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雨送走維修人員，兀自陷入沉思。

  江漓漓一定是急了。

  周揚聲剛才來法務部，目的也一定不單純。

  他很有可能就是她的“戰友”。

  通過公司內部的通訊錄，沈佳雨給周揚聲發送了微信好友請求。

  她一系列的心理活動和舉動，雖然沒有被江漓漓看在眼裡，但都被江漓漓猜在了心裡。

  周揚聲發來消息，說沈佳雨加他好友的時候，江漓漓一點都不意外，很冷靜地說：“通過，看看她說什麽。”

  “她跟我表白怎麽辦？”周揚聲很是擔憂。

  江漓漓知道這是一個玩笑，很配合地說：“那我就告訴金瑜，你在公司撩妹！”

  “……”

  周揚聲十分無語地通過了沈佳雨的好友請求。

  沈佳雨秒發過來一條消息，“周助理，你好。剛才你來我們部門，我對你印象很好，想跟你交個朋友。”

  周揚聲瞪大眼睛，反覆看了幾遍信息。

  他剛才是開玩笑的啊！

  沈佳雨對他該不會真的……

  哎，等等！

  或許這只是沈佳雨的計謀，她想用這種方法降低他的防備，騙取他的信任？

  不管怎麽樣，他必須讓沈佳雨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沈律師，你好。”周揚聲說，“我們很有緣分，我女朋友也是律師。”

  沈佳雨一愣，隨後說：“周助理，我就是單純地想跟你交個朋友。我剛來公司，你是公司的老員工，以後有什麽不懂的，我還想請教你呢。”

  周揚聲截圖給江漓漓看。

  江漓漓憋著笑說：“答應她答應她！”

  “好啊。”周揚聲硬著頭皮回復，“有空一起喝咖啡吃飯？”

  “今天中午怎麽樣？”沈佳雨說，“我請你去外面吃。”

  周揚聲沒想到沈佳雨這麽直接，他有點不想參與演出這出大戲了。

  要是讓金瑜發現了，他怎麽解釋啊啊啊？
  “揚聲，委屈一下，去吧！我需要你幫我這個忙。”江漓漓說，“金瑜那邊，我跟你一起向她解釋。”

  “……行吧。”周揚聲快要哭出來了。

  “對了，”江漓漓叮囑，“你不要真的動心啊。”

  周揚聲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這點自製力，我還是有的。再說了，沈律師哪有我們家金瑜漂亮大方可愛？”

  “優秀！”江漓漓說，“需要解釋的時候，我會把你這句話給金瑜看的。”

  沈佳雨發來一個地址，周揚聲中午如約過去了。

  他懶得和沈佳雨閑扯，直接問：“沈律師，你約我來，肯定是有什麽事情吧？”

  沈佳雨笑了笑，“周助理果然是個聰明人。”

  呵呵！

  周揚聲心想：可不得聰明點嗎？不然就被你坑死了！

  他揚起一抹笑，“那麽，沈律師不妨直說。”

  沈佳雨也不拐彎抹角了，“你上午去我們部門，是有什麽事吧？”

  周揚聲矢口否認，“沒事啊。”

  沈佳雨不急不緩地說，“周助理，你以為我們部門沒人才去的。我沒猜錯的話，你去之前，就知道我們部門監控壞了吧？”

  周揚聲：“……”嗯，你編，盡情發揮你的想象力編出一個完整的故事來！
  “你來之前，我們的江律師千叮嚀萬囑咐，”沈佳雨頓了頓，突然加重了咬字，“不能讓任何人進她的辦公室，尤其是總裁辦的人。”

  “呵呵……”周揚聲的笑聲乾巴巴的，“是嗎？”

  “……”沈佳雨不說話，看著周揚聲。

  “……”周揚聲表現出一絲緊張，但看起來，還是能穩住。

  他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發揮了。

  這個尺度把握得，簡直是剛剛好。

  “周助理，你不用擔心。”沈佳雨又說，“我沒有告訴江律師。”

  “謝謝你。”周揚聲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不過請你相信，我早上去法務部，對你們沒有惡意。”

  “你……”沈佳雨又問，“是想去江律師的辦公室吧？”

  周揚聲不答反問：“你為什麽替我保密？”

  江漓漓叮囑過他，不要太快相信沈佳雨，對她和盤托出，否則沈佳雨會起疑，除非沈佳雨做了爭取他信任的事情。

  他這個問題一出，就是在給沈佳雨機會。

  接下來的一切，就順水推舟了。

  “我覺得你不是壞人。”沈佳雨攤手，“所以，我願意替你保密。”

  周揚聲也笑了，“那我也就不瞞著你了，我確實要去你們江律師的辦公室。”

  “為什麽？”沈佳雨追問，還不忘解釋原因，“我剛來公司，很多情況都不了解。周助理，如果我有什麽需要注意的，你可得提醒我。”

