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名柯莫名一喜。
可轉念一想,她就算要長得潦草的阿暮也不選擇自己,那豈不是暗指他連阿暮都不如?
他又撇向了阿暮,放下簾子,悶悶地說道:“開快些。”
阿暮應下。
到白亭寺之時比上一次早了半個時辰。
陸名柯左右張望著,不知在找誰。忽而瞧見不遠處的一抹青影,笑盈盈地走了過去:“蘇兄,別來無恙啊。”
那抹青影的主人正是蘇家二少爺蘇甄。蘇甄自然也看到了陸名柯,朝著他的方向走去:“陸兄,許久未見了呀。”
年茶與阿暮相視一眼,默默跟在了陸名柯的身後。而陸名柯不知想到了什麽,擋在了年茶前面。
“這兩位是?”
見蘇甄的疑惑,陸名柯看向了阿暮,眼珠子一轉笑得狡黠:“這是我家仆阿暮,這一位就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見是別人家的妻子,蘇甄便沒了興趣。他恭敬地對陸名柯說道:“陸兄快快進來吧,我阿姐也在裡邊求神拜佛。”
年茶忽然反應了過來,原來是為了蘇予橋啊……她乖乖站在陸名柯的身後。
陸名柯感知到她的動作,心中有些不舒服,訕訕一笑,對蘇甄道:“那咱們進去吧。”
進了佛堂,這算是年茶第一次見蘇予橋。她如今身為丫鬟,不能直勾勾地打量,故而垂下頭偷偷看向蘇予橋。
若說年茶的美是嬌媚模樣,那蘇予橋的美則是端莊優雅的,舉手投足之間滿是大家閨秀的氣息。
“見過陸公子。”她羞澀地行禮。
陸名柯虛扶起蘇予橋,說道:“蘇小姐不必如此客氣。”
“是呀,你們都是快成婚的人了,不必這麽拘謹吧?”蘇甄調侃。
蘇予橋一聽,臉紅到了脖子處,羞答答地拍了一下蘇甄:“佛門聖地,你倒是不正經起來。”
蘇甄只是調皮一笑,看了眼二人的神情,靈機一動:“我之前在這瞧上了一處梅花林,那可是好去處。不如你和陸兄先去瞧瞧?”
“也好。”沒等蘇予橋拒絕,陸名柯就先答應了。
他轉過頭看向阿暮,對他吩咐道:“你先帶著年茶安頓好後去別處轉轉。”
“是。”
年茶看了眼陸名柯的背影,跟著阿暮走了出去。
蘇予橋注意到了二人,好奇道:“他們是誰?”
“阿姐你有所不知了。這兩位都是陸兄的家仆,還是對未婚夫婦。”蘇甄解釋道。
陸名柯見蘇甄解釋,乾脆將錯就錯,對她微微一笑。
蘇予橋心中暗自感歎道:“陸府就連丫鬟家丁長得都這般精致呀。”
梅林之內
蘇予橋和陸名柯散步在這兒,如今的梅花開得越加繁盛。她抬頭看著陸名柯,說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
陸名柯一頓,點了點頭:“記得,我就在那處的亭中看著你。”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亭子,朝著那兒走去。
蘇予橋跟上前,站在亭中欣賞著梅林:“這裡賞梅果然別有一番風味。”
陸名柯笑笑不語。
*
阿暮帶著年茶先去收拾了一下陸名柯的房間,然後帶著她四處逛逛。因為陸名柯二人在梅林裡待著,阿暮就帶她去相反的地方而去。
“你帶我去哪兒?”年茶看著阿暮緊緊抓著她的手,白皙的皮膚都被捏出了紅印子,她看著著實心疼。
阿暮回答:“少爺說帶你去逛逛,我就不會把你放在房裡悶著。你上次不是想看梅花林嗎?我帶你去看。”
年茶還沒反應過來自己什麽時候說過自己喜愛梅花林,雖懵懵懂懂地跟著阿暮走,還是反駁道:“你去錯方向了。”
“並未。”他義正嚴詞的模樣,還真讓年茶信以為真。
年茶定定地看著阿暮棱角分明的臉龐,他似乎察覺到了年茶的目光,疑惑並帶些嫌棄地看向她:“怎麽了?”
