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猛地轉身震驚,慌亂的搖搖頭。“不是這樣的,安兒,母后從來沒有後悔過有你這麽一個女兒,相反因為有你,這些年母后才能好好活下來,否則……”
“如此說來,倒是我連累母后了?”安娜冷笑,“但是母后可知道,若是可以我寧願從來都不是你的女兒……”
“你為什麽眼裡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哪怕這個人並非你的良配,哪怕你已經成親生子,你也不願意走出自己的世界,不願意多看我們母女一眼,小時候我一直以為是父皇花心,父皇對不起你。可是眼下我都明白了。並非父皇涼薄,而是你從未給過她靠近你的機會。”
“安兒,感情一事沒有誰對誰錯,母后是個死心眼的人,母后喜歡一個人,便是用一輩子的力氣在想念……”
“既然你不喜歡,當初又為何要與父皇成親?還是母后覺得,你這般的犧牲很偉大。又或者的,當年你這麽做的時候,外公承諾了你什麽?”安娜步步緊逼。皇后臉色微變,“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安兒莫要亂說,你……你外公能與我說什麽,我們……你也知道我與你父皇是聯姻是不得已,此事根本沒有商量的余地……”
“不,你有選擇的。你從來都是有選擇的,就是因為你的自私,所以才讓你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安娜好似第一次認識這個生養她的女人一般,“當初,外公給過你機會,後來父皇也給過你機會,可是你為了他的前程,你都放棄了,明明這一切都是你的選擇,怎麽到現在,又變成無奈與旁人的錯了?”
“母后,父皇臨終前與我說,這些年苦了你了,眼下他已經去了,你也不必再委屈自己了,拿著這個出宮去找他吧。”本來,安娜還有些猶豫,眼下看來父皇是對的。
皇后不明所以的拿過聖旨,等看清楚上面的內容後,臉色大變,“安兒,我可是你母后,你怎麽能……”
“母后都可以算計父皇,我為什麽就不能算計母后?我可不是父皇,即便你留下,我也不會再幫那人本分,若是你敢提一個子,說不定我會立刻殺了她。母后,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等你考慮清楚了,再派人來告訴我吧。”安娜起身,看著晃眼的太陽,明明是夏日,豔陽高照,她卻覺得刺骨的冷意,“母后,你可知道外公想吞並北漠一事?”
皇后娘娘突然身形微頓,而後慢慢抬起頭,故作鎮定的搖搖頭。“我……我不知道。”
“母后,你其實並不擅長撒謊,看你這般態度,我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安娜苦笑著離開涼亭。越走越遠,皇后待她徹底離開,無力的攤到在石凳子上,嬤嬤趕緊上前扶住她,猶豫之後勸道,“有句話老奴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你是想說,讓本宮討好他,莫要在想著劉郎?”
“娘娘既然知道,又何必這般折磨自己。再怎麽說,娘娘是女王的生身母親,不管有什麽仇怨,她都不會害你。可是那個劉將軍……”嬤嬤欲言又止,想到什麽跪在地上,繼續說道,“娘娘,老奴都這個歲數了,往後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有些話,即便娘娘不愛聽,老奴還是要說,那個劉將軍實在不是什麽良人。”
“其實當年,很多事情都是劉將軍做的,老奴只是擔心娘娘傷心,這才沒有與娘娘說的。娘娘,咱們都這把歲數了安安穩穩待在后宮,看著女王,比什麽都好不是嗎?”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皇后娘娘看向嬤嬤,“這些年,劉郎一直駐守邊關,很少回來,他能做什麽事情?嬤嬤,你萬萬不可因為一時的不滿,就胡言亂語,亂說一氣,你是本宮身邊的老人了,你應該知道本宮平生最恨亂嚼舌根子之人,你更應該知道劉郎與本宮是何等的存在……”
“娘娘,你還記得十年前你懷孕那次嗎?”嬤嬤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那並非是皇上下的手,而是……而是劉將軍。”
啪嗒,茶杯掉在地上,當場碎裂。皇后娘娘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娘娘,這是真的,您就是讓老奴再說幾十遍,老奴也是這句話,當年小皇子真的是被劉將軍害的,老奴也是前幾日,無意間聽說的,老奴當時也是不敢相信,娘娘這件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咱們……”
“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心心念念,許久的孩子……”或許還是她和他的孩子,她怎麽都沒想到,那個孩子竟然是被他的親生父親給害死的。皇后娘娘扶著桌沿慢慢站起身,嘴角滿是苦澀,像秋日的黃葉搖搖欲墜,淒苦無助,嬤嬤見狀,擔心不已趕緊起身將人扶住,“娘娘,咱們別想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的,咱們要往前看……”
“嬤嬤,是不是這麽多年,本宮都錯了?本宮一直都記得,多年前的那個下午,劉郎騎著一匹白馬,笑眼盈盈的朝本宮伸出手,然後羞澀擔心的與本宮說跟他走吧。從那以後,我的心裡眼裡都只有他一個人,我以為我遇到了良人,如今看來竟然是笑話一場,怪不得安兒這般生氣,她在恨我,她在怨我。”
“她的心裡都是她的父皇,這些年我其實也是關心她的,但是她隻喜歡他的父皇……”
嬤嬤歎息,“娘娘不必擔心,女王是個心地寬廣之人,只要你日後好好對她,她會感受到你的真心的。”
“本宮,還有以後嗎?”這些年撐著她活下來的是他,如今他的念想希冀,都已經破碎了,他還有繼續下去的理由嗎?
一陣微風吹過,熱意中夾雜著些許涼意。不知不覺,秋天來了。眨眼半年過去了。日子像流水一般,悄無聲息又不知不覺。依稀記得,她還是草原上,那個無憂無慮的公主,怎麽一眨眼,她就滿鬢斑白,半生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