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的小姐們被香味這麽一引誘,食指大動,確實覺著餓了,便入座有說有笑地吃了起來。
元如歌見狀,氣得上了馬車,誓要勸說太后降嶽青凝不敬的大罪。
因為在場的都是些女眷,不便飲酒,所以嶽青凝便端著茶杯在各個桌子間招待流連。
楚涵野沒安排這一出,一頭霧水地問旁邊的碧環:“這是怎麽回事?”
“小姐上台之前吩咐廚房安排的。”
他余光瞥見樓上不少男子瞧見嶽青凝,一臉的癡迷和不懷好意,臉立馬拉了下來。
“去把你家小姐給帶回來。”
嶽青凝就像個“交際花”似的,和每桌都很自來熟地問候和聊天,好像跟人家是相識多年的姐妹一樣。
聊得正盡興呢,嶽青凝忽然覺得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一回頭碧環尷尬地站在身後。
“怎麽了?”
碧環眼睛向另一邊瞟了瞟:“王爺讓您過去陪他用膳呢。”
二樓單獨的雅間,楚涵野正向下看著,嶽青凝覺得他的目光有些不善。
一旁坐著的張夫人曖昧地看了嶽青凝一眼,笑道:“野王殿下還真是看重你啊,用膳都要你陪著。”
聲音不大也不小,剛好這一桌的人都聽見了,也順著嶽青凝的目光向雅間看去。
目光凝滯。
她們中大部分都不曾見過楚涵野的真容,有些即便是見過,也不過是許多年前楚涵野得勝回京時遊街慶功,得以瞥一眼。
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若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
嶽青凝有些尷尬,向諸位抱歉後,來到了二樓雅間,乖乖地坐在楚涵野的身邊用膳,神情全然不似剛剛那般自如,現在倒像是一隻乖巧的小妖精。
她眼睛抬了抬,觀察著楚涵野的情緒。
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大概是沒有情緒吧。
忽然碗裡多出來一塊肉,她驚訝地抬頭望去,竟然是楚涵野在給她夾肉!
他這也太突然了吧!
而且……這上上下下還有這麽多人看著呢,他是怕別人的誤會還不夠深嗎!
其他樓層的人目光紛紛鎖定在二樓這一雅間,俊男美女坐在一塊吃飯,氣氛還如此曖昧,這個畫面簡直如同畫一般。
“誰說野王殿下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人家明明這麽溫柔!”
“要溫柔也只是對著嶽姑娘,我看見了,他今天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
這個景盛樓內,樓體呈現回型,中間圍著一樓的大廳和舞台,樓上則是一個一個半開放式的小雅間。
此時此刻嶽青凝所在的這個雅間,被其他三面的人像圍觀動物一樣圍觀。
楚涵野倒是神色平常,沒覺得有什麽,可嶽青凝卻十分不自在。
“王爺,咱們要不讓人拉個簾子?”感覺自己現在像個在公園裡被人投喂了香蕉的猩猩。
“要是拉起簾子來,別人會誤會更多吧。”楚涵野記得嶽青凝不愛吃青椒,便細心地將一盤菜裡的青椒全給挑走,然後將菜放在了嶽青凝的面前。
這一頓操作連秦致都看傻了眼,自家主子什麽時候這麽溫柔了?
嶽青凝有些尷尬,想想好像確實是這樣。
算了,別人會對自己好奇,這樣沒什麽好驚訝的,她乾脆當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繼續享用美食了。
對面四樓的一個雅間內,一位身著月白錦袍的男子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望著眾人矚目的地方輕笑一聲。
“有趣。”
……
“大膽!她以為蘇嬤嬤是她的家仆嗎?”太后聽了下面的人稟報來的消息,怒不可遏。
宮人們嚇得烏泱泱地跪了一地,尤其是那個來傳話的宮女,渾身抖得如同篩子,生怕自己被遷怒。
元如歌隨後趕到,瞧見太后已經發怒了,忙上前去火上澆油。
“太后娘娘,嶽青凝她實在是太過分了,這樣全然沒把您放在眼裡!”
她依偎在太后的身邊,將今日在景盛樓裡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說著說著竟然還委屈地落淚了,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羞辱。
如此還能忍?
太后即可下命令:“嶽青凝被蘇嬤嬤教得是越發沒了規矩了,來人,去把她給我帶進宮來,哀家親自教導!”
一旁的太監薛總管聽了,忙跪了下來,勸太后:“娘娘萬萬不可呀!”
太后正在氣頭上,見他阻攔,一記冷眼橫過去:“如何不可?”
“現下景盛樓內的諸位小姐們都在期待著娘娘您的首肯,若是您這個節骨眼上將她抓來,必定會引起眾人的猜測。”
元如歌一揮袖子滿不在乎:“她都敢如此囂張了,太后娘娘抓她來教訓難道不是應該的嗎?為何還要擔心他人的猜測?”
