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蘇予橋從夢中驚醒,瞧見子月在旁擔憂叫喚著,安了安神:“我睡了多久?”
“已經過了午時了,小姐可要傳膳?”
蘇予橋闔了闔眼:“你讓年茶來服侍我。”
“可…年茶畢竟是姑爺身邊兒服侍的。”子月躊躇不前。
“沒事,姑爺不是一時半會兒沒回來嗎,何況我堂堂陸家嫡長媳,使喚一個丫鬟無大礙的。”
子月陪著蘇予橋嫁來之前,蘇母特意交代了事事小心,不得任性。此時自然有些擔憂蘇予橋的做法是否欠妥。不過她也不敢多想,立刻行禮應聲:“是,奴婢這就去叫。”
子月趕到的時候,年茶正在和阿暮嘮著嗑兒。
“給你做紅燒肉怎麽樣?這會保證不甜。”
阿暮斜斜瞥了一眼年茶,很不相信的模樣。畢竟這一年多來她做的東西都是偏甜的,就連大白菜都不例外。阿暮有時都懷疑她是生活苦過了頭。
年茶輕輕蹙眉:“你可別這麽看我,我也是好心呀。你看你日日被陸名柯罵,總得吃甜食緩緩吧?”
“你才被罵。”阿暮翻了個白眼。
其實準確的來說,是兩個一起被罵。自那次帶年茶去觀景被陸名柯知道後,三天兩頭都能聽到陸名柯陰陽怪氣地教訓著他們。有時只是一個人被訓,有時看到了二人在一起,罵的更狠。
於是二人都一致認可一件事——陸名柯精神失常。
“年茶姐姐!”
阿暮和年茶有默契地閉上了嘴,齊齊看向子月。子月被他倆盯得有些尷尬,尬笑道:“我家小姐想請你過去一趟。”
“大少夫人?”年茶點了點頭,看了眼阿暮,低聲說道:“改日再給你做。”
說罷起身笑盈盈地跟著子月走。
阿暮喃喃低語:“對誰都笑著臉,隻對我不客氣。”
*
走了一會兒才到蘇予橋和陸名柯的婚房。她上前行禮,畢恭畢敬:“見過大少夫人。”
“免。”蘇予橋稍稍打量了一下她。
從未成婚前打了個照面她便覺得年茶這個奴婢長得撩人,雖說她與阿暮為主母親自做媒,不久後就要成婚,可她心底不知為何還是有點不舒服。
她已經是端莊地笑著:“見你在夫君身旁伺候了這麽多年,便想找你來聊聊天,問問他的喜好。”
年茶笑容微僵。其實陸名柯喜歡什麽她並不知道,似乎他什麽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做什麽他便吃什麽。
“是有何不便嗎?”
年茶搖了搖頭:“並未。大少爺什麽都吃,似乎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
蘇予橋有些失落地點點頭:“如此。”
片刻,她收斂起臉上的情緒,對年茶說道:“今日還是我第一次與你正式相談,你也不用拘謹,就當是在一塊兒聊聊天,就當我是你朋友一般。”
年茶訕訕一笑:“少夫人您是主子,年茶怎敢造次。”
蘇予橋佯裝生氣:“你這麽說是不給我面子?子月,賜座。”
子月應下,扶著年茶坐在了蘇予橋的旁邊。
“今兒我有些體己話想和年茶聊聊,子月你先下去吧,順道傳膳過來,我和年茶一塊兒吃。”
子月剛想說什麽,卻被蘇予橋的眼神停住,乖乖下去備膳。
見人走後,蘇予橋溫柔地說道:“我同夫君相識也不過一年歲月,他的很多事情我都不大,了解。府中人說你從小就照顧著夫君,我便想來問問夫君的事情。”
“年茶一定知無不言。”
蘇予橋喝了口茶,看了眼年茶,不經意地說道:“大少爺風流倜儻,以往喜歡他的姑娘應當多不勝數吧?”
年茶微愣,點了點頭:“確實不少小姐們喜歡大少爺,畢竟少爺名聲在外有追求者也很正常。”
“那府中呢?”
年茶眼眸微微眯起一瞬,笑道:“府中的婢女們自然欣賞少爺俊美,不過自知自己身份卑微哪敢高攀主人家呢。”
蘇予橋勾起嘴角,換了個話題:“那不知他有什麽趣事?”
好家夥,我這半路“截胡”的哪知道有啥趣事。
年茶強顏歡笑:“少爺素來穩當,並未有甚逾越之事。”
“也是。他左右也像個無趣的人。不聊他了,談談你吧。”
好在子月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談話,才使得年茶有機會松了口氣。
“小姐,菜齊了。”
她在桌上擺好佳肴,看向了蘇予橋。
“你先下去吧。”
蘇予橋起身走到餐桌坐下,然後對年茶招了招手:“咱們邊吃邊聊。”
子月看了眼年茶,應聲離去。而年茶也站起身來,有些惶恐:“年茶已然用過膳了,伺候少夫人進食便好。”
“你就坐下當陪我也好。”
年茶也不是讓人再三勸阻的人,當下應下坐在了她斜對面。
蘇予橋加了一塊魚肉,稍稍嘗了口,說道:“你和阿暮何時成婚?”
