺子知道了會怎樣，只怕梁伯康這裡就先發火了。

  她拚命給小兒子使眼色：“胡說些什麽呢？”可惜梁文宗就象是犯了牛脾氣，強著脖子不肯開口。

  梁伯康看不下去了：“你說夠了沒有？！都是你慣出來的，沒大沒小，不知尊卑！平時老是跟他們小叔吵架就算了，居然連奶奶都敢罵，他們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羅佩嘉受不得氣，一聽丈夫這麽說，臉就拉下來了：“這怎麽就是我慣的呢？小孩子家不知打哪裡聽來幾句閑話，說說又有什麽要緊？做父母的教給他們就行了，我不是叫文宗下跪賠罪了嗎？這還不夠？難道你要讓你兒子去死嗎？！”

  “你——”梁伯康氣得臉都紅了，看著妻子和幾個孩子的表情，似乎都不認為自己真犯了什麽大錯，他是既心酸又難過，轉頭看著臉上一片空白的蔣竹君，也不知該說什麽話來道歉了。他低頭跪在繼母面前：“媽，都是我沒把孩子教好，我一定會教訓他們的！您別生氣，千萬別氣壞了身體。”又抬頭看向梁仲舒：“小弟，文宗差點害了你，是大哥對不住你。只要你能原諒大哥，無論是什麽事，你只要說出來，大哥就一定能辦到！”

  “伯康！”羅佩嘉驚訝地叫住丈夫，“你胡說什麽呢？”這種話他怎麽能說出口？萬一梁仲舒提出要梁氏總經理的位子，或是要他們一家五口放棄梁氏珠寶的繼承權，難道他也要答應嗎？

  梁仲舒看得清楚，隻覺得很諷刺。平時待人嘴甜親熱的大嫂，原來心裡是這樣看待他們母子的，那以往的和樂融融又算什麽？做戲嗎？
  蔣竹君在梁伯康夫妻翻臉之前開口了：“都別吵了，當心給傭人聽見了，告訴老頭子，到時候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梁伯康住了口，羅佩嘉也訕訕地閉了呢，幾個小的就更不敢出聲了。

  梁仲舒問母親：“媽，這件事您說怎麽辦，就怎麽辦。我都聽您的。”蔣竹君苦笑著摸了摸兒子的臉：“好，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是個明白事理的孩子，不會爭這些閑氣。”梁仲舒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雖然不甘心，但沒有反對。

  蔣竹君對梁伯康道：“你還小的時候，我就嫁進來了，對你怎麽樣，你心裡有數，我也知道你孝順我，所以我不怪你。我只是有些心寒，哪怕我不是你親媽，我也養了你這麽多年，你們夫妻要忙事業，幾個孩子都是我幫著照料，從丁點兒大的小嬰兒，拉扯到能跑能走會說會笑了，才交回給你們帶。我就不明白，為什麽這幾個孩子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我怎麽就成小三了？啊？！”

  梁伯康慚愧得頭都抬不起來了：“這都是我的錯，我沒跟他們說清楚。但我絕對沒有跟他們胡說八道，媽，您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蔣竹君歎了口氣，她是真的相信，當年的真相說出來，其實是件醜聞，知情人還沒死絕呢，梁伯康只要不蠢，就不會亂說，他頂多就是隱瞞真相，但胡編亂造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提出了要求：“現在這裡沒有外人，你就跟他們說清楚吧。要是他們認定我是小三，認定我嫁進這個家，是衝著錢財來的，認定你弟弟是要搶梁家的財產，那我也沒法在這個家繼續待下去了。連起碼的尊重都得不到，我這幾十年受的苦算什麽？！”

  “媽！”梁伯康受不住她這樣的話，但蔣竹君沒有理會，她扶著小兒子的手臂轉身離開：“我們走吧，你大哥要說的話，關系到長輩的私事，你還是別聽的好，給你大哥留點面子。以後幾個侄子侄女再要找你麻煩，你也隻管告訴你哥，讓他給你做主！我養了他幾十年，想必這點資格還是有的。”

  “媽……”梁伯康快要無顏以對了，但更讓他難受的是，小弟梁仲舒回頭跟他說了一句話：“大哥，梁氏是你的，我不會跟你搶，家裡的生意，我以後也不會插手了，你讓嫂子和侄兒侄女們放心吧，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梁伯康大驚失色，可繼母和小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沒有辦法，只能回頭衝妻子兒女們發火：“都是你們惹出來的！好好一個家，都快要被你們折騰散了！”