薛總管是個人精,怎麽看不出是元如歌故意挑釁嶽青凝吃了癟,所以來太后這兒哭訴的。
太后雖寵愛元如歌,但是到底不是本國的公主,而景盛樓裡的女眷大多是國朝大臣的家眷,牽涉甚廣,為了一個元如歌而寒了他們的心,不值得。
“你將嶽姑娘當眾的原話如實稟報上來。”薛總管命令在場的那位宮女。
宮女畏畏縮縮地答道:“嶽姑娘說,若是太后娘娘同意了,那便是圓了許多小姐們的心願,大家都會感念太后娘娘的。”
“呵!”太后一揮衣袖,冷笑一聲:“她的意思,這還是送給哀家一個人情了?”
“她也太自以為是了!太后娘娘,現在她就敢和太后您提要求,以後是不是覺得整個京城都歸他們野王府管啊!其心可誅啊娘娘!”
元如歌知道楚涵野手握重權是皇室逆鱗,只要提及這個太后必定重視。
“太后娘娘,老奴覺得,不如答應了她。”
“這怎麽能行!讓步一次,以後就會變本加厲!薛總管,你是不是收了野王府什麽好處了,這麽替那個賤人說話?”元如歌見薛總管壞自己好事,白了他一眼。
“老奴不敢,老奴對太后娘娘可是一片赤忱之心啊!”薛總管嚇得趕緊俯首於地,身子微顫表明衷心。
太后雙眼微微眯起,看著趴在地上的薛總管。
這個薛總管自自己還是皇后的時候便跟著了,二十多年下來了,自然不會懷疑他的衷心。
“那你為何總是幫著野王府的那位說話?你難道不覺得哀家這麽答應了,就吃了虧了嗎?”
“嶽姑娘在眾人面前說的這番話,就是要讓太后無法拒絕,這當然是大不敬。不過太后自可事後再行處置,不過現在答應了她,便可在眾人面前彰顯娘娘您的仁厚寬宏來。”
薛總管上半句話說完,又稍稍地抬起頭來,像四周望了望,都是自己人,便撩起衣服起身,大膽地走都太后跟前複又跪下,沉聲:“更何況近日皇后娘娘對女眷頗有拉攏之意。”
說完此話,再次俯首。
太后神色變了又變,不似原先的憤怒,沉靜了下來。
太后心裡清楚的,自己這個二媳婦表面上恭順,不爭不搶,可是暗地裡野心可不小,她素來不喜皇后。
“薛總管說的也不無道理。”太后微微伸手,虛扶他起來。
薛總管忙起身,額頭上早已冷汗涔涔。
“太后娘娘!”原本很有勝算的元如歌見風向就這麽變了,立馬急了,還想再繼續煽動。
太后原先也在氣頭上,有些疏忽,現在經薛總管這麽一提醒,一下子也想明白了。
她怎麽會不知道元如歌的性子,嶽青凝到底有多過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眾人的想法。
“好孩子,你莫急,剛剛薛總管不是說了嗎,這筆帳日後會和嶽青凝清算的,你再等等。”
太后輕撫元如歌的手,面上帶著慈祥的笑意,寬慰她。
太后都這麽說了,元如歌能怎麽辦,隻好悻悻地點了點頭,想著過了這段日子再向她算帳。
“你回去覆信吧,就說哀家同意了。”
來報信的小宮女領了命,匆匆地逃似的離開慈寧宮。
剛剛那個場面,實在是太嚇人了,差點小命就沒了。
景盛樓內,大部分的女眷都用完了餐,不過還沒等到消息,許多小姐便自發地上台來,或撫琴,或吟詩,或獻舞,頗有情致。
終於等到傳消息的那個宮女回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嶽姑娘,蘇嬤嬤,太后答應了。”
嶽青凝聽了這話,雖不意外,但是還是松了一口氣。
沒錯,剛剛她在台上那番話,就是為了讓太后不好拒絕。
此前她在宮裡受了太后那麽大的氣,這次也該讓她心裡不痛快一回。
雖然有把握,但是還是會擔心太后因為對她成見太深,不管不顧地同自己翻臉,治自己的罪,那可就麻煩了。
女眷們聽了這個消息,高興極了。
嶽青凝走到台上,向諸位小姐們發出邀約:“既然如此,那想要來上蘇嬤嬤課的小姐便去碧環那裡留名,等過幾日蘇嬤嬤準備好了,野王府定然送去請帖請諸位過來。”
現在大家都忙著高興,哪裡還記得自己過來是想要看嶽青凝笑話的,氣氛十分融洽,有幾個甚至來和嶽青凝稱起姐妹來了。
不過其中也不乏對楚涵野暗送秋波的,其中心思也猜得出。
蘇嬤嬤卻並沒有因此而松一口氣,神情凝滯著將那個小宮女領到一邊,問她:“太后可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