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秋雁把事情交給江藤，自己就甩手不管了，她自己是沒這個耐心一一分辨是哪個學生、又是因為什麽事情和另一個起了矛盾才做出這種事的。

  不過等到晚上散學後，廖秋雁還記得這件事，忍不住問起了情況。

  “怎麽樣，到底是誰做的，查出來了沒有？”

  江藤歎了口氣，說道：“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一句的嗎？這些孩子之前就因為誰的筆墨好起過矛盾，廖耀祖最近新買了一根好毛筆，在同學中間炫耀。”

  “所以他那個關系不好的同學氣不過，就把他的功課撕了，好讓你懲罰他？”廖秋雁接口道。

  江藤點了點頭，看上去很有些鬱悶，為什麽這麽小的事都能引起矛盾。

  “你習慣了就好了，小孩子能比什麽？你的課堂上大家都不是一個進度，沒有辦法比成績，能比的也無非就是吃穿用品罷了，你刹住這股歪風邪氣就好了。”廖秋雁說道。

  一個班級風氣好不好，老師至關重要，江藤本人人品學識都靠得住，又有責任感，只要讓他發現了問題，就不會束手旁觀，任由事態發展。

  江藤點點頭，說道：“我只是沒想到他們會在這種小事上用心，以後務必也要注意這一點了。”

  “我上次給你的建議你虛心接受了沒有？他們的功課增加了多少？”廖秋雁笑嘻嘻的問道。

  “我適當增加了一些，不過時間太短，一時半刻也看不出效果來。”江藤說道。

  “沒事，功課這東西加著加著就習慣了，這都是為了他們自己好！”廖秋雁慫恿道。

  “雁兒，你隻說讓學生們增加功課，但是自己練字的時候卻不肯多寫一張，這樣恐怕……”

  江藤話沒說完，就被廖秋雁一把捂住了嘴巴：“行行行，我錯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對吧？不過我不是小孩子了，還有別的正事要做，怎麽能跟他們比呢？”

  江藤艱難的從她的手掌下挪開，說道：“那你以後的功課……”

  “增加，我也增加，每天多讀兩頁書，真的不能再多了！”廖秋雁討價還價。

  江藤還想再說，但看著廖秋雁如同含著一汪秋水般活潑靈動的雙眼，嘴裡的話就說不出口了，默認了她的安排。

  廖秋雁沒想到自己煽風點火燒到了自己頭上，頗覺晦氣，哼了一聲，催促道：“快點，你先去幫我看看，我畫圖畫的頭都大了，你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我總覺得還有什麽沒有想到。”

  江藤應了，他心裡比廖秋雁更著急想要把圖紙複原出來，因此格外上心，他生來記憶力超於常人，後來又在翰林院讀了不少書，看見廖秋雁畫出來的那一摞圖紙，很快就找到了規律。

  他也提起筆來，不在廖秋雁的原圖上修改，而是另外仿著畫了一章，在臨摹的圖上修修改改。

  廖秋雁站在旁邊，時不時發出疑問：“這個是用來做什麽的?”“這個部分要用什麽材料?”“這個是哪本書上記錄的？”

  江藤一邊改動，一邊好脾氣的回答她的疑問。

  廖秋雁等他把圖案照自己的記憶重新補齊了一遍，拿在手上細看，但仍然沒有辦法完全確定有用。

  江藤見她猶豫，乾脆的說道：“我明天就托信請人先照著這個圖樣把東西打造出來，橫豎也花費不了多少錢。再多買幾壇子酒，仍舊用咱們從前的蒸餾器提煉，這邊也不耽誤。”

  廖秋雁還能說什麽？江藤既然出了全款，她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只能暗中下定決心，這幾天先把釀酒往後推一推，看看能不能先蒸餾出高濃度的酒精來。

  反正之前蒸餾出來的酒照現在這個架勢一時半會兒也是賣不掉的。

  廖秋雁因此二話不說答應了江藤的話，兩人趕在天色變深之前，又往蒸餾器中倒了一壇酒，這次，廖秋雁比之前用心多了，一整壇的酒，隻留了最開始凝結出的十分之一左右。

  江藤眼巴巴的看著她，廖秋雁覺得好笑，說道：“你急什麽，這還早著呢，你就是這麽看我也沒用，換個壇子，我們接著來！”

  心神完全沉浸在一件事情當中的時候，時間就過得特別快，廖秋雁無意間一抬頭，發現外面的天色都黑透了。

  “哎呀，我又忘記時間了，都怪你！”廖秋雁急急忙忙的站起來，說道，“我得趕緊回去了，昨天沒回家，我早上好一頓解釋，今天再不回去，可沒有余先生來做擋箭牌了！”

  江藤也跟著站了起來：“天黑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廖秋雁也不和他客氣：“那你也快點，先把火熄了吧，家裡沒人看著總不安全。”

  江藤熄了灶間的火，兩人匆匆回去了。

  廖秋雁路上還說：“我這一身酒氣熏不熏人？剛才在房間裡不覺得，一出門外吹了冷風，感覺酒香味都能迎風飄出十裡了。”

  “這也是你釀的酒好，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不就是這個理嗎？”江藤說道。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也不覺寂寞。

  遠遠的，廖秋雁看見了自家的房屋，裡面亮著光，顯然是周氏和廖青牧正等著自己回家。

  “你就送到這裡吧，再往前走，保不齊讓我娘或者鄰居看見了，你臉皮薄，他們調侃你，你又不好回嘴。”廖秋雁說道。

  江藤原本還打算把她送到家門口，聞言果然遲疑了。

  廖秋雁笑道：“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站在這裡，等我進了家門，你再回轉，不是一樣的道理？”

  這話說服了江藤，因為還沒有拿到父母允許成婚的信件，江藤想到自己要面對熱情的周氏，難免有些退縮。

  廖秋雁見他默許了，就朝他一笑，慢慢走回了家，臨著進院子時，還轉過身朝他擺了擺手，讓他不要繼續看著自己了。

  江藤目送到廖秋雁進了家門，自己才回轉，心裡忍不住計算著信件送回家的時間，按照現在驛站的速度，想寄到父母手中，還不知要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