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又好像想到了什麽，拍了拍沈明貞的手。

  “你是來參加宮宴的吧，又過了一年了，快些回去吧。

  在這后宮之中莫要亂跑，這皇宮是個會吃人的怪物。”

  說完便沒有再去理會沈明貞，而是提起地上的水桶一步一步的往那被積雪掩埋的小路上挪了回去。

  沈明貞正想追上去便聽到了莫嫣兒同紫玉的聲音。

  “你怎麽到處亂跑，這皇宮是能夠到處亂跑的地方嗎？”

  莫嫣兒確實是有些生氣了，瞪著沈明貞便罵著。

  “這裡可是冷宮，要不是宋宸宇找我我都不知道你走丟了。”

  沈明貞有些失神，遂低著頭一副受訓的模樣。

  莫嫣兒罵了好一會兒也是氣消了，紫玉在一旁兩眼淚汪汪的。

  “你這丫鬟也是的，就算宋宸宇在也要守著你家小姐才是，竟然躲得遠遠的。”

  莫嫣兒不忍心繼續罵沈明貞到卻是不想饒了紫玉的，越說便看到紫玉越發愧疚的模樣。

  “你剛剛是發生了什麽事？宋宸宇欺負你了？不應該啊，你們吵架了？”

  莫嫣兒既然找到了沈明貞自然也是放松下來了，拉著沈明貞便問著。

  “剛才宋宸宇找我的時候那張臉就像是誰欠了他一座金山銀山似的。”

  沈明貞搖搖頭，朝那條小路看了過去，那個身影已經消失了，留下來的只有一串腳印。

  “你看著那邊做什麽？那裡可是冷宮，裡面住的都是一些前朝的妃嬪，不過現在裡面應該沒人了，畢竟先皇的嬪妃不多，還活著的應該也只有在寺院祈福的那些了。”

  莫嫣兒順著沈明貞的眼神看了過去，看著那有些破舊的宮殿便說著。

  “你說進去裡面的人會有什麽感受啊。”沈明貞問著。

  “唔…”莫嫣兒皺著眉頭思考著，“應該是生不如死吧。”

  沈明貞聽了也是覺得是對的，畢竟上輩子她待在那個小院子裡便是生不如死不是嗎。

  “走吧，回去吧。”

  沈明貞拉著莫嫣兒回頭走著，她不可能告訴莫嫣兒孫穎的事，也不想讓人去打擾她，也許過些時候她會找機會將孫穎帶出來吧。

  等她在立上一些功勞的時候，那種能夠同官家提條件的功勞。

  莫嫣兒覺得沈明貞有些傷心，以為是自己剛才說得過了，便試探的說著:“我剛剛說的話……”

  不是故意要罵你的，只是擔心你。

  話還沒說出口，沈明貞便朝她甜甜的笑著:“我都知道。”

  她明白的。

  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她知道莫嫣兒是為了她好，她也知道宋宸宇是真心喜歡她的。

  可是她跨不過自己心裡那道坎，她好像越來越厭倦同旁人相處了。

  她喪失了愛人的能力，也沒有了給旁人溫暖了能力。

  因為你不能夠指望一個冷了心的人帶給別人溫暖。

  但是她會盡力的，盡力讓對她好的人能夠相處得更加舒服一些。

  莫嫣兒也是笑了，牽起沈明貞的手便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著她同莫尚書炫耀的場景。

  ……

  “我跟你說你是沒見過我家老頭，他要是看見你絕對會恨不得把我和你換過來。”

  莫嫣兒是個話癆，一路說到回到了練武場還是說個不停。

  “莫尚書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你怎麽還當真了。”莫尚書同秋尚書都是出了名的寵女狂魔，沈明貞自然不會相信莫尚書真的想要換過來的。

  “那可不一樣我和我爹就是天生不對頭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

  莫嫣兒翻了個白眼說著，按理說她是和她家老頭最像的一個孩子應該是老頭最喜歡的才對。

  可那老頭確是偏偏瞧她不順眼一眼，想要她學那些琴棋書畫。

  不過有一點卻是有緣得很，她家老頭不喜歡秋尚書，而她最煩的就是秋浣浣表裡不一的模樣。

  沈明貞笑而不語，她說莫尚書同秋尚書都是寵女狂魔是有依據的。

  上輩子秋浣浣追著宋宸宇跑耽擱了自己的親事秋尚書卻是一直養著這個女兒。

  而莫尚書更是因為莫嫣兒撞柱死在了金鑾殿之上。

  上輩子莫嫣兒的結局自然是不好的，在十八歲的時候才嫁到了囂家，就是沈明珠的前夫。

  哪怕是囂張得不可一世的莫嫣兒在囂家後院卻也是沒有活過半年。

  莫尚書聽聞了女兒的死訊，花了足足一年的時間才查清楚了一切，掌握了所有的證據。

  可是那時候是歐陽宰相當政，最重要的便是江山社稷，而囂家又正是歐陽海重用的人，所以此事自然是要不了了之了。

  莫尚書為了給莫嫣兒一個公道，生生撞死在了金鑾殿上，莫家人也從此退出了朝政。

  所以沈明貞從不懷疑莫尚書對莫嫣兒的感情。

  莫嫣兒拉著沈明貞便朝莫家的席座上跑了過去，一邊說著:“等你看到我家老頭就知道了，他那個驢脾氣我瞧著便不順眼，常常一開口就是吵架。”

  沈明貞只能小跑著跟上去，心裡也是有一些緊張，這是她第一次跟著旁人用見長輩的心態去見一個人。

  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她有了一個閨中密友。

  “爹！”雖然私底下莫嫣兒老頭老頭的叫，可是如今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卻是不會的。

