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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客棧:最催人淚下的前世今生》第2章 白夜祭(1)
  第2章 白夜祭(1)
  打有記憶的時候,我便無處可去,只能在這裡等待一個人帶我走出這平安鎮。

  這是世間慈悲的人最絕望的時候才會見到的地方,三界輪回的死角,只要你願意以命抵命,便可以真真實實地回到你最想回去的時候,求一個灰飛煙滅。我只求客人灰飛煙滅後的殘余茶水,澆灌開茶台上的曼陀羅花。曼陀羅花開,便會有一個人給我重來的機會,帶我去看那外頭的世界。

  世人為果,我偏偏想求一個因。

  我經營著一座樓,在人間的傳說裡,它被稱作——慈悲客棧。

  莊九抬起渾濁的眼睛看著我的時候,我著實是有些失望的。這樣的醉鬼為什麽能見著慈悲客棧?他怎會有慈悲心?

  抬手往壺裡注水,空氣中有嫋嫋熱氣,透過熱氣我與醉鬼莊九對視了一眼。人的眼睛裡能折射出內心的許多欲望,而莊九的眼神裡,除了無盡的悲傷外,已讀不出其他。

  壺蓋下溢出熱氣,我在他面前依次放下三隻手心大小的白瓷杯。

  “慈悲飲,一飲放下江湖恩怨。”

  “懂。”醉鬼點頭。

  “慈悲飲,二飲忘卻紅塵疾苦。”

  “懂。”

  “慈悲飲,三飲不負人間慈悲。”

  “懂。”

  清水中的幾許茶葉緩緩舒展開來,這醉鬼的眼神隨之精神起來,他看著面前注了七分滿的第一杯茶道:“喝下……喝下三杯茶,真的能回……回到過去嗎?”

  我低頭往自己的杯子裡添了些茶水,抬頭對他道:“能。”

  醉鬼松了一口氣。

  “以命換命,是慈悲客棧的買賣。”這茶是雨前的龍井,我執著茶盞衝他停了停,他若後悔,此刻還是來得及的。

  醉鬼笑了笑,道:“拜……拜托你了。”

  頃刻,盞中茶便潑在了烏金石的茶台上,莊九的前半生,可見一斑。

  一
  莊九原本並不結巴。相反,他是長安城裡最出色的說書先生。所有聽客們對他的評價都是一致的:只有莊先生這樣的好口才,才能把這樣那樣的故事講得如此引人入勝。

  莊九說的書很特別,既不是前朝歷史中的豪傑演義,也非書生小姐的花前月下。他講的,都是京城裡真實發生的離奇案件。有趣的是,每每講完,都能引領起京城百姓茶余飯後的八卦娛樂新潮流。

  從前京城裡每有重大的命案發生,百姓們總會無限猜測遐想,但屢屢因無法得知內幕,而導致眾說紛紜。那些案子在百姓看來總是不了了之,於是大家議論的焦點都集中在了對官府捕快的無能和世道險惡的不滿上,人心惶惶不說,還弄得朝廷名聲不好。

  莊九講法的新意在於,他總是從殺手的視角開講,開場白總是類似“三月初三的那天下午,在下來到王富豪家門外,準備殺掉他”這樣的勁爆言辭,聽眾立即精神抖擻,很快就能身臨其境,屏住呼吸聽他一路講述那些跌宕情節。

  明明是官府都束手無策的懸案,莊先生總能從大家想不到的角度還原當時的情景。聽的時候,來不及去猜想,散場後回味起來,起初覺得匪夷所思,再一想又覺得合情合理,每每回味起來,都不由得為莊先生的想象力拍案叫絕。

  同行中很多人眼紅莊先生的炙手可熱,有些冷嘲熱諷,說莊九這是邪路子,用命案來吸引眼球,簡直是敗壞社會風氣。而更多的說書人則乾脆自己嘗試著模仿他,可總少了兩分真實,多了幾分浮誇,沒有那個味道。這一來二去,莊先生說書的風格便是獨一無二、無人能比了。

