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語搖了搖頭,一把推開了寧評,說道:“哥,我不要打掉。
寧評本想再勸著妹妹,寧大老爺卻說:“你也不必管她。我們寧家就算不是書香門第也有自己的規矩,她如此這般不知廉恥,我們寧家也就當沒這人!”
她默不作聲,隻管護著肚子。
寧大老爺看著心煩,背過身去:“你既然要這個野種,那就滾出寧家。”
原以為寧語會妥協,但萬萬想不到寧語一咬牙,決絕地說道:“滾就滾!”
“你!”
寧大老爺又氣得暈厥,寧討連忙扶住他,勸道:“我們家語兒是什麽樣的人咱們還不清楚嗎?定是梁遲那混蛋乾的好事,咱們找他娶了語兒不就好了。”
“若真這麽簡單,可不是他梁家人的風范了。也罷,我也不管這孽畜,該怎麽樣就讓她自生自滅。”寧大老爺揮了揮手,讓他們走。
*
寧語的房間內
她在收拾著自己的行李,仿佛早就料到了似的,內心沒有太大波動。
寧評站在門口,久久不語。他靜靜地看著寧語收拾著行李,終究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疊完了最後一件衣服,她合上了行李,淡然地看向寧評,帶著行李走到了他旁邊。
醞釀了許久,寧語說道:“再見了,三哥。”
寧評一怔,凝視著寧語漸行漸遠的背影,沉默不語。
寧討從寧大老爺的房裡出來,看見了在那發愣的寧評,有些疑惑:“你看什麽呢?”
他沒有看向寧討,只是喃喃說道:“語兒剛才收拾行李走了。”
寧討一聽,猛的一驚,急忙推開寧語的房門,果然不見人影,他有些生氣地質問寧評:“你幹嘛不追啊?她一個小姑娘家,這麽晚能去哪兒?”
寧評終於緩過了神,著急地對寧討道:“她剛出去不久,咱們快點去追吧。”
二人雙雙跑出了門,可卻沒有了寧語的影子。
“寧語!”
他們到處呼喚著寧語,找了一晚上卻沒有找到。
而寧語早已藏在暗處躲過了二人,悄悄往一處偏遠的旅館住下,辭去了老師的工作,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
自那次阿遇被放出來之後,梁遇就有些不受控了。
他盯著文件上面的數據, 有些煩躁,最後還是叫來了秘書:“雲小姐還是沒有來嗎?”
“是的。”
梁遇輕輕蹙眉,歎了口氣,起身拿起了自己的西裝外套:“我先走了,有事明天再說。”
“這……是。”秘書無奈地點頭,跟著他出了去。
梁遇一路開著車來到了雲醉的學校附近。
他知道雲醉不喜歡招搖,所以把車停在了比較偏僻的位置,走去了學校。
剛看到雲醉的影子,本想打個招呼,卻看她神色匆忙地往另外一個和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出於好奇心作祟,梁遇選擇了跟蹤她。
雲醉一心想著寧語的事情,對周圍的環境也沒有多大的在意。她叫了一輛人力車往寧語住的地方趕去,而梁遇緊隨其後。
過了許久後,她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下了車。稍微環顧了四周,便往裡走去。
梁遇心下一動,在那個破舊的旅店外邊悄悄等著。
此時的寧語正在縫著小孩兒的衣服,見雲醉來了,高興地迎了過去:“你怎麽來了?”
“我看你給我留的信就來了。你怎麽和寧家鬧掰了?你現在這種情況,可怎麽養活你和孩子呀?”
雲醉擔憂地看著寧語。
只見寧語目光灼灼,說道:“你現在不反對我生下它?”
雲醉又好氣又好笑:“它是你的孩子,我反對個什麽勁兒。”
寧語揉了揉肚子,語重心長地說道:“他們都逼著我打掉孩子,可是這孩子也是我的親骨肉啊。”
雲醉微微有些悵然,腦海裡又是那些妃嬪憤恨絕望的眼神,急忙撇開了自己的注意力:“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麽辦?”
“我自己這些年存了些錢,除去給寧家救急的,自己偷偷還留了一部分。短時間是沒什麽問題。我打算生下孩子之後去別的地方重新生活。”
聽見寧語的打算,雲醉咬咬牙,還是對她說道:“那你還見你大哥嗎?”
寧語一愣:“大哥……”
“你大哥很擔心你。若是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找你大哥。”雲醉點了點頭。
寧語遲疑,問道:“我大哥……要是見到我這個樣子,會被嚇壞吧?”
雲醉笑著解釋:“自然是不會的。你大哥知道你的情況,特別擔心你。”
她看了眼自己已然顯懷的肚子,熱淚盈眶。
*
梁遇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雲醉出來,還扶著一個穿著白色旗袍的女人。他定眼一看,有些眼熟,這不是寧家的小姐嗎?
視線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心下了然,面色一沉。
雲醉攙扶著寧語上了車,然後對那位師傅說了個地方後也上了車。
梁遇一看這情況,匆匆忙忙從角落裡上車又跟上了她們。
這一次,她們來到了更偏的地方。
梁遇有些嫌棄這兒的環境,從角落中窺探著,在門口走出一個有些頹廢的年輕男人。
他定眼一看,可不就是寧誠。
雖說他如今面色毫無波動,但緊握的拳頭出賣了他的情緒。微微眯了眯眼,危險地看向寧誠,然後沒等她們進去就消失在了黑暗處。
寧誠隻覺得有誰盯著他看,毛骨悚然。他看向梁遇之前站著的地方,沒有人,以為是自己多想了。
“快些進來吧。”
這些個月第一次看見妹妹,她依舊是這麽可愛美麗。可一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說開心是假的。
寧誠和雲醉一起扶著寧語走到了寧誠的房間。
寧語覺得好笑,卻又忍不住流淚:“我這才幾個月剛顯懷,你們也不必這麽小心吧。”
寧誠和雲醉相視一笑。
雲醉看了眼寧誠,說道:“你們兄妹倆好好聚聚,我不能太晚回去,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寧誠感激地看著雲醉。
雲醉點點頭,對寧誠說道:“樓道昏暗,你能不能送送我?”
