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守炫“話音”剛落，陳雪莉就上來了。

  不需要走過來，陳雪莉已經感受到了氣氛中的詭異。

  她看看哭成淚人的林綻顏，再看看一臉平靜的其他人，立刻明白過來，他們只是給了林綻顏一個宣泄的機會。

  實際上，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林綻顏也已經沒事了。

  葉嘉衍看見陳雪莉，低聲對葉守炫說：“也許，你哪兒都不用去了。”

  “咳！”葉守炫也壓低聲音，“我覺得——你說的對！”

  葉嘉衍：“……”

  “雪莉！”蘇雪落朝著陳雪莉招招手，“過來坐。”

  陳雪莉走是走過來了，但沒有坐下。

  她衝著眾人笑笑，說：“季隊在現場做一些取證工作，已經結束了，很快就會上來。”

  “那我們正好一起等他。”蘇雪落很熱情地說，“你坐啊，站著幹什麽？”

  “我……”

  陳雪莉支支吾吾，就在她猶豫的時候，宋子琛低聲對林綻顏說：“我跟雪莉說幾句話。”

  林綻顏猜也知道，宋子琛是要跟陳雪莉表達感謝，松開他的手，“你去吧。”

  宋子琛起身，徑直走到陳雪莉跟前，很正式地說：“雪莉，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啊？”陳雪莉意外了一下，問道，“是……很著急要說的話嗎？”

  宋子琛差點被問住了，想了一下才說：“不是很著急，但是必須要說的話。”話說回來，陳雪莉為什麽這麽問他？哪有人會這麽問？
  “哦！不急的話，能不能下次再說？”陳雪莉遲疑了一下，指了指葉守炫，“我有話跟他說，我比較急。”

  大家有被陳雪莉的率真可愛到，齊齊看向葉守炫。

  葉守炫注意到了每一個人的目光。

  有人八卦，有人調侃，有人是一副期待好戲的表情。

  他們的表情綜合起來，就是他的心情了。

  不過，心情再怎麽複雜，這種時候他首先要做的，都是回應人家姑娘。

  在其他人看來，葉守炫幾乎是一聽到陳雪莉的話，就嗖地站了起來。

  這下，大家的表情更加複雜了。

  葉守炫還能更明顯一點嗎？

  答案是能——

  葉守炫指了指甲板，示意陳雪莉：“去外面說吧。”

  他這麽配合，陳雪莉自然也要配合一點，點點頭出去了。

  宋子琛的面前，轉眼就空了。

  偌大的大廳，也突然安靜下去。

  就連林綻顏都不哭了，而是看著宋子琛。

  宋子琛後知後覺地問道：“我剛才是不是顯得特別地——”他一時想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多余。”

  葉嘉衍接上宋子琛的話。

  他這兩個字，就像兩記重拳落在宋子琛的心上。

  宋子琛突然覺得，他的尊嚴已經被粉碎了。

  他何止是顯得很多余，還相當可笑啊。

  林綻顏起身，扶著宋子琛回到座位上，說：“你要堅強一點，不哭不哭。”

  “我不哭。”宋子琛看了眼天花板，“因為我不重要。”

  “對於雪莉而言，你跟守炫比起來，當然不重要。”林綻顏抱住宋子琛安慰他，“但是你對我而言很重要。”

  宋子琛總算找回了一點存在感，說：“幸好還有你。”

  林綻顏拍拍宋子琛的背：“知道結婚的好處了吧。”

  宋子琛：“……”

  江漓漓欣賞到這裡，終於看膩這出戲了，說：“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

  林綻顏哭了一場狠狠發泄了，再加上剛才的插曲，她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樣子。

  她的八卦之魂，也重新燃燒了起來，看了眼甲板的方向，說：“你們覺得，守炫和雪莉會聊什麽？”

  “他們能聊的太多了。”蘇雪落說，“我們先不要八卦他們吧？”

  “好吧！”

  林綻顏坐回去，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遊艇停了下來，應該是靠岸了。

  葉守炫和陳雪莉才剛剛開始聊呢！
  季慎之也上來了，剛要說話，就被江漓漓示意不要出聲。

  他壓低聲音：“怎麽了？”

  江漓漓指了指甲板的方向：“守炫和雪莉在聊天，他們可能還不知道遊艇已經靠岸了。”

  季慎之似懂非懂，“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們悄悄下去，讓他們聊。”江漓漓說，“這個時候去打斷他們，顯得我們太不上道了。”

  “但是我們就這樣走了，”季慎之提出質疑，“也不太好？”

  “有了！”林綻顏想到一個主意，“我們給他們留張紙條。”

  江漓漓覺得這是個好方法，把紙筆遞給林綻顏。

  林綻顏寫了幾句話，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然後說：“我們溜了溜了。”

  蘇雪落和季慎之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雖然都是一臉無奈，但還是選擇了配合江漓漓和林綻顏的計劃。