  日子不長,說書人莊九便有了一個響徹京城的外號——“殺手莊先生”。

  莊九是很滿意這個稱呼的,因為他本來就是個殺手,專門為朝廷處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他見不得光,簡稱朝廷鷹犬。這一類人的存在,自然是得不到官方認可的,但是朝廷對他們的待遇著實不錯,除了每月發放俸祿外,還有車馬、服侍補貼的費用,比通過科舉獲取一官半職的讀書人的待遇要好得多。

  這樣的一類人,通常都會有個其他職業作為掩護,可同類中沒有人像莊九這樣,把第二職業做得這麽高調的。

  作為直接聽命於皇帝的殺手,莊九的殺人技術登峰造極,在同類中出類拔萃,得到了一致的認可。因此他接手的都是大案,而大案的酬勞自然也是最高的,莊九從未失手過。從技術層面上來說,莊九著實算得上朝廷最好用的一把殺人利刃。

  但他也讓朝廷很頭疼,頭疼在兩個地方:第一是他的第二職業。朝廷自然曉得,莊九說的那些故事都是他娘的真的。一個殺手,把自己殺人的來龍去脈編成書,堂而皇之地講給全城的人聽,這種奇怪的愛好讓他們多了很多麻煩。

  第二頭疼的才是上司最擔憂甚至隱隱恐懼的,因為莊九是一個沒有任何原則的殺手。

  殺手這兩個字本身就帶著天然的神秘、陰暗的氣息,正如它與生俱來的氣質一樣,做這一行的人,殺人時再鎮定自若,做久了心理總會產生些變化,於是他們或多或少地給自己製訂一些規則,以防止自己的心在黑暗的殺戮中徹底沉淪。這些規則千奇百怪,有的很正常,比如不殺忠臣、不殺女人;有的則不太正常,比如不在月圓之夜動手,或者動手前一定要先吃隻烤鴨之類。

  朝廷在這方面通情達理得讓人意外,也許他們認為恰恰是內心有準則的殺手才是好控制的機器,況且那麽多的殺手,這個是你的原則,未必是別人的原則,你不殺,可以找別人去殺嘛。

  但是,莊九沒有任何原則。

  親王高官?可以殺。

  清廉之臣?可以殺。

  婦孺弱小?可以殺。

  熱血書生?可以殺。

  無論給出什麽任務,只要價格夠高,他總是嘴角掛笑,點頭應下,然後完成,從來沒有婆婆媽媽地討價還價過。上頭一度覺得莊九是不是沉淪於殺人本身了,經觀察,沒有任務的時候,他悠閑自若,每天晃晃悠悠地去繁蒼樓說書,仿佛那才是他真正的身份一樣。

  無欲則剛。一個沒有原則、沒有追求的人,是很難被看透的,特別是當這種性格出現在一個頂尖殺手的身上,會讓他的上司對他產生不可控的不安全感。

  當年朝廷忍不住找他談心:“你當真沒有一點自己在意的嗎?”

  莊九想了半天,認真地答道:“我喜歡在白天殺人。”

  “為什麽?”官員問完之後,又自問自答道,“噢,白天殺人難度更高,因此更能顯示你的劍術高超,對不對?”

  莊九搖搖頭。

  “莫非因為晚上要說書?”