  “嗯……有些事情吧，你確實得注意一下。”周揚聲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後語，“以前，我們總裁辦有個女秘書……哎呀，說起來太複雜了，而且這個人的名字，現在是我們公司的敏感詞，對江律師來說尤其敏感。”

  “她是你的朋友嗎？”沈佳雨問。

  周揚聲不假思索地點點頭，“我一直很替她覺得可惜。”

  沈佳雨聞言，長籲了一口氣，露出一個欣慰的笑。

  她看起來，像極一個孤寂已久的人，終於遇到了知己，一字一句地說：“其實，我也很替雅妍感到可惜。”

  “你……”周揚聲愣愣地看著沈佳雨，“你怎麽知道雅妍？”

  沈佳雨說出她和莊雅妍的故事，末了又說出前幾天她去探訪莊雅妍，莊雅妍告訴她的那些話。

  跟江漓漓猜的差不多。

  莊雅妍誤導沈佳雨，讓沈佳雨覺得她是被冤枉的，還說葉嘉衍和江漓漓偽造了完美的證據，遊輪上的一切都是一場陰謀。

  莊雅妍最後還說，沈佳雨單靠查線所翻案，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在一個媒體記者眾多的場合，直接捅穿葉嘉衍和江漓漓的陰謀，引起公眾和輿論的注意。

  他們的婚禮，是她的不二選擇。

  周揚聲聽完，拳頭都硬了。

  莊雅妍都入獄了，竟然還能編出這種話來？

  沈佳雨好歹也是一個律師，這麽好騙的嗎？

  好在江漓漓提前給周揚聲打過預防針，告訴過他這個時候應該怎麽反應。

  周揚聲差點站起來了，很激動地問：“雅妍真的這麽說？”

  “嗯！”沈佳雨懇切地看著周揚聲，“周助理，我們一起幫幫雅妍吧？她需要我們的幫助！”

  周揚聲突然又有點哭笑不得。

  難怪江漓漓還想給沈佳雨機會。

  這個姑娘，太複雜了。她是善是惡，是聰明還是愚蠢，現在都還不好定論。

  “好。”周揚聲點點頭，違心地說，“其實……我一直也很想幫幫雅妍，畢竟我們一起共事了那麽多年。”

  總裁辦的人，都跟莊雅妍共事了很多年，他們一定清楚莊雅妍的為人。

  這就是江漓漓不讓總裁辦的人進她辦公室的原因。

  江漓漓的辦公室，一定有什麽秘密。

  沈佳雨越想越激動，“周助理，我在搜集證據，準備在葉嘉衍和江漓漓婚禮當天，當眾公布！”

  周揚聲壓抑著複雜的心情，“嗯，我幫你。”

  “太好了！”沈佳雨說，“雅妍還告訴我，公司裡已經沒有什麽人願意幫她了。如果她知道你願意，一定會很高興。”

  周揚聲猜也知道，莊雅妍這麽說，是為了防止沈佳雨回來找隊友。

  她謀殺江漓漓未遂的事情，沒有任何疑義，公司的人都知道這一點。

  她怕沈佳雨找隊友不成，還發現了真相，那她破壞葉嘉衍和江漓漓婚禮的計劃，就徹底失敗了。

  莊雅妍每句話，都有目的，可惜沈佳雨傻傻看不清。

  “我們一起找證據吧。”

  周揚聲以一種十分沉重的心情吃完了這頓飯。

  回到公司，他發現江漓漓還在葉嘉衍的辦公室，連連歎氣。

  “怎麽了？”江漓漓問，“不順利嗎？”

  “是太順利了。”周揚聲搖搖頭，“我簡直不敢相信，我三言兩語，沈佳雨就相信我了。”他去之前，江漓漓就告訴他，沈佳雨會相信他的。

  話說回來，江漓漓是怎麽未卜先知的？
  “沈佳雨會那麽輕易相信莊雅妍，就會相信你。”江漓漓說，“我查過，她家境優越，從小到大都順風順水。在國外，除了差點遇險那一次，其他時候也一直被各種善意和美好包圍著。

  “沈佳雨見過的惡意太少了，只要你不露餡，邏輯上沒有硬傷，她就不會懷疑你。莊雅妍……應該也是這麽騙她的。”

  “原來只是一個因為過得很幸福，所以很單純的姑娘。”周揚聲搖搖頭，“可惜，要被莊雅妍教怎麽做人了。”

  江漓漓說：“或者，在莊雅妍教她之前，我們先‘教’她。”

  她的教，和莊雅妍不一樣。

  莊雅妍會讓沈佳雨看到真正的惡人，給沈佳雨留下陰影。

  她則是在那之前，教會沈佳雨辨識惡人。

  看清莊雅妍的真面目之後，沈佳雨也許會痛苦一段時間，但不至於一輩子都受到影響。

  周揚聲笑了笑，說：“沈佳雨真的很幸運。”一輩子順風順水，哪怕後來遇到莊雅妍這樣的人，莊雅妍也是救了她。當她被莊雅妍算計的時候，江漓漓也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

  哎，等等！

  歸根結底，是他們江律師善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