  梁文光與梁文琦正為小叔說他不會搶梁氏，也不會再插手梁氏的生意而暗暗高興，見父親發火，就不約而同地給母親使了個眼色。羅佩嘉就上前道：“伯康，你別生氣了，把話說清楚也好，以前就算有什麽矛盾，那也是因為誤會導致的，現在誤會弄清楚了，大家自然相安無事，那不是很好嗎？”

  梁伯康冷笑：“誤會？原來你也知道是誤會？這又是誰導致的？！”

  羅佩嘉收了笑，表情不大高興：“你這是什麽意思？在怪我嗎？我也是為了孩子們著想！梁家現在雖然家大業大，但你別忘了，當年家裡的珠寶生意剛起步時，好幾年都沒有起色，是我帶著娘家的店面嫁過來，才有了今天梁氏的輝煌，可以說，梁家能興旺發達，有一半是我的功勞！我想讓自己的孩子繼承梁氏，又有什麽錯？小叔是你親弟弟，可他是梁家發達後才出生的，沒有吃過創業的苦，跟我娘家也沒有一點關系，如果讓他得到了梁氏，那對文光他們不是很不公平嗎？我爸媽他們也是不能接受的。現在不是很好嗎？小叔說清楚了，他不會插手梁氏，我們也不必再誤會了。”

  梁伯康隻覺得諷刺，原來妻子是這麽想的。當年他是自由戀愛，娶回了羅佩嘉，根本沒肖想過她背後的財勢，而她嫁過來時，帶來了一個位於鬧市區的大店面，讓梁氏珠寶有機會進入市中心的風水寶地，從此打出了名堂，確實有功勞。可她想憑借這份功勞，把小弟從梁氏珠寶王國裡排擠出去，就打錯了主意！小弟是梁家的子孫，不是什麽阿貓阿狗，他憑什麽不能繼承父親的財產？

  最讓他難以接受的還有一件事：“是你跟幾個孩子說，媽是小三的嗎？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說起這件事，羅佩嘉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我也只是說實話而已，幾個孩子以前總跟老太太親，倒跟他們外婆生分，這象話嗎？誰才是親的呀？我不過是讓他們認清楚事實而已。”

  梁伯康盯著她：“我要問的是，誰告訴你，媽是小三的？是誰對你胡說八道？！”

  羅佩嘉怔了怔：“怎麽？難道不是？這可是我媽好不容易打聽到的。當初你媽剛生下你不久，你爸就跟家裡的小保姆不清不楚的，氣得媽生病住院了，後來也沒治好，那小保姆卻在家裡照顧老人孩子，等你媽一死，她就唆使你奶奶，勸你爸娶了她進門，難道不是這樣嗎？”

  梁伯康心裡無比難受：“根本就不是這樣！當年我親媽生下我不久，就生了病，沒法照顧我和我奶奶，隻得請了一個小保姆。那女孩子把家裡打理得不錯，我爸為了感謝她，就送了她一件衣服，只是表示感謝而已。我親媽卻懷疑她要勾引我爸，又罵又打地，把人趕走了。那個小保姆受了冤枉，回家後就上了吊。她是家中獨女，她父母哭哭啼啼地把人帶走，臨走前來質問我媽，為什麽要把人逼死。我媽有愧於心，事後又怕小保姆的冤魂會來找她算帳，坐立難安，吃不好睡不好，沒多久就得了神經衰弱，只能住進醫院，誰知她……”梁伯康有些艱難地吞了口口水，“誰知她進醫院才幾天，就在半夜裡從病房的窗戶跳出去，當場就……”

  羅佩嘉和梁文光幾個都聽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親祖母當年還有過這樣的事。怪不得祖父和父親從來不提他們的親祖母是怎麽死的，先逼死了人，又發了瘋，最後還自殺了，傳出去也是醜聞。

  梁文宗問：“那現在的奶奶是怎麽來的？她不是先做了家裡的保姆，才嫁給爺爺的嗎？”

  “你們親奶奶去世後，爺爺很受打擊。那時他還在國營廠子裡工作，非常忙碌，沒法照顧奶奶和我，隻得從奶奶老家又請了一個保姆，就是你們現在的奶奶……”

  　大年初一，給各位親拜年了~~~Mua——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