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笑淚紛飛，一頓飯下來，說的比吃的多。

  末了，葉守炫問：“聽了這麽多，感覺怎麽樣？”

  “感覺，你更立體了。”陳雪莉用手比了個取景框，透過框框看著葉守炫，“人物形象也更加豐滿了。”

  葉守炫啞然失笑，“你是在評論影視劇裡的人物？”

  “你要這麽說，也沒錯！”陳雪莉放下手，臉上帶著笑意，“你確實就像影視劇裡走出來的人。”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自信點！我就是在誇你。”

  兩人吃完，就這樣有說有笑地離開，服務員看著他們的背影，依然覺得十分費解。

  這麽登對養眼的情侶，本來就少見。

  吃個飯也有這麽飽滿的情緒的，就更少見了。

  真是餐廳大了，什麽客人都有。

  不管怎麽說，葉晉康是長輩，陳雪莉覺得自己不能空手上門。

  這個禮數，葉守炫也是懂的，帶著陳雪莉去買了一點東西。

  葉晉康住在市郊的別墅，從市中心開車過去，要一個小時。

  陳雪莉本以為自己不會緊張，可以從容地應對一切，然而事實是——上車後，她就開始緊張無措了。

  她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她的救星。

  遺憾的是，三個救星的情況都很特殊，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能幫她分析一些比較實際的情況。

  比如她見家長，就是單純的見一見。她不需要刻意營造或者維持什麽形象，因為葉守炫根本不在乎葉晉康對她的看法，她就更不必在乎了。

  再退一步來說，葉晉康想見她，也只是單純的見一見。葉晉康自己最清楚，他沒有資格對葉守炫的女朋友評頭論足。

  也就是說，陳雪莉做自己就好了，完全沒有必要緊張焦慮。

  救星們這番話，撫平了陳雪莉的情緒。

  葉守炫開著車都能感覺到，本來有些焦躁的陳雪莉，漸漸平靜下去了，於是問：“你的智囊團給你支了什麽招？”

  “她們也沒有招。”陳雪莉說，“不過，她們幫我把心態調整過來了。”

  “現在沒有壓力了吧？”

  “完全沒有！”

  “那就好。”葉守炫冷不防說，“我們快到了。”

  “咳！”陳雪莉沒有壓力，但還是被嗆了一下。

  別墅區距離高速出口不遠，裡面的環境很好，很適合安靜地體驗生活。

  葉晉康住的別墅，是位置最好的幾幢別墅之一，花園也很大。

  “這是葉氏的情況好起來之後，他賣掉老房子買過來的，想在這裡安度晚年。”葉守炫停好車，“他也算是享受了幾年。”

  這一刻，陳雪莉真正知道了什麽叫“身外之物”。

  再多的錢財，再多的物質，人走後，也帶不走分毫。

  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可以跟著人一起走的，只有這一生的經歷。

  不過，也不能因此斷定豐厚的物質沒用，它至少可以讓人生多一些經歷和選擇——比如葉晉康，沒有物質的支持，他最後幾年就不會有這麽好的居住環境。

  人生或許就是一個充滿矛盾的過程。

  葉守炫打開門，帶著陳雪莉進去。

  家裡只有葉晉康，還有幫傭的阿姨和一個家庭醫生，葉守恆不在。

  陳雪莉松了一口氣。

  她毫不留情地諷刺過葉守恆，今天見面，只能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但也還是挺尷尬的。

  葉守恆不在，尷尬也就不存在了。

  葉晉康很重視這次見面，已經讓人洗好了水果、泡好茶，甚至臨時準備了一些他認為、姑娘家會喜歡的零食。

  葉守炫一帶著陳雪莉進門，葉晉康就站了起來。

  陳雪莉忙忙打招：“叔叔好。”

  “雪莉，你好。”葉晉康很激動，“快進來坐。”

  “謝謝叔叔。”陳雪莉看到桌子上的東西，知道老人家是用了心的，忙說，“叔叔，你也坐啊。”

  “哎！”葉晉康喜笑顏開，“我們坐下聊。”

  陳雪莉感覺得出來，葉晉康看她的目光，沒有任何打量或者審視的成分。

  就像江漓漓她們說的，這個生命垂危的老人，只是想看一看可能會跟他的兒子相伴一生的，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既然這樣，她做自己就好。

  葉晉康問了陳雪莉是哪裡人，職業，還有家庭情況。

  第一個和最後一個問題，陳雪莉都如實回答了，葉晉康也沒有表現出任何震驚，只是說她成長不易，叮囑葉守炫要好好對她。

  關於她的職業，她選擇了一個比較穩妥的說法：“叔叔，我是個軍人。”

  “哦？”葉晉康很有興趣，“你在哪個部隊？”

