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事莫過於此,本該下起的綿綿秋雨並沒有落下,本該變成落湯雞的人們,此刻還雄姿英發。
月黑風高夜,千秋歲的任務完成的比想象中還要順利。紅妝這時才發現,重緣比自己想象的聰明不少。
鐵鏈沉重,若是一次抱去,不論如何也會被那些巡守的發覺動靜。千秋歲索性一人一截,一人一棵樹。一個人扣好,再回去取新的,最後留一個人將所有鐵鏈連在一起,動靜越小越好。
不到一個時辰,重緣都不用出面,近百裡的鐵鏈就已經悄無聲息的牢牢扣在了樹梢上。
隨著流金閃耀的煙花在天空綻放,所有人都勢如破竹的動了起來。釋影谷早已列好了隊,四人一組的連飛出去了三組。
“不好!有人!”
尖銳的喊叫打破了寂靜的夜色。剛開始還好,沒過一會就有人因為體力不支控制不住身形了。
“該死!”紅妝聽見鐵鏈哐啷聲響起的刹那便罵了出來,隻後悔當初沒叫同遊帶著釋影谷多練練功。本以為還能撐個三四趟,沒想到第一趟就已經被發現了。
“大司命?現在.”仇無淚小心翼翼的問道。
“上啊!”紅妝喊了一聲看向了撫雲,見撫雲點了點頭,趕忙深吸一口氣,用最大的聲音吼了出來,“上!”
“轟”的一聲,以同遊為中心,左右跟著龍英和天閑,毫不猶豫的帶著大部隊衝了出去,各式各樣的兵器反射著月色陰寒的光,倒是顯得沒那麽黑暗了。
出了谷送竹便看不見人了,紅妝交代過,要她在後面保護好這些小門派,所以此時,除了擔憂之外,送竹什麽也做不了。
小雪似乎很有把握的樣子,乖乖的趴在送竹的腳邊。
釋影谷和千秋歲不斷地帶著人送出去,送竹就期盼著,聽見撫雲的琴聲,能知道一下他們現在如何了。
送竹的期盼間,果不其然,正傳出了撫雲的琴聲。
撫雲坐在了一處與他們出谷方向相反的樹梢上,正看著下面的紅妝。紅妝不會再那樣下手狠毒,撫雲知道,但刀劍無眼,未必不會傷了她。
紅綾所致之處,皆是戾氣席卷,涅華國可憐的小兵就那樣一波一波的在神出鬼沒的紅綾下無力再戰。
當然,他們自然不會明白,為何自己無法靠近那個紅影,但凡離近了半分,就會劈來幾道鋒利異常的琴音,稍不注意便會皮開肉綻。
這並非是只有紅妝這邊的小兵有這種痛苦的經歷,其實大到同遊龍英天閑等人,小到所有這次江湖的亡命之徒,撫雲所能顧忌到的,皆無怠慢。只是總歸會多紅妝多些偏愛。
下面打的硝煙彌漫,重緣歎了口氣,盡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帶著人。趁著眼下還沒人發現自己這邊在用這種方法轉移,能多送一點出去是一點,這樣,紅妝也就不用再為難了。
重緣知道,讓自己來送人,不過是紅妝怕自己下手太重,撫雲會介意。好在,這些兵真是遲鈍,到現在也不看這邊一眼,是覺得人少不必在意嗎?
可是,剛剛明明很敏銳的啊這是為什麽?看來撫雲說的沒錯,朝廷原本就沒打算拚死一搏。
還是等等!
有詐!撫雲忽然目光一凝,琴音戛然而止,白影驀地出現在了紅妝面前,不由分說攬住了紅妝的腰,翩然一轉,帶著紅妝飛回了谷內。
“撤!”
隻留下了這一個字,武林中人的六感向來更敏銳些,動作迅速也是自然,很快就全都撤了回來。
“清點!”消耗有些大,撫雲強撐著恢復,不露出什麽破綻,以免此時眾人看見會亂了心神。
“盟主!”雪蓮女白色的衣裙已濺上了不少泥漿血跡,“都撤回來了,只差千秋歲”
“千秋歲?釋影谷呢!”紅妝忙不迭失問道。
“差兩人,我們還啪!”雪蓮女話音未落,忽而聽見一聲脆響,連帶著叮鈴哐啷的唰唰聲,所有人霎時臉上一白。
那是鐵鏈斷裂的聲音。
不會有事的!紅妝二話不說,毫不猶豫就要往外衝去,正被天閑一把攔了下來。
“你去送死嗎?他回得來!”天閑抹了抹劃過額角疤痕的汗珠看向了撫雲,“你這樣出去,你要送竹怎麽辦?”
