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丹道:“舅舅肯定罰他跪祠堂,去跟列祖列宗懺悔自己的過錯。”
“嗯,四爺被關去祠堂半個月,二嬸氣病了,沒去看他,也沒派下人照顧吃穿,應該吃了一些苦頭。”周清藍側了側臉,微微歎息,牽動著雲鬢上紅玉髓步搖,整個人看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多吃些苦頭才好,真當自己離了侯府便能當家作主?不知天高地厚!”周雲丹嚼了一枚梅子,道:“拿著一塊不知打哪兒蹦出來的玉佩,就想進侯府做正房,美不死她!故意把此事攪得滿城風雨,不就是怕我們報官嗎?那種女人,給她一個侍妾的名分,她就不鬧了。”
“可是……四爺為此才大鬧要離家,說不能侮辱純真善良的楚姑娘。”
“純真善良的姑娘會待在老家,由長輩作主婚配。她有膽子千裡奔波的謀求好姻緣,不就是為了榮華富貴嗎?”周雲溪對此嗤之以鼻。
古人很少離開家鄉,為什麽?只要坐一次古代的馬車、驢車、牛車,就明白那滋味有多可怕了。
京城的石板道路還好,一出了京郊,馬蹄踏過塵土飛揚,道路不平,一路顛簸,隔夜飯都可以吐出來。而且,小偷、拐子、盜匪的存在是真實的,好人家的少爺都不敢隨便出遠門,何況年輕貌美的姑娘?
周清藍也覺得楚慈千裡奔波挺能乾的,換了她肯定要一隊人馬伺候著才能舒服的遠行。
“四爺相信楚姑娘為了信守婚約才千裡迢迢來京城,是一女不嫁二夫的貞潔淑女。”她只是轉述,不作評論。楚慈進門與否,跟她沒有太大關系。
“呵呵,呵呵。”周雲溪拿帕子掩嘴嘻笑,不行,她一定要問一問,於是便道:“那四爺之前是不是跪在二舅母屋外,求二舅母成全?”
在她記憶中電視劇都這樣演。
“對啊!”雖然是被長興侯罰跪的。
“有沒有下雨?”
“下雨?沒有。”
“真可惜,怎麽沒下雨呢?要不然下雪也好,這樣才能體現男主的深情與愛情的淒美。”
“為什麽一定要下雨或下雪呢?”周清藍心想二姐好久沒犯病了,今天又怪怪的。
因為電視劇常有這一幕啊,周雲溪心中回憶。要麽是男主角跪在院子裡,不是下雨就是下雪,爹娘不答應他娶心愛的姑娘就不起來;要不然便是女主角在雨中罰跪,多情的男主角撐起一把傘走來,把傘遮在女子頭上,自己則陪著淋雨。
怎麽就不曉得多帶一把傘呢?前世的她沒少吐槽。
周雲丹臉色沉靜如水,道:“別理她的胡言亂語,想一出是一出。阿寶告訴大姐,這種小事不用大舅出手,大表哥就可以解決,怎麽拖拖拉拉的?”
周雲溪有些訕訕,莫怪投胎前要喝孟婆湯,帶著前世的記憶不太好。
周清藍便笑道:“一開始是四爺那邊瞞得緊,等知道消息時金少和唐少已刻意宣揚得滿京城皆知,公公和世子想看看四爺處理事情的手段,想知道四爺是更看重家族的聲譽還是更在乎一己之私情?”
“還有呢?”周雲丹很高興小妹得薑家愛重,薑武墨才會耐心點撥她。
含了一絲溫靜笑意,周清藍乖巧道:“此事突然鬧大了,長興侯府被人看了笑話,薑家四兄弟不是鐵板一塊,皇上心裡的猜忌就會少一分。”
周雲丹溫和一笑:“這就對了。”
周雲溪道:“拖太久也不好,顯得薑家無能,隨便一個小女子都可拿捏住。”
周清藍指尖繞著翠藍色的箱子玩,無奈道:“這種兒女私情,公公和世子都不便出面,還要顧忌二嬸的顏面,如今二嬸是惱了四爺,但明日呢?人家畢竟是親母子,要相依為命一輩子,旁人都要退一步。所以,世子便請祖母出面,派一個嬤嬤去見楚姑娘,她若肯入府給四爺做妾,便一頂小轎抬進來;若不願委屈,侯府會派人護送她回老家。”
周雲丹眉目舒展,笑容極美:“那就沒事了。”
周雲溪玩笑地道:“那位又善良又貞潔的楚姑娘,肯定是我不要我不要,最終在嬤嬤的曉以大義之下,為了薑四爺的名聲和前程,委曲求全的進門做妾。一旦進了侯府,還怕不能過上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日子嗎?”
“不過啊!這種女人最會在男人面前作戲,薑四爺若質問她為何甘心做妾,她一定哭得淒美絕倫,訴說自己對他的愛意勝過世間的一切,她不在乎名分,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就好,即使做一隻小貓小狗她也願意……讓男人感動得要命,滿足了他大男人的心理。”
周清藍聽傻了,不住的眨眨眼睛。
周雲丹噗哧一笑,搖頭道:“身為女子若將自己貶低至塵埃,是能博取男人的一時憐愛,但得不到真心,也得不到尊重。”
這是她身為重生之女的感悟。
周雲溪神色淡然道:“世間女子大都身不由己,有幾人敢奢求真情真愛?只要能衣食無憂,丈夫不打老婆,公婆不折磨人,便是難得的幸運兒。”
身為穿越女來到古代,難免會以旁觀者心態看世間情,反而看得透徹。
在周家姐妹閑話家常時,薑武墨走進祠堂。
自然不可能讓薑停雲一直罰跪,跪壞了膝蓋,薑二太太能不記恨?
早起罰跪一個時辰給祖先念誦佛經,然後用齋飯,再到旁邊的小居室抄寫族譜和家規,教他別忘了,沒有祖上的榮光、沒有家族的庇護,他薑停雲算個什麽東西?
薑武墨走過木蘭花下,帶著花香愉悅地進入祠堂,在小居室見薑停雲。
“大哥。”見薑武墨突然進來,薑停雲一走神,有些意外,隨之手中的筆一歪,時隔半個月,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家人。
薑武墨心裡暗歎一聲,這心性不穩,耳根子又軟,實在不適合官場。
“四弟梳洗一番,回去給二嬸娘請安吧。”他坐在一旁雞翅木方禪凳上,目光冷峻地道:“祖母心疼你,不忍你為了一個女人而忤逆母親,勸服了二嬸娘答應讓楚姑娘進門做妾,你得償所願,可要好好感激二嬸娘,孝順二嬸娘。”
薑停雲的眼睛裡燃起一絲火花,拍桌起身,忙激動道:“不不,我沒有要委屈她做妾,她也不可能答應做妾,她是那麽高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