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姚朝著馬車走去,在快要上馬車的時候,明顯放慢了速度。
可身後的男人,遲遲沒有追趕過來。
甚至就連喊她‘回來’這樣的話,都沒有聽到一聲。
心裡明顯有些失落,但她也知道,她和那個男人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麽,又何必這樣庸人自擾?
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她看了眼朝她遞來手的洛家大公子,又等了片刻,才伸手要去握住。
“程玉姚!~”
一聲怒喊從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到了她的身邊。
洛貫仲看了眼飛奔而來的馬兒和英俊的男人,向下伸出的手,往後收了收。
像是知道了結局一樣,有些苦澀和無奈挪動下唇角。
程玉姚的手還未握住洛家大公子手的手,一隻大手抓住她手臂,將她拉到了空中去。
呼啦!
衣擺翩飛。
程玉姚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最後落座在曹添峰的身前。
他結實的手臂,將她環抱在懷中一般,伴隨著有力的馬蹄聲後,程玉姚感覺到她的脊背越來越暖。
那是他靠近過來的身體,也是他更結實溫暖的懷抱。
“你還想上別人的馬車?”他的語氣有些冰冷,也能聽得出有些憤怒。
“誰讓你在宮門口的時候,沒有帶我走!”
女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喜歡小肚雞腸,但大多都是口是心非。
程玉姚也是這樣,明明這一刻感覺到內心很暖,和他在一起的感覺也是很美好,但還是不經意間將之前發生不快樂的事說出來。
“現在帶走,不就好了。”
“誰說的……喂!你慢著點,小心點,前面有個泥坑……喂……”
程玉姚甚至都來不及抱怨,就看前面一個大泥坑,曹添峰猛的雙腳夾著馬肚子,一抖韁繩。
馬兒前蹄子抬起,跳躍在空中。
兩個人一青一墨的長衣,隨著高馬跳躍,劃出兩道色彩斑斕的弧度,好不唯美。
明明這一刻,應該是將心提到嗓子眼,感覺到害怕才是。
但程玉姚卻沒有哪一刻,比現在還感覺到這種安全感,她放松下身心,緩緩靠近他的懷裡。
內心有個聲音響起:若時光停止,那該是多麽美好,多麽幸福。
……
疾馳的馬車中,銀不換撩開車簾子,看到曹龍手握長劍,用力的在被砍掉雙手的鹽蛇心口攪動。
“都是你……你個蠢貨,沒能殺了他們,讓本王的手也要跟著廢了!你還想上了本王的馬車逃走活命?做夢!”
銀不換倒也不驚訝,畢竟他跟隨曹龍多年,知道他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男人。
“王爺,這就要進城了,等下回府,不換給您找最好的大夫!”
“訶子死了!怕是沒有人能救本王了。”
他看了眼已經僵硬到毫無知覺的左臂,提起長劍,猛地一下砍了下去。
啊!~
一聲痛叫,穿透了馬車,響在空中。
曹龍看著流血的傷口,還有被砍掉的手臂,痛恨的咬緊牙,疼的話音虛弱,顫抖。
“本王一定要……弄死那個女人……不,讓她生不如死……”
“王爺……王爺!”
曹龍向身後一仰,整個人昏厥在馬車上,而他的血從馬車地板上,淋漓了一路。
終於進城了,銀不換快馬加鞭朝著慶王府而去,在他到了慶王府之後,卻在王府門口看到了焦急踱步求見王爺,臉色略顯蒼白的女人。
“你是誰?慶王殿下呢?”
銀不換看到這個女人,白色的眉毛微皺,看她的眼神冷冽幾分,卻還是撩起了車簾子。
女人從掀起的簾子往裡面看,當看到了裡面渾身是血昏倒的曹龍,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她的心像是石頭砸中一樣,大喊一聲曹龍,就爬上了馬車。
“曹龍……這是什麽?曹龍你醒醒……”
銀不換看她抱著昏厥的慶王搖晃,雖然看得出她的擔心和緊張,但這對慶王也沒任何幫助而言。
他一把將女人推到一邊,將曹龍從馬車上拉出來,然後橫抱在懷中。
“你是誰?曹龍為何會這樣?為什麽?”程元君帶著哭腔,大聲質問。
銀不換看都不看她一眼,雙腳躍起,身影飛快,消失在程元君的視線之中。
“曹龍……”
程元君跳下了馬車,跌跌撞撞的想要衝進王府,卻被守門的侍衛攔了下來。
“慶王府,豈是你能隨便闖入的地方?”
“曹龍……”程元君因為太著急,直呼了曹龍的名字,是眼前的侍衛阻攔,讓她神智一點點恢復。
她盡可能冷靜的對侍衛解釋,“我是程元君,程丞相府家的三小姐,我以前也長進出王府,也沒見有人阻攔。
你們快讓我進去,我要去看看王爺,他受傷了。”
“王爺有令,沒有他的允許,不得外人隨意進出!”
“你們讓我進去,我有辦法救你家王爺,我真的有辦法……”
見那些侍衛不為所動,還攔著她。
她就將左手腕露出來,給他們看了下她還未痊愈的傷口,“你們看,我的左手曾經被壞人挑斷手筋,還以為廢掉了。
最後是我找到了那個神醫,讓他給我醫好了,那個神醫的醫術高明,一定會救王爺的。”
侍衛們面面相覷,最後是其中一個侍衛先回去,得到了允許後,才趕回來。
“進去吧!”
“謝謝!”