寧誠看向寧語,然後笑著回答道:“當然可以。語兒,你在這兒坐會兒,大哥馬上回來。”
“嗯。”寧語點點頭,開始環視著這兒,心裡泛酸:原來大哥一直過得比我想象中還要淒苦……
一路無言地送雲醉下了樓,寧誠鄭重地又對雲醉說道:“這次真的謝謝你。”
“你太客氣了。”雲醉溫柔一笑。
她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寧誠。怕他不要,還強握住他的手:“這裡是我的小小心意。你先別急著拒絕,我這些錢全是借給你們的。寧語生孩子是大事,要很大一筆錢,她身上的根本支撐不了多久的。”
“你是她大哥,自然是不希望她出什麽事兒。別和寧語說這錢的來歷,就說你自己攢的。”雲醉交代著。
寧誠神色不明,盯著手裡的土色信封遲遲沒有說話。他眼睛濕潤,直直盯著雲醉。
“別這麽看我。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雲醉笑著跟他說再見,然後又上了車走人。
寧誠將那個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的懷中,目送著雲醉消失在自己眼前後才上樓。
梁遇靜靜地看完二人的舉動,周身的氣氛越來越冰冷。
*
轉眼從春到秋末,雲醉再也沒見到梁遇。
有次出門在餐廳偶遇時,梁遇冷漠地撇開眼,像是一副不認識她的模樣,雲醉真是不知道他在氣什麽。既然他不理她,雲醉也不想熱臉貼著冷屁股。
寧誠現在壓根找不到工作。不知為何,所有的餐廳還是碼頭之類的地方都不要他。這些個月,都是靠著寧語的針線活和雲醉的接濟。
他開始懷疑是自己被梁遇發現了,前段時間去了趟外省,卻還是一樣的結局。寧誠隻好再回來,沒有一技之長的他現在幹什麽都乏力。
直至如今,某天他在一處遇到了梁遇,看見他那種輕蔑和恨意的眼神,他才確切地知道自己真的是被梁遇針對。
故而,他今晚特意約來了雲醉。
雲醉正和寧語討論肚子裡的寶寶,說道:“長聽人說這個肚型該是個兒子。”
寧語母愛泛濫,溫柔地抱著肚子:“是男是女無所謂,只要它不鬧騰我就好。”
“雲醉,語兒,來吃飯吧。”寧誠端上了最後一碗湯。
雲醉攙扶起了寧語,坐在了她旁邊。
寧誠喝了口湯,裝作不經意地問雲醉道:“你最近有和梁遇見面嗎?”
雲醉想了想,說道:“隻偶然碰到了一次,不過也沒說話。怎麽了?”
寧誠搖了搖頭,笑著給她盛了碗湯:“沒事兒。”
雲醉自然知道寧誠不會突然提起這麽個人,心下也有意找他談談了。
她又看了眼寧語的肚子,說道:“也快到臨產的日子了,這些天可要小心些。”
“我會的。”
“刺繡也別做了,省的熬壞了眼睛。”
“嗯。”
心裡藏著事的寧誠和若有所思的雲醉吃的都不多,草草陪著寧語吃了頓晚飯,雲醉跟寧誠去了樓底下閑談。
雲醉問道:“是梁遇幹了什麽事嗎?”
寧誠欲言又止,坦白道:“其實這幾個月我沒再工作了。自從寧語來了我這兒,不知為何,過了不久所有的活兒都不請我了。原本以為是我太沒用,後來才偶然發現……”
他一言難盡地看向雲醉,最終垂了頭。
雲醉也知道他的意思,對梁遇越來越失望。不過梁遇到底為什麽突然這樣做呢?難道自己什麽時候被他發現了?
她皺著眉,說道:“這事兒你別和寧語說,免得動了胎氣。夜色晚了,我先走了。”
寧誠心知雲醉猜到了,也不強求,送她上了車才再上樓。
雲醉到家後,拿起了一張信紙,微微一頓,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毅然決然地快速寫了一篇字,準備第二天讓小報童送給梁遇。
*
翌日,風清雲秀
“賣報咯,賣報咯!特大新聞,梁家二少爺客死他鄉!”
“賣報咯,賣報咯!特大新聞,梁家二少爺客死他鄉!”
看著眼前的小報童穿梭於人海之中叫喚著,雲醉一顫,急忙上前詢問:“哪個梁家二少爺?”
小賣報童一見是之前給他大錢送信的姐姐,便說道:“是你呀姐姐。就是咱們這鼎鼎有名的梁家二少爺梁遲呀,就是那個商界閻羅梁遇的親弟弟。”
見她神色不對,小報童擔憂道:“姐姐,您沒事吧?您之前給了我很多錢,我就送您這份報紙吧。”
他把一份報紙交到了雲醉手中。
雲醉一頓,像是手中握著燙手山芋。她急忙攔住了要去賣報的小報童,將自己準備好的信和錢交給了他:“好孩子,還是老地方,幫姐姐送一下好不好?”
小報童仔細回想了那地方,點了點頭:“好!”
看著小報童的背影,雲醉的手微微顫抖,慢慢打開了那份報紙,看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