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天開始，馮慧茹和馮振剛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兩個人積極地跟著馮慧珍在李鵬舉的廠子裡考察工作。

  跟著馮慧珍設計各種圖案。

  跟著馮慧珍討論包裝方面的問題。

  跑紙箱廠印刷廠，而且他們還去了當地的新華書店，買了很多關於外國各個節日的書籍，包括各種外語的書籍。

  甚至兩個人還考慮清楚了，原來想著到省城已經算是鳥槍換炮，可是他們現在決定把家搬到這裡來。

  馮慧珍給兩個人的建議是附近的杭市，金市都不錯。

  這裡安家居住都很不錯，孩子的學習環境將來都會得到很大的提高。

  而且他們在這裡做外貿，離著烏市又這麽近。

  開車也不過是幾個小時的路程。

  以後烏市的發展會有質的飛躍。

  姐姐，姐夫留在這裡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兩個人已經決定這一批訂單交付完成之後他們回去搬家。

  甚至馮慧茹還考慮到時候帶著母親一塊兒到這裡來，暫時孩子需要人幫忙。

  當然如果回去之後還可以跟大哥，大嫂商量一下。

  如果大哥大嫂也願意做，他們願意帶他們。

  跟著馮慧珍出來一趟，兩個人的眼界不一樣的，這個市場上錢是賺不完的。

  外貿的生意眼看著是蒸蒸日上，如果能便宜自家人當然要拉自家人一把。

  一筆訂單就能賺到一百多萬，比大哥和大嫂辛辛苦苦在廠子裡，一個月賺幾十塊錢可強多了。

  如果老三，老四願意來，他們也希望能一起來這裡。

  當然只是這麽設想，如果別人有其他的想法，他們也不能強求。

  兩個人現在真的是雄心勃勃。

  馮慧珍看到如此積極向上的姐姐和姐夫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能做到的並不多。

  以後的路還得靠姐姐和姐夫自己去走。

  她可以幫家裡所有的人。

  但是只能是把他們帶上這條路，以後的路能怎麽走，完全是要靠個人。

  不過讓她感到高興的是姐姐和姐夫的改變。

  和以前來說是天翻地覆。

  起碼家裡已經有兩個人的觀念被她扭轉過來。

  三哥自己已經有了這個意識。

  不一定人人都來做外貿。

  如果三哥和三嫂能走出一條自己的路，當一個養殖業大亨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做生意不能集中在某一點。

  大哥有點迂腐需要慢慢來，老四已經到了外面去打工，只能等到年底老四回來的時候。

  再想辦法跟老四談一談。

  馮慧珍忽然覺得前景一片光明。

  她根本不知道身邊有很多事情在慢慢地發生變化。

  是她無法預料到的變化。

  就比如她四哥。

  馮志祥現在正在礦底苦逼地工作，悶熱一點都不通風的礦底，讓人感覺呼吸困難。

  他和其他的工人一樣，隻穿了一條大短褲，光著膀子。

  揮舞著手裡的鐵鎬在那裡奮力地工作。

  這只是他們日常工作的一個時間點。

  每天工作的時間超過15個小時。

  每天被人像是狗一樣送進這暗無天日的地裡奮力的工作之後必須保證每天的產量，產量稍有不足，他們就得繼續加班工作。

  每天只有兩頓飯，吃的東西只有窩頭鹹菜，偶爾過節的時候會改善一下生活，給他們吃一點白菜，豆腐。

  下工之後，他們被關在又低又矮的宿舍裡，宿舍是大通鋪。

  幾十個人擠在一個炕上。

  屋門永遠是鎖的，有一個只有腦袋大小的窗戶。

  屋子裡的溫度和礦底的溫度幾乎差不多。

  他們就像是被圈養在這裡的奴隸。

  問題是敢怒不敢言。

  剛來的時候，馮志祥也想過在哪裡乾工作，也是工作在礦上工作。

  掙的錢還多。

  如果等到年底能掙個兩千多塊錢也是一件好事兒。

  很安心地乾活兒。

  可是等到他和睡在他隔壁的一個老礦工混熟以後，說到工資的時候，老礦工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小夥子，你想多了，這個地方你永遠領不到工資。走也走不出去，除非你死在這裡。”

  馮志祥嚇了一跳。

  “什麽叫死在這裡？”

  “傻小子，你知不知道？這個地方暗無天日，從來沒有人出去過，我在這個地方已經足足幹了有十年。”

  老人的話，把馮志祥嚇了一跳。

  “十年？”

  “您從來沒有回去過嗎？也從來沒有拿到過工資嗎？”

  馮志祥不想相信，可是他覺得這是最重要的兩點。

  “當然從來沒有回去過，但凡我回到家裡，誰還願意在這個地方繼續待著。

  這裡有什麽好的？
  我們就像是人家養的一條狗，隨便扔點兒東西，讓我們不至於死了，能給他們乾活兒就行。

  你看看我們吃的那些東西，連狗都不如，狗起碼還扔根骨頭。”

  “實話告訴你，這個地方但凡進來的人從來沒有出去的。哪怕就是死了也是找一個廢棄的礦坑，直接扔進去就埋了。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你在這個地方。

  錢？你不要聽他們說得天花亂墜，那是糊弄你們這些剛來的小年輕，老子在這裡幹了十年，從來沒有拿到過一分錢。”

  老爺子的話震碎了馮志祥的三觀，也瞬間讓他意識到太天真了。

  “那如果我們要出去，他們讓不讓？”

  老爺子給了他一個白眼，那一個眼神讓羅志祥意識到自己說的這是蠢話。

  他們連住的這個宿舍都出不去，能去哪兒？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只能有一個頭大的小窗戶，難不成還有人能從這裡鑽出去？
  在想起廠門口養的那麽多條大狼狗，那些強壯的狼狗看到他們就瘋狂地嚎叫。

  那狗養著是防誰的？

  現在已經不言而喻。

  馮志祥躺在大通鋪上，輾轉難眠。

  天氣已經漸漸熱起來。

  裡面的人熱的根本睡不著覺，礦井底下也是熱的人們穿不上衣服，長時間不洗澡，這個屋子裡的味道已經很難聞。

  馮志強想起來礦底下時不時會掉落的大石頭和那些坍塌礦坑，這麽危險的地方，一般人是不願意來掙這個錢。

  如果他們出不去，拿不到工資。

  根本和外界沒有任何聯系，誰能知道他們在這裡？
  就算是死了，也的確沒有人會知道他們死在這裡。

  馮志祥暗暗地咬牙，他不想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