“沒有啊,覺得你長得挺好看。”年茶淡定地收回視線。
阿暮心中嫌棄道:表裡不一,善變的女人。
過了好一會兒,年茶才算到了阿暮所說的地方。她一眼望去,周圍都是無盡的樹木,心中不解。
阿暮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往後轉。
一轉過身,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忽而體會到了“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而眼前的美景之一中,便包含著白亭寺出了名的梅花林。
“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年茶眼前一亮。
阿暮目光如炬,喃喃道:“站得高了,自然看得到。”
“啊?你跟我說話嗎?”她似乎隱隱約約聽到了阿暮的聲音。
阿暮一愣,搖頭道:“你的幻覺吧。”
年茶也不當一回事,靜靜坐著欣賞著風景。她惆悵地說:“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年茶:……
她白了阿暮一眼,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欣賞過萬千山河,回過頭來才發現其實最美的風景總是在那麽不經意間遇見。”
陽光將二人的身影拉得細長,雖然今日太陽不毒,阿暮還是默默伸出了手,走到了年茶身後替她擋住陽光。年茶看到了他的影子,柔柔一笑。
“阿暮,你有喜歡的人嗎?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阿暮在感情上是出了名的木訥。一想到他這個特性,年茶又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問題了。不過阿暮卻很快回答道:“那種感覺太過於複雜,明明想讓她死,可出於愛卻硬生生拿命去換她安好。”
“你有喜歡的人了?”
阿暮面不改色:“並無。”
“那你分析得這麽透徹?”年茶撇了撇嘴。
阿暮像看著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年茶,還是細心的解釋:“千人千樣。反正不管你怎麽問,每個人都答案都不一樣。隨意你怎麽問,我怎麽說都是對的。”
年茶不再理他,而是管自己欣賞著美景,直至少爺快要用膳了才匆忙回去布菜。
回到陸名柯的房間,他又是擺著一張臭臉,像是她欠了陸家幾百萬似的。
“今天去哪了?”
年茶布菜的手忽而一頓,不過很快恢復了頻率,布完了菜。她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您不是說讓我和阿暮去玩兒嗎?然後我們就去玩啦。”
“那為何這麽晚回來?”一想到這裡,陸名柯更生氣了。
年茶說道:“我們去看風景的地方離這兒是有些距離的。 ”
“以後莫要這麽晚回來了。”
陸名柯挑起一塊紅蘿卜扔掉。
年茶點了點頭,站在旁邊看他磨磨唧唧地吃飯。
*
次年
蘇予橋進門已經第二天了。今日正是她去給陸夫人倒茶的日子。
她穿著一身嫩紅色的婦人衣裳,梳起了婦人發髻,廉價微紅地在子月的幫助下走到了大廳中。
陸家夫婦面帶微笑,一臉和藹地看向蘇予橋。
蘇予橋行禮敬茶道:“給婆婆請安,給公公請安。”
“乖。”二人包給了不少的銀錢給這位新婦。
陸母見陸名柯還沒來,剛想問什麽,便說曹操曹操到了:“見過父親,母親。”
陸老爺有些不滿:“今日新婚第二天,你又要搞什麽事情啊?怎麽這麽晚了才出來?”
“請父親見諒。我剛才有些急事出去了一趟。”
陸母見陸老爺心情不好,便連忙勸道:“名柯學的東西多,許是剛才又太忙了。這個新媳婦兒進來沒多久,可別讓人看了笑話。”後一句話,還是附在陸老爺耳朵邊說的。
陸老爺吞咽了一口氣,最終還是罷了罷手決定放棄:“算了,希望你成家立業了之後能懂事一些,多為國家做貢獻,為我們陸家做貢獻 。”
“我知曉了父親。”
陸名柯攜著新婦的手走出了那裡。
他心事重重,對蘇予橋說道:“你先進去歇會兒吧,我讓年茶給你倒杯茶水吃。我還有點事兒,今晚怕是難回來了。若是我沒回來你便先歇息吧。”
“好。”蘇予橋暗了暗眼眸。
看著陸名柯遠去的背影,她忽然覺得恍惚。這一年來,陸名柯對她有求必應,做得頂頂好。就連素秋縣主都豔羨她有個這麽好的未婚夫。連她自己也不例外。
不過成婚前的那幾日,聽蘇甄說他的神色不太對。原以為只是蘇甄看走了眼又或是他忙於成婚之事累著,可當她嫁過來這一日,才知道蘇甄說的不假。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他們的感情就變了了?蘇予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她想要活在自己的幻想當中。
“子月,我想睡一會兒,待會兒午膳也不必叫我了。還有,你去跟年茶說,我不用喝茶也不用伺候著,讓她休息吧。”
“哎。”
子月攙扶著蘇予橋入了房間,該起了龍鳳呈祥被子,點起了熏香,接著補眠。
夢中,她似乎到了一個很神奇的地方。那裡有名少女,叫林暖……
午後的陽光剛好,透過微微敞開的一角窗簾灑落在姑娘的發梢眉尾。
少年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擋在了她的眼前,揚起嘴角:“別睡啦,快上課了。”
她想要抓住少年的手,可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從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