  沈明貞只看見一個臉上帶著皺紋的側臉，一身元寶暗紋的墨色勁裝，小麥色的膚色，表情嚴肅的看著底下的騎射比試，周身充滿著一種讓人不敢親近的氣息。

  那是一種久經沙場的氣場，更是一個刑部尚書無法避免消散的殺死。

  而身旁坐著的便是莫嫣兒的生母莫太太，莫太太穿著一身寶藍色暗花宮裝，唇角帶著笑意，看起來端莊又不失和善。

  “這就是你說的沈明貞？”莫尚書轉過頭來看著沈明貞，濃眉大眼，和沈明貞想象中一樣的嚴肅，只是如今不過是五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卻生生老了十多歲。

  “見過莫尚書，尚書夫人。”沈明貞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晚輩禮。

  “起來吧，我家那臭丫頭說你投了三個倚杆？”莫尚書點了點頭，心裡有些懷疑，這一陣風就能刮跑的身材能夠投全壺？

  不過既然是莫嫣兒說的莫尚書自然是不會懷疑的，隻當沈明貞有些過人之處而已。

  在看沈明貞眼神清明，即便是面對他也是不卑不亢的，心裡對沈明貞也是滿意了幾分。

  “只是僥幸而已，當不得尚書大人的誇獎。”沈明貞不敢在莫尚書面前托大，投壺很多時候都是年輕人在玩並不是說上了年紀便投不準了，而是上了年紀的人很少會因為爭強鬥勝而去投壺，只會在心情煩躁的時候在自家後院投壺怡情罷了。

  “哼！”莫尚書原本還只是嚴肅的臉頓時就陰沉下來了。

  “你該不會沒把我那女兒當做是閨中密友吧，還一口一個尚書一個大人的，難不成老夫還當不起你這一聲伯父不成？”

  “這麽凶做什麽，你當沈小姐是你手底下那些兵不成？嚇到人家小姑娘怎麽辦？”

  “好好好，夫人說得對。”

  還沒三秒莫尚書便破功了，臉色也是柔和了許多，同莫太太說話的聲音也是小了許多。

  原來是莫太太嬌嘖的朝莫尚書瞪了一眼，她自然是不會看著莫尚書欺負沈明貞的。

  她看著這個小姑娘可不是一般的順眼，拿一手古箏就連她都是自愧不如的。

  “伯父，伯母。”沈明貞順勢的應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是真切了幾分。

  即便是莫尚書板著臉可她卻是感受到了善意，那種愛屋及烏的善意。

  莫尚書同莫太太對她不甚了解卻因為她是莫嫣兒的朋友而對她抱有善意。

  而且莫尚書同莫太太之間的感情是極好的，從舉手投足之間便透出來了一種默契，那是不容作假的，更是從內到外的。

  就因著這份善意沈明貞便不願意讓這個和睦的家庭支離破碎，重蹈覆轍。

  “你叫明貞對吧，過來讓伯母看看，是哪個小丫頭能夠讓我家嫣兒掛在嘴邊。”

  莫太太朝沈明貞招著手，她從小半年前便一直聽莫嫣兒在家裡念叨著沈明貞。

  從一開始的不喜歡到後面的相處得好了起來莫太太都是聽著的。

  而且以前因為不喜歡莫嫣兒同孟淮涵過多接觸吵過幾次的生分也是緩和了回來。

  這便是為什麽莫太太看見了沈明貞便覺得心裡喜歡得緊的原因，在她心裡沈明貞就是莫嫣兒的福星。

  她自然不知道，她內心這個想法到最後會變成現實，現在她只是覺得沈明貞她看著哪哪都順眼。

  沈明貞順勢坐到了莫太太旁邊的位置，看著莫太太和善的笑容便覺得同孫太太有幾分相似，卻又有些不同。

  “嫣兒性子有些直，以前對你有些誤會，如今解開了便好了，得了空便常來家裡玩。”

  莫太太說著朝旁邊的丫鬟招招手，“伯母聽嫣兒說你喜歡看書，這幾本是伯母從娘家帶過來的，外面比較難尋，你帶回去看吧。”

  長者賜，不可辭。

  沈明貞沒有推脫，待看到那封面的書名更是覺得莫太太是花了心思的。

  “多謝伯母。”

  “你這孩子這麽客氣做什麽，我瞧著你這麽知書達理的都是恨不得同你娘換個孩子，嫣兒打小就是個潑猴，我那些書給她也是浪費。”

  莫太太一邊說著一邊朝莫嫣兒瞪了一眼。

  “爹，你看娘看到明貞就把我這個親親的閨女都是丟到一邊去了。”

  莫嫣兒自然不依，同莫尚書撒嬌。

  “哼，你要是有那丫頭半分我同你娘就燒香拜佛了。”莫尚書說的話確是讓大夥都是笑了起來，就連莫嫣兒一身書卷氣的大哥莫喻林都是臉上帶著笑意。

  “我說你們在笑什麽呢，原來是沈二小姐來了。”莫喻言搖著折扇也是回來了。

  莫家三子各有不同。

  大哥莫喻林一身的書卷氣心無城府，打心底裡就想著遊山玩水；

  二哥莫喻森同莫喻林是雙胞胎性子卻是隨了莫尚書如今在邊關歷練；

  而眼前這個笑得眉眼彎彎的莫喻言反倒是這三人行之中最為腹黑的，年紀小小便有著神童之稱，而他卻是對政權無意，一心隻想經商，成為靖安首富。

  “三哥，這大冷天的你搖著折扇不冷嗎？”莫嫣兒抖了抖身子，一臉嫌棄，“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

  “你這丫頭懂什麽，這叫氣質。”莫喻言用折扇敲了敲莫嫣兒的頭，又是引得莫嫣兒哇哇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