  他們就這樣隻留下一張紙條，悄悄離開了遊艇。

  東方已經現出曙光，天快要亮了。

  重新行走在大地上的那一刻，林綻顏感受到了什麽叫自由，於是張開雙臂，擁抱這份自由，也擁抱這個清晨。

  她太愛這種感覺了！

  季慎之看了看身後的遊艇，說：“都先回去休息吧，下午警局見。”

  “好！”林綻顏問，“韓繼楊呢？”

  “已經被帶回市局了。”季慎之說，“放心，他跑不了。”

  “我擔心的是……”林綻顏說，“綁架這個罪名，關不了他多久。”

  “韓繼楊的罪名，不止綁架你這一條。我們現在缺的，只是他的罪證。”季慎之保證道，“我們會想辦法調查，找到更多證據。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像韓繼楊這樣的人，輕易逃脫法律的懲罰。”

  林綻顏上去拍了拍季慎之的肩膀，“表姐夫，我相信你。”

  季慎之笑了笑，又看了遊艇一眼，“看來他們真的沒有發現。”

  “正常。”江漓漓很篤定地說，“他們現在的心思，肯定不在‘遊艇還有多久能靠岸’上。”

  “……”

  大家看著江漓漓，很有興趣聽她分析下去。

  江漓漓誤以為大家的眼神是在質疑她，信誓旦旦地說：“真的，我有經驗！”

  原來是經驗之談。

  大家都不想吃狗糧，紛紛上了各自的車走了。

  葉嘉衍和江漓漓也上了一輛車。

  車子行駛在黎明前灰暗的清晨中，越往前天光越亮，給人一種他們正奔向光明的感覺。

  “你當時在想什麽？”

  葉嘉衍問得很突然，但是江漓漓完全明白他在問什麽。

  那一次，因為工作，她滯留島上，是葉嘉衍去接的她。

  在遊艇上，她根本不去想遊艇什麽時候會靠岸。

  她隻覺得，那樣屬於她和葉嘉衍的時光，很難得，她很享受，甚至是樂在其中。

  所以，雖然遊艇一定會靠岸，但是晚一點、遲一點也沒有關系。

  “我當時的想法，就是這麽單純無害。”江漓漓笑意盈盈的看著葉嘉衍，突然想到什麽，盯著他問，“你呢？”

  “我？”葉嘉衍說，“忘了。”

  江漓漓：“？？？”

  “不過，”葉嘉衍話鋒一轉，“我當時，也沒有想過遊艇什麽時候會靠岸這個問題。”

  笑容又回到江漓漓臉上：“這就對了，守炫一定也不會想到。”

  葉守炫和陳雪莉的事情，葉嘉衍倒是一點都不操心，他更擔心的是江漓漓，問道：“你一夜都沒睡，到現在還不累？”

  如果是工作熬到這個時候，江漓漓可能已經不行了。

  但今晚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嚴重，她整個人都緊緊繃著，完全忘了困和累這回事。

  直到現在，她放松下來了，再加上葉嘉衍這麽一提，她才覺得困意襲來。

  葉嘉衍看出來了，示意江漓漓靠著他的肩膀：“睡吧，到家了我叫你。”

  “嗯。”江漓漓把頭埋在葉嘉衍的肩上，聲音裡已經帶上了無限的倦意，“你……都不關注一下守炫和雪莉的事情嗎？”

  “守炫是一個很可靠、很有責任心的人，他今天已經證明了自己。”葉嘉衍說，“雪莉這個女孩子，我也很滿意。”

  “……所以呢？”

  “我支持守炫自由發揮。”葉嘉衍說，“如果他能跟雪莉發展出一段感情，我會很高興。如果他們之間沒有緣分，我也不會覺得可惜。”

  江漓漓相信葉嘉衍說的是真心話。

  他不是不關心葉守炫，而是他本來就不喜歡關注別人的感情。

  最重要的是，葉守炫和陳雪莉會怎麽樣，他們會不會發展出一段感情，這段感情會不會有結果……都不是他們說了算的，也不受他們的掌控。

  他們能做的，只有懷著期待，默默祝福。

  陷入熟睡前的最後一刻，江漓漓暗暗想，葉守炫和陳雪莉應該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因為到了關鍵時刻，葉守炫可是一點都不含糊扭捏，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麽。

  陳雪莉就更不一樣了，她敢打直球，而且打起直球來，宋子琛都擋不住。

  只要他們對彼此有感覺，他們就不會錯過。

  這個時候，葉守炫和陳雪莉依然在甲板上。

  因為甲板正好背對著碼頭，面對著大海，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遊艇已經靠岸了，只是注意到東方的天光越來越亮。

  他們什麽時候回到港口、接下來要處理什麽之類的問題，葉守炫完全沒有想過。

  他只是想到——

  或許，他可以和陳雪莉一起看到今天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