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番外17
“你殺了自己的夫人?”落雲曦拂袖起身,美目緊緊盯住對面的人,一字一字問道。
“不,沒有。”許重天慌忙搖頭,說話也利索了一點,“不是我!大夫說,我夫人是自殺的,我,我怕王追究夫人自殺原因,所以沒敢說真話!”
之所以許重天這麽說,就是怕別人問起他不好交代。
若許夫人是自殺,那麽她娘家人肯定會來調查自殺原因,這樣一來定會牽出他寵妾滅妻的事實,所以,他只能掩蓋她自殺的事實。所以讓合府人員都對了一模一樣的口供。
只是他沒想到,來問的人竟然會是王!
寵妾滅妻乃大罪,他這麽做的原因就是為了瞞住君瀾風,所以被此人親自審問,不緊張不可能。
“自殺原因?”落雲曦冷笑一聲,順著他的話問,“那許大人好好說說,令賢到底有什麽自殺原因不能說出來?”
許大人臉色一白,情知現在沒有退路了,隻得咬牙道:“老臣前些年納了一房美妾,近年來有些冷落正妻,所以……”
“所以抬庶壓嫡?”落雲曦笑盈盈地接道,只是那帶笑的雙眸,在燭火搖曳中透著幾分陰冷。
許重天驚得臉色白透,趕緊爭辯道:“臣雖抬愛偏房,卻也深知家族為重,從沒有起這種心思!”
落雲曦不置可否,君瀾風一手輕叩桌面,面無表情地說道:“王后精通醫術,讓王后檢查下令正的屍身。”
這是來的路上三人商量好的。
“這,這怎麽成?”許重天萬分震驚地看向落雲曦。
王后那樣尊貴,怎麽能接觸死人?
他心裡想都不敢想這件事。
“現在,我只是名大夫。”落雲曦看出了他的心思,緩緩一笑,眼光投向門外,“天色也不早了,許大人領路吧。”
無奈之下,許重天隻得將她領到後院。
後院中傳來壓得極為扭曲的低泣之聲。這是因為許重天發下嚴令,禁止任何人哭喪,想要低調地處理了這件事。
月色朦朧,燭影飄紅,院子正堂中央橫著一架靈床,上面罩了一層白布,依稀描出人形模樣。
眾人給君瀾風和落雲曦行禮,讓開一條路。
“打開。”落雲曦吩咐了一聲。
許重天身邊的侍衛眼帶狐疑地看看她,王后這是真的要親自檢查嗎?
想歸想,還是利落地掀開了蓋在上面的白布,露出下面的許夫人來。
臉色泛白,眼睛緊閉,了無生氣。
卻是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落雲曦探出右手為她把脈,脈相已斷,確實是死透了。
她慢條斯理地從懷裡取出一副肉色橡膠手套戴上,輕輕在許夫人身體四周揉捏起來。
院內院外的下人站了一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駭色。
雖然知道他們的王后厲害,非同一般,可也還是頭一回看到她面對死人如此鎮定,一點懼意都沒有。
心中的崇敬之情不由得又高了幾分。
“怎麽樣?”端木離輕步上前,低低詢問。
落雲曦沒有回答,只是手下動作猛然一滯,她面色露出一絲驚愕後,右手回到先前揉摸的地位又捏了幾下。
端木離的目光隨著射去,那是肚腹處。
師妹難得露出這樣吃驚的表情,一定是發現了什麽。
君瀾風也焦急地在一旁等待著,許重天死死望著床上的人,臉色變幻不停,很是複雜。
“母親!”一陣大哭聲響起,一道小小的人影踉蹌著從外頭跑進來。
“噓……”趕緊有不少下人衝過去拉住狂命奔來的大少爺許鈞,八歲的孩子,衣服像是在泥巴堆裡滾過似的一樣髒亂,哭成個淚人兒叫喚著。
夫人和少爺不在一個院子裡,這件事,他竟是才得知。
看著許鈞被人拉住,站在一旁角落裡一位粉衣女子輕輕掐了下身邊的孩子,衝他使了個眼色。
那孩子愣了下,不情願地走了出來,出來後臉上也換了一副哭相,叫道:“母親!”
粉衣女子年紀不大,杏腮粉頰,生得嬌憨美麗,一雙黑漆的大眼劃過一絲怨恨。
夫人啊夫人,你鬥不過我,就想用自殺來毀了我所有的聲名嗎?你好狠!
“滾!別在這假情假意!”許鈞正值萬分悲痛之際,猛然看見庶弟走過來,怒聲大喝一句,抬起手就朝他臉上抓去。
如果不是這對狐狸精母子,他母親怎麽會死!
“不要臉的狐狸精,你們貪圖我許家的家產,害死了我母親,我要殺了你們!”許鈞大哭大鬧著,嘴裡胡亂嚷叫。
一旁的下人們卻是聽得心中打鼓般跳個不停。
“小少爺,求求您別說了!”一名侍衛急忙不顧尊卑,急急忙忙捂住許鈞的嘴,裡頭那人可還沒走!
許鈞唔唔著拚命掙扎。
侍衛還要做些什麽,隻感覺耳畔風過,腳下站立不住,身子便直直朝後倒去。
君瀾風身形一閃,便將許鈞拉到一旁,冷聲看著另一個孩子,淡淡道:“不用裝了,你的眼淚太假了!”