  莊九笑道:“說對了一半。”他的笑中有些逗弄上司的意味。

  “下午也可以說書啊。”官員分析道。

  “那不行,那不行……”莊九立即擺擺手,不同於傳說中的殺手冷漠無情,不殺人的莊九十分隨和,“晚上殺人只能穿黑色的衣服。但是白天就不一樣了,白天可以穿不同顏色的衣服。”莊九一本正經地答道,看了看對方的反應,擔心對方不明白,很體貼地一本正經地補充了一句,“殺手,也應當愛美。”

  官員呆滯了一瞬,然後用手將自己的下巴合上,眨了兩下眼睛,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後,他的背後泛起一層寒氣。他決定再也不去探究莊九的內心世界了,只要他能殺掉要殺的人,說書就說書吧,他加快了離開的步伐,決定離這個瘋子遠一點。

  莊九微笑地目送官員離開,自此以後,他白天殺人,晚上就變成長安城最豪華最熱鬧的繁蒼樓裡的頭牌說書人——莊先生,再沒人找他談心說事。

  京城裡的老百姓隻曉得,聽莊先生的書是難得的好樂子,這已成了京城一絕,外地人來了京城,倘若沒能聽上一場莊先生的書,跟沒能遠遠地瞅一眼皇宮一樣,那都是莫大的遺憾。

  繁蒼樓的生意也越來越好,逢莊先生出場的日子,更是一座難求。這聽書的人愛看熱鬧,而說書的人更愛這樣人聲鼎沸的熱鬧,兩全其美得很。

  莊九和他的蘇葉葉的第一次見面,自然是在這繁蒼樓。

  二

  很久以後,莊九仍能清楚地記得,遇見蘇葉葉的那晚,他說的書,講的是魏國來使自殺一事。

  魏國和華夏相鄰,從前朝起邊境之間一直紛爭不斷,反正誰一時也滅不了誰,打一打,歇一歇,談一談,再打一打,百姓早已習慣。

  只是前幾個月魏國難得地小勝一場,讓華夏吃了不大不小的虧,接著就大張旗鼓地派遣使者前來,據流傳出來的消息說,魏國要借這個機會讓華夏割讓三座城池!

  消息一傳出,以長安書院為首的各家書院裡的熱血學子們集體逃課,在使者到來的當天堵在城門抗議,倘若真要割地賠款,那可是一國的恥辱了。一時間,兩國議談之事成為全城百姓每天討論的焦點。

  本朝的蘇丞相與魏國使者相見磋商,連續三天毫無進展。小道消息卻不斷流出:據說魏國使者倨傲無禮,據說對方口口聲聲稱三座城池只是底線,據說來使要求華夏公主和親……傳出來的消息一個比一個更讓人義憤填膺,華夏百姓莫不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此人。

  讓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到了第四天早上,魏國大使被發現吊於使館房梁之上,並留下遺言說因為談判進行得不順利,愧對國家,所以乾脆自我了斷了。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大家莫不目瞪口呆,猝不及防。不過大家的第二反應也頗為一致:趕緊去訂繁蒼樓的座,聽莊先生怎麽講!
  繁蒼樓果然第二天就在門口貼出了大幅通告,黃底黑字寫著莊先生於三日後,會開講這個案子。門口的木板上那巨大的告示上赫然寫著——魏國大使懸案:死,是態度,還是讓人添堵?!

  這三天的等待裡,無論是學子官員,還是小販商人,茶余飯後都就“態度”還是“添堵”討論得熱火朝天,不可開交。

  三日後,繁蒼樓所在的西關街車馬均不許進入,隻許行人走進去。盡管如此,街道上的人還是摩肩接踵,繁蒼樓門口有小販高價倒賣著座位的號,那價格自然是比直接從繁蒼樓買貴了好幾倍的。

  這晚的莊九挑了件月牙白色長衫,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眼神很是凌厲,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下,格外深邃。他右手掂著扇子,漫不經心地一抬腳,剛剛邁入大堂,喝彩聲幾欲掀翻屋頂。莊九心情大好,這樣人聲鼎沸的場面他心裡頭是喜歡的,只是面上依然一副平靜。

  登台後,莊九照例先拱了拱手,眾人都鼓起掌來,這掌聲、喝彩聲隔了半條街仍能聽見。但是等莊九緩緩展開了扇面,樓內眾人便默契地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知道,這個動作意味著莊九要開講了。大家都目不轉睛,不願意放過莊先生的每一個動作。