“重緣!重緣”
“先別著急。”縱然是慌亂危機之際,撫雲雖鎖了眉心,語氣卻依舊是氣定神閑,或許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所有人都放下心來,“中計了。”
“什麽意思?”送竹這時才氣喘籲籲的趕了過來,憂心忡忡的望著谷口的陣法,“怎麽了?怎麽都撤回來了?”
“他怎麽回來!”紅妝直接略過了送竹,一把拽住了天閑的衣襟,“五萬人!五萬大軍!還有陣法封谷!他怎麽回來!他怎麽回來!”
“目標不是他。”撫雲輕輕牽住了紅妝的手,朝天閑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的確不會有事。”
“到底是怎麽了!我怎麽什麽都不明白?”送竹越發的雲裡霧裡,“姐夫,你剛剛說什麽?什麽中計了?”
撫雲也是在一波一波的送出去人時,意識到了有所不妥。莫說有弓箭什麽的,就連一個看向鐵鏈處的人都沒有,這就實在是蹊蹺了,這是為什麽?目的是什麽?
“剛剛戰況如何?”龍英圍了過來,與送竹四目相對時忽而一怔,很快,二人就好像莫不相識一般避開了目光。龍英一直在前方,並不知道整體的戰況,相反撫雲卻是一直看著,基本上所有人的情況都記了個十有七八。
“都是防守擊退為主,涅華並無多少損傷。”撫雲轉頭看向送竹問道,“走了多少?”
“到最後,不到百組,左右還不過四百余人。”
還好不多,撫雲舒了一口氣,看來重緣是並無大概了。有千秋歲一起,區區百人還要不了他的命。
“沒事的。別擔心。”天閑走進摟住了送竹的肩膀。
深深吸了幾口氣的紅妝終於靜了下來,剛剛一直只顧著退敵,現在才顧得上開始反應。中計?中什麽計?難道.
“剛剛出去的都是什麽人!”紅妝猛地喊了出來,直直的盯著送竹。
“他們都是自己輪的,大概,精炎堂、火磐會、流渝宮、臨血域,還有不少小門派的,都有。”
糟了紅妝這次終於明白了,現在局勢究竟有多嚴峻。
電光火石間,紅妝一個閃身直接移到了那幾個宗門剩下的幾個為數不少多的弟子身邊,“想死嗎?說!”
鬼袖綾沒有一絲怠慢的擰斷了其中一人的脖子,鮮血立即噴湧而出,飛濺出了老高。
而此時青絲飄揚,雙眼血紅,滿身殺氣的盛怒之下的紅妝,卻沒有人會上前阻攔,包括撫雲也不例外。
當然,對於撫雲而言,自然不是害怕紅妝會做些什麽傷害自己的事,只是憋著氣,總歸難受。更何況,該問的話,還是得問。
“怎麽?還沒想好?”紅妝雙眼微眯,鬼袖綾就要朝著另一個人的脖子繞去。
“大司命!說!我們說!”紅妝也沒想到,隨著幾乎同時而起的噗通聲,眼前已經跪倒了一片。不得不讓人感歎,若是這個速度放在了功法上,現在跪的是誰還不知道呢。
“大司命!我們什麽也都不知道啊!只知道主上叫我們先出,其余的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了!”裂魂府的弟子一時嚇得魂飛魄散臉色煞白,險些尿出褲子來。
是了果然是了沒錯了.
一眨眼的功夫,忽然一陣內力震出,鬼袖綾飛揚而去,頃刻間證明了剛剛那些弟子的懼怕絕非杞人憂天。
這!天閑目瞪口呆的看著紅妝就這樣將剩下的幾十余人殺了個乾淨,從沒想過,紅妝竟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心狠手辣的多。“這是做什麽!”天閑忍不住叫了出來。
寂靜一片,除了天閑,當真一個敢說話的都沒有。剛剛所有撤回的人如今都盤腿席地而坐,或是恢復體力功力,或是裝作什麽也沒看見,巴不得撇的越乾淨才越好。
“你吼什麽?”紅妝還沒開口,送竹想喊了出來,“不殺了,難道還有給他們留著做內應嗎?”
天閑一時語塞,主要是因為送竹,沒辦法再還嘴。遲疑的功夫,紅色已經在眼前放大,紅妝湊到了天閑面前。
原先還沒怎麽注意到,如今紅妝湊得近了,天閑才能看得清那纖長濃密的睫毛下,那雙噙滿了血色,猶如要十八層地獄爆發出的岩漿般的眸子。
紅妝此時白皙的甚至有些沒有血色的肌膚,反而是襯的這雙眼眸越發的煞戾。
“莫說是重緣。”紅妝眯起眼睛看著天閑,“不光是他們。你記住,今日任何一個人有半分差池,我一定要他們不得好死,屍骨無存。”
輕柔平靜的聲音,此時說著紅妝一定會做到的話,這種感覺,讓天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