一語畢,所有人臉色大變。
那孩子,也就是許家庶子許顯,被君瀾風的話愣住了,一時表情僵硬,不知如何反應。
許重天急急匆匆地從堂屋跨出來,衝許顯喝斥道:“見了王都不知道下跪嗎?”
許顯一驚之後忙跪倒在地。
君瀾風卻是沒有多少興趣摻和他們的家事,轉身回了內堂。
不管這潑天富貴是給嫡子還是庶子,一旦沒了,所有的明爭暗鬥就都失去了意義。
許重天望著男人沒進燭光中的背影,一向高高在上的臉龐終於露出了一絲怯意和慌亂。
他永遠都不知道,這件事會給他的人生帶來多大的轉折。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靈床前站著的落雲曦側過頭,朝君瀾風看去。思忖片刻,她走過去,認真地說道:“瀾風,我想將許夫人的屍身帶回去研究。”
“帶回去?”君瀾風顯然被她的話說得一驚。
這樣不太好吧?不說許夫人出身豪門,死後被移出自己的家會遭來多少非議,單說落雲曦的身份,也不適合做這件事。
只是,他觸到了落雲曦堅定溫熱的目光,說不出勸解的話,隻問道:“有什麽不妥嗎?”
落雲曦瞧出了他的顧慮,微微一笑說道:“其實不帶回宮也可以,請個仵作來鑒定下,只不過可要好生給許家解釋解釋了。”
她本想帶回宮親自剖屍,怕許家人接受不了,已經沒打算將許夫人再送回來的。
君瀾風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點了下頭,說道:“許夫人死因蹊蹺,他們豈有不同意的份?”
果然,他將話告訴許重天后,許重天並無異議。
君瀾風又通知了許夫人娘家,他們這才知道許夫人蒙了難,急忙趕了過來,對於君瀾風提出屍檢的要求,大家也都沒有反對意見。
仵作被請來了,堂屋裡的下人們都被支了出去,落雲曦卻不肯走。
侍女手持偌大的夜明珠,將靈床四周照得一片雪亮。
仵作掀起許夫人的衣衫,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後,操起一隻匕首,手法老練地在屍身上劃了下去,落雲曦面色嚴肅緊張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了什麽似的。
突然,一聲輕微的驚呼聲從小心翼翼的仵作口中發出,他也停了手中動作,目光中出現了震驚之色。
“怎麽了?”
“怎麽了?”
幾乎是同時,落雲曦端木離都衝了上去。
君瀾風快步跟在落雲曦身旁,也朝許夫人屍身上看去。
肚子上破開一個大洞,鮮血四濺,裡頭腸子等器官清晰可見,一片汙濁凌亂。
君瀾風隻覺喉頭一甜,當即有些不適地轉開了眼,伸手捏住自己的喉嚨。
他即便殺人無數,可也從沒見過開膛破肚後的慘狀,本有嚴重的潔癖,這會兒心中就翻江倒海起來。
“沒事吧?”落雲曦雖然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許夫人屍體的異樣上,可也隨時關注著君瀾風,見狀趕緊拉住他的手退到一旁,焦急地詢問。
“曦兒,你不怕?”君瀾風拉住她的手,眉心緊緊攢著。
“這裡頭一定有問題,我想觀察一下。”落雲曦搖了搖頭。
君瀾風懂她的心思,沒有阻止她,反倒是松開她的手,輕拍了下她的肩部,低低道:“你過去,我在這等你。”
“嗯。”落雲曦衝他一笑,手中變戲法似地多了一個瓷瓶,交給他道,“嗅一嗅,感覺會好得多。”
她想得很是周到,來這之前便帶了一瓶花露備用。
君瀾風衝她點點頭。
落雲曦這才走回到許夫人身邊,觀看良久的端木離用驚訝的音調問仵作:“腐爛了?是服毒藥了嗎?”
他雖然好醫,卻也從沒接觸過這麽血腥肮髒的畫面,所以也不敢靠近。
“不是毒。”仵作直接否定,憑著老道的經驗說道,“腐爛得很厲害,如果是毒的話,喉管到胃這部分會全部腐爛。”
他一面說一面翻動內部器官示意。
端木離眉心都緊皺到一塊去了,點了點頭。
“倒像是被蟲子咬的……”落雲曦喃喃自語了一句。
她沒有這方面的臨床經驗,可是她有自己的優勢,前世聽聞過無數稀奇古怪的案例,像病人五髒六腑都被血蟲吃掉的事,和眼前倒頗為相像。
“蟲噬?”端木離微微挑眉,這個詞古書上也有記載,不過沒遇到過。
他還想說什麽,耳畔卻是驀地響起一聲尖銳的叫聲:“啊在這裡!”
饒是見多識廣的仵作大人也失了態,臉龐失色,連退三步,哆嗦著手指指向許夫人肚內。
“在哪?”端木離本能地上前一步察看。
就在這時,落雲曦的眼前閃過一道極快的白光,快得讓人隻以為那是燭影的搖晃。她眼力極好,看得清楚,那白光射自於許夫人的屍身,直撲向端木離。
“小心!”她大吼了一聲,一手去抓端木離的左臂。
端木離在她的那一聲吼叫中做出了迅捷的反應,閃到一旁,遠離了落雲曦和仵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