程元君是焦急和得到允許後喜悅的笑,融合在一起,看起來很是別扭。
她邊朝著慶王曹龍的房中趕去,邊嘴裡輕聲念叨。
“曹龍,訶子是死了,但他的醫術不會沒有,你不能死,我也不允許你死……”
……
程玉姚回到恭親王府的時候,已經是淺黑入夜。
此時,石燕和石竹姐妹兩個人,雖然有傷,但也強撐著身子,在府門外候著。
看到兩個主子安全而歸,她們和站在門口候著多時的松原和薑良相視一笑,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王爺!”
“王妃!”
“到了!”
“嗯?”
不等程玉姚理解曹添峰說這話的意思,就見曹添峰先從馬背上跳下去。
現在馬背上就她一個人,像是有種被他嫌棄,又被遺棄在這裡的女人,活脫脫像個笑話。
她咬了咬牙,皺了皺鼻子,恨恨的瞪了曹添峰一眼。
不扶她下去算了,她自己來。
在她要跳下馬的時候,一隻大手拉住她的手,將她從馬背上拉下。
程玉姚這會兒心往嗓子眼一提,落定後的她,驚慌的視線中,看到了那一張英俊到不可方物,卻萬年不化開的冰山臉。
她抿唇笑了笑,心也跟著放下來,臉頰緩緩染紅。
就知道他是口是心非。
曹添峰明明看她的視線都是直直的,臉上也疑似熏染了紅雲,卻在對上她含笑的黑眸,染笑的唇角時。
有些不知所措的推開了程玉姚,像是怕被她看穿一樣,竟會手足無措。
程玉姚差點摔倒,好在她被石燕和石竹兩姐妹眼疾手快扶住了。
“王妃,您沒事吧?”
“我沒事,不必擔心!”
“那就好!王妃,今日府上來了一位貴客,說是您認識!”
聽到石燕說,府上有為貴客,說要見她。
程玉姚很是詫異,到底是誰,她心裡還是猜不到的。
“是男,是女?”曹添峰冰冷的視線掃過石燕,最後盯著程玉姚看。
石燕感覺到雙腿發軟,這話問的怎麽那麽慎人。
“是男!”
“男?”
曹添峰更為冰寒的眼神凝在了程玉姚的臉上,這種視線讓程玉姚感覺到,很不舒服。
“男的?那他有說叫什麽嗎?”
程玉姚懶得去看曹添峰,免得讓他覺得,那眼神看上去是挑釁。
其實她真的什麽表情都沒有,就有些人願意醋缸子打翻,多管閑事罷了。
“沒有說名字,隻說了姓楊!”
“姓楊?難道是他來了?”
程玉姚臉上洋溢出喜悅的笑容,這樣的笑容,倒是有些刺激到了曹添峰的雙眼。
見程玉姚拔腿往王府跑,他大喊一聲。
“那麽高興,不怕摔了?”
“王爺放心,我摔不著!”
遠遠的傳來了程玉姚喜悅的話,這話更刺激到了曹添峰,以至於他對守門的幾個侍衛和管家都怒斥幾句。
“以後,王府裡沒有本王的允許,不等讓什麽人都入內!尤其是見王妃的人,更要等到本王的允許!”
“是,王爺!”
曹添峰心裡像是扎刺了一樣,讓他很不舒服,他也沒在羅嗦什麽,腳步飛快的去追程玉姚。
程玉姚到了會客的前廳,在廳中,她看到了一個身材高大,脊背筆直,雙手背在身後,頭髮花白的男人。
他背對著她,正望著廳中懸掛的一個名家提筆的字畫,聽到他無奈笑著感慨。
“這些文縐縐的東西,老子還真看不懂,看的人頭昏眼花的……玉兒怎麽還不回來。”
頭髮花白的男人回頭看向門外的時候,就見一個纖瘦的青衣女子,紅了雙眸,站在門口,笑望著他。
“外祖父!”
“玉兒?”
“外祖父!”
“玉兒!”
程玉姚高興的跑過去,撲進了這個中年男人的懷中。
她哽咽的喚著他,“外祖父,玉兒好想你!”
“傻丫頭,外祖父也想你了。來……讓外祖父好生瞧瞧,看看這些年了,你有沒有長大。”
中年男人將程玉姚輕推開,含淚笑望著眼前的大姑娘,很是滿意的笑了。
“外祖父,玉兒已經長大了。”
“是啊,有五年未見了,我們的玉兒長成大姑娘了,還嫁了人了。”
“五年了……外祖父,你都沒說想玉兒,回來看玉兒一眼,你真是狠心。”
程玉姚淚忍不住掉下來,有些埋怨的瞥了一眼外祖父。
中年男人抬手寵溺的摸著她的額頭,老淚縱橫的他,忍著嗓音顫抖,對她解釋。
“外祖父這五年,在塞外鎮守著,無時無刻不在想你這個小丫頭片子。
可外祖父沒想到,才五年不見,你就長大了,嫁人了……
甚至我知道你嫁人的時候,都是從你大哥秦軒口中得知,那個時候你已經都嫁過去快一個多月了。”
“外祖父,我不願你……我只是好想你,好想你!”
前世裡,程玉姚沒有見到外祖父最後一面,因為在曹龍廢掉她皇后之位時,外祖父一家人也跟著遭殃。
直到她死的時候,也是從程元君口中得知。
原來她的外祖父早就被通敵叛國的罪名斬首示眾。
那是最疼愛她的外祖父,這輩子,她很在意的親人。
想到前世了,外祖父因她而死,她抱緊了外祖父的腰身,要是可以,她想這一輩子都不想松開。
“放開她!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