  隻一瞬間,場裡的氣氛便從極鬧變成了極靜,京城的說書人裡,也只有莊先生有這樣的掌控力了。

  莊九將扇子輕輕放在身前的台上,隨意卷起袖子,犀利的眼神橫掃了一遍場內,道:“魏國來使並非自殺,而是他殺。”這是他今天開場的第一句話,擲地有聲。

  眾人目瞪口呆之余,紛紛點頭,一臉期待,顯然對這個開場白十分滿意,心想果然沒白花這許多銀子買這頭場票,若是自殺,還來聽個大頭鬼?

  “這十數年來,魏國在邊境沒有佔到分毫便宜,此次借我國江南水災之際,使出了陰損的招數,暫時小勝幾分,就已飄飄然起來,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不過蠻夷之地,少些自知之明,也是可以理解的。”莊九冷笑一聲,言語表面客觀,實則立場分明,眾人對魏國的不屑也都表露無遺,莊九滿意地看著聽客們臉上的表情變化,自然而然地問道,“魏國派來大使,我們作為東道主,熱忱接待,是怕他們嗎?”

  眾人皆搖頭。

  “是我們缺兵少將,打不贏嗎?”莊九又問道。

  眾人又搖頭。

  莊九拿起扇子,展了一半:“那我們泱泱大國,禮儀之邦,這樣做,是為什麽?”

  眾人先是點頭,又趕緊搖了搖頭,臉上寫滿茫然。

  “是給他們臉!”莊九將扇面都展了開來,扇了兩下。

  眾人頓悟,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莊九迅速將扇子合上,“啪”的一聲放在面前的幾案上,道:“但是他們不要臉!”

  “他們不要臉!”莊九那話音剛落,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安靜的堂內響了起來,莊九一眼就找到了這個聲音的來源。第一排最佳視角的位置上,一個穿著桃粉色蜀錦小衫的小丫頭爬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揮著粉拳舉過頭頂,一臉正經地附和道,那激動模樣,頗有些像為了屁大點兒事便成天在城門口抗議的熱血學子。

  莊九說書的習慣,這裡的常客都很熟悉,在沒有得到他的示意下就議論開來,會影響他的節奏,莊先生可是很不喜歡被人打亂節奏的。從三天前魏國大使之死一直到剛剛,所有的節奏都是莊九在掌控著,聽書的人也樂於被他這樣掌控著,這個小妮子如此突兀地附和,如同行雲流水的曲子裡彈錯的音符,十分惹眼。

  莊九掃了這個眼神清澈明亮的小丫頭一眼,十二三歲的模樣,從她聽書的位置和衣衫的料子來看,家境已超出了殷實的范圍,該是有權有勢了,這肯定是頭一回出來聽書,還不熟悉莊九的規矩。

  這小丫頭邊上一位二十多歲的男子不滿地對她低聲吼道:“小姑娘,你懂不懂規矩,你家大人呢?吵死了!”

  莊九沒有發話,端起茶杯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似笑非笑地盯著這個小妮子,並不打算為她解圍。安靜的場中頓時有些尷尬,聽眾們剛被開頭吸引,忽然有人將莊先生的節奏打亂,萬一惹得莊先生拂袖而去,這頭場票的銀子白花了不說,回頭還怎麽將故事裡的情節作為談資講給周圍人顯擺?

  一時間,所有人都將不滿集中在了這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身上。她也發現場面不對,胖嘟嘟的臉蛋上浮起了紅暈,本來小拳頭激情昂揚地舉在空中,這時候只能尷尬地松了開來,在空中晃了晃,緩緩放了下來,經過後腦杓兒的時候還撓了撓。接著她偷偷地瞥了一眼邊上說她的男子,噘著嘴巴哼了一聲,慢慢地坐下去,整了整衣衫,坐直了身子,將目光投到莊九身上,帶著躍躍欲試又極力掩飾的緊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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