年茶乖乖回答:“一切都是主母做主,目前還沒什麽消息。”
蘇予橋了然,不再問她。
陪著她吃完這頓飯,年茶自己都又餓了。她走出了他們的房間,直奔小廚房去。因為有陸名柯的特令,她可以在陸名柯的小院子裡開開小灶。
年茶叫喚道:“春嬸兒!”
從小廚房中走出一位有些富態的婦人,她回道:“有什麽事兒嗎年茶?”
“我想借用一下廚房。”年茶微笑著走到她身旁。
春嬸樂呵道:“我還以為啥事兒呢,你用吧,現在離主子們吃晚膳的時間還早呢。”
“我盡快。廚房還有剩的什麽菜嗎?”年茶四周環顧一圈。
春嬸想了想,說:“沒什麽菜了,不過大少的那份烏雞湯還在煨著,聽他的語氣怕是今兒個不會來吃了。”
“那正好,我拿走就是了。”
春嬸“哎”了聲,沒覺得不妥。
往常陸名柯吃不完的或是在廚房做著的東西忽然不想吃了,都是給年茶吃的。這也算是這院子不約而同的事兒了。
年茶聞了聞烏雞湯,滿足地感歎道:“這聞起來可真香。”
“那可不,我親手做的。”春嬸的臉上笑出了些褶子,驕傲地看著烏雞湯。
年茶點點頭:“那我可要好好對待您的手藝了。”
“你來這兒做什麽菜?”春嬸問道。
年茶笑著說:“紅燒肉。”
半個時辰後,她端著菜來到了阿暮的房中等待著阿暮練武回來。
太陽落了山,終於等到了阿暮。
年茶起身說道:“你終於回來了,今日怎麽比往常還要晚這麽多啊?我做了紅燒肉給你吃。”
她打開了烏雞湯給他盛了半碗,再將紅燒肉推到他面前:“你今日可有口福了,廚房裡還剩下烏雞湯。”
阿暮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快速恢復尋常模樣。
他坐了下來,看向已經所剩無幾的紅燒肉和烏雞湯,眉頭微挑:“果然不出我所料,你還是吃了。”
“哎呀,這不是你回來的太晚了,我都快餓壞了嗎。下次我一定給你做整盤。”年茶將準備好的筷子遞給他。
如今的湯和菜都涼了,阿暮卻吃得津津有味。
“過段時間咱們就去外頭逛逛吧。”年茶提議道。
阿暮微微一頓,問道:“為何?”
“過不久便到了迎新節,你還打算宅在這兒嗎?”年茶趁他不注意,偷偷吃了塊肉。
他目光流轉,最後點了點頭:“行,陪你走走。”
陸名柯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半夜。
他頹然地撐著走回房,剛到門口又忽然想起了自己昨天剛成婚,這屋子裡如今還住著另一個人。
陸名柯歎了口氣,又摸索去了書房,拿出早已備好的被褥,倒頭就睡。
次日
阿暮一大清早去書房替他整理屋子,卻發覺陸名柯躺在不遠處的貴妃椅上入眠,頓了一頓,還是先去叫醒了他。
陸名柯睜開眼,聲音異常沙啞:“何時了?”
“辰時。”
他撐著阿暮起身,然後吩咐道:“去讓年茶過來伺候,順便燒些湯水。”
“是。”
年茶從美夢中被人拽醒,忍著怒火去了書房中。瞧見一旁的被褥也猜到了他昨晚是在書房睡的。
“您為何不睡寢房?”
陸名柯隻淡淡看了她一眼:“怕打擾夫人睡覺。”
年茶:哇,好厲害的狗糧……
“少爺,湯備好了。”阿暮走到年茶身邊停下。
陸名柯點了點頭:“都出去吧,別跟少夫人說。”
“是。”
*
今兒起得早,蘇予橋就去了陸母的院中請安。
陸母樂得呵呵笑,將手中的玉鐲送給了她:“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多謝母親。”
蘇予橋收好了鐲子,問道:“聽聞夫君身旁的年茶許配給了阿暮,不知這婚事……?”
陸母一愣,笑道:“也快了,我與你父親商量了就定在明年年初的時候。”
“那有什麽事情是我可以幫忙的?”
“我過些日子會給她盤算嫁妝,你同我一起吧,順道學學主母之道。 ”
蘇予橋好奇道:“這個年茶是何來頭,還要母親您親自去數嫁妝?”
陸母歎了口氣,沉重地說道:“她父輩是我們的舊交,她母親的錢全部都在咱們這兒,等待著哪天能給她做嫁妝。”
“既是舊交,她怎麽又做了丫鬟?”
陸母冷淡地撇向她,沒有說話。
“抱歉,是予橋多嘴了。”蘇予橋一臉歉意地看向陸母。
陸母只是淡淡一笑:“不必緊張,我們沒有怪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