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幾天,佳宜一直住在病房裡。
顧未生還特意把她安排到了私人病房,帶陽台還有獨立衛生間的那種。
她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
他向她提出的時候,她欣然答應了。
顧未生倒是有些意外,一臉無奈又好笑的表情看著她,“你倒也爽快。”
佳宜揚起頭衝著他齜牙咧嘴地笑了笑,“何樂而不為呢。”
是啊,何樂而不為。
就像易澤成說的那樣,她這個人臉皮本來就厚,況且,他還是差一點成為她姐夫的人,而他現在對她好,八成是因為她姐,與其扭扭捏捏,倒不如大大方方。
再加上,她也沒有住的地方,還是個將死之人,顧未生給她提供個免費居住的地方,她感謝他都來不及,當然要好好接受,才不辜負他的一番好意,不然,等她死了,他去給她和她姐清明節祭拜的時候,估計心底會覺得因為生前沒好好照顧她而感到愧疚吧。
她待在醫院的這幾天,顧未生每天想著法讓她做化療,她每天都在和他捉迷藏。
化療,她才不做呢,死了還要變禿子,她才不要呢。
他知道她的脾氣,也不再勉強她了,隻好隨她去。
不過,他還是給她備了好幾瓶的止疼藥在病房裡頭,生怕她哪一天真的疼死了。
顧未生這個人雖然有時候有些軸,但是還是很細心的,比易澤成那個混蛋好太多了,真不知道當年佳景是怎麽瞎了看上易澤成了。
不過,佳宜覺得她自己也沒資格說佳景,她和佳景一樣,也是瞎了。
不得不說,顧未生在這家醫院的人氣真的很高。
那些個年輕貌美的小護士,每次看到他眼睛都發光,而且,個個都是濃妝豔抹,費勁心思打扮自己。
還記得她剛進醫院的時候,因為顧未生對她不同,那些個護士對她可有敵意了,幾乎是一致認為她是顧未生的女朋友。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她可不想在她最後短暫的日子裡還要被誤會,於是,她特別鄭重其事地對著那些女護士解釋說明,顧未生是她哥,親哥,親的不能再親的那種,她還特意發誓說她和他之間,除非天崩地裂,海枯石爛,不然她倆絕對不會在一起的。
那些個女護士見她如此這般苦口婆心,便迅