  “特戰部隊。”陳雪莉碰了碰葉守炫，示意他不要再讓葉晉康問下去了。

  “你是研究特種作戰的吧？”葉晉康壓根沒有想過陳雪莉會是一個特種兵，“就是現代化戰爭中的特種作戰？”

  好了，不需要葉守炫救場了。

  陳雪莉點點頭，“這也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她說的是實話，只不過他們不是專門的研究人員，實戰比研究更多一些。

  “好！”葉晉康說，“國家培養出來的人才，為國家出力的人，真不錯！”

  “她們部隊有很多東西需要保密，不方便聊太多。”葉守炫適時地說，“聊點別的。”

  陳雪莉關心了一下葉晉康的身體情況，既可以轉移話題，又不突兀。

  關鍵是，這個話題，葉守炫也可以參與進來。

  他們聊到了葉晉康的治療方案。

  目前有好幾個方案可以選擇，都是以減輕葉晉康的痛苦、提高他的生活質量為主。

  每個方案的利弊，醫生都分析得清清楚楚，就等著葉晉康做出抉擇了。

  “今天一定要做決定了。”葉晉康看了看時間，“守恆晚點回來。守炫，你和雪莉再多呆一會兒，等守恆回來一起決定這個事情，你看可以嗎？”

  葉守恆？
  陳雪莉可不怎麽喜歡這個人。

  葉守炫看向陳雪莉，看見她悄悄做了個手勢。

  他記得這個手勢，意思是她很愉快，願意多呆一會兒。

  他點點頭，“好。”

  葉晉康很高興，又看向陳雪莉，說：“雪莉，叔叔想邀請你留下來，一起吃晚飯。”

  “好啊。”陳雪莉笑了笑，“謝謝叔叔。”

  “不客氣，應該的，叔叔很高興你願意來。”

  葉晉康雖然高興，但也沒有忘記分寸，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跟陳雪莉聊天，這樣會給陳雪莉太大的壓力。

  他讓葉守炫帶著陳雪莉到處看看，給她介紹一下家裡。

  他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告訴陳雪莉，他願意接納陳雪莉成為他的家人。

  “走吧。”葉守炫示意陳雪莉。

  陳雪莉起身，跟著葉守炫出去了。

  花園很大，夠他們逛上一會兒的。

  “葉守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葉守炫說，“見到他，你不用跟他客氣。”

  “我第一次見他就很不客氣了。”陳雪莉說，“他應該不敢再惹我了吧。”

  “他這個人，說不準。”葉守炫叮囑道，“你記住我的話就好。你來這裡，不是來給他面子的。我也不能讓你在這裡受任何委屈。”

  這樣的話，太讓人放心了。

  陳雪莉抿著唇，“嗯”了聲。

  葉守恆回來的比他們想象中還要早。

  他們剛逛完花園，葉守恆就進門了，徑直朝著他們走來。

  葉守炫牽著陳雪莉的手，防備地盯著葉守恆。

  陳雪莉也看著葉守炫，卻覺得他的表情不太對勁——他不算平靜，但也不像來挑事的。

  “你們倒也不必這麽防著我。”葉守恆也懶得裝客氣，一過來就撂下這麽一句。

  葉守炫直接問：“你這是什麽表情？”

  葉守恆沒有回答，過了片刻才問：“昨天晚上，你們發生了什麽？大家傳得神乎其神，說什麽的都有。”

  “……”

  這個葉守炫倒是不知道，他今天沒怎麽看手機。

  葉守恆繼續道：“有人說你們被搶劫了，也有人說你們被綁架了，還有人說你們被警察抓了……”

  離譜！

  葉守炫及時打斷葉守恆的話，“我們沒事！”

  葉守恆打量了葉守炫和陳雪莉一圈，“我看你們也不像有事的樣子。”說完徑自回屋了。

  陳雪莉總覺得氛圍怪怪的，不確定地問：“他好像……是在關心我們？”

  是有一點這個意思。

  但是葉守炫不吃這一套。

  “別管他。”葉守炫摸摸陳雪莉的頭，“總之，你記住我剛才的話。”

  “好。”陳雪莉指了指室內，“葉守恆回來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兩人回屋，葉守恆果然在一樓陪著葉晉康。

  葉晉康見他們回來，招呼了一下陳雪莉，給她介紹葉守恆，說：“這是守炫的哥哥。”

  陳雪莉也很識大體，“我們剛才在外面打過招呼了。”

  應該說，他們早就打過招呼了，只不過方式不太愉快。

  但是看葉守恆的樣子，他似乎不願意讓葉晉康知道這些。

  正好，陳雪莉也不想。

  所以當著葉晉康的面，她對葉守恆還是客客氣氣的。

  “是啊，爸，我們打過招呼了。”葉守恆轉移了話題，“既然人齊了，我們商量你的治療方案吧。”

  “好。”葉晉康說，“我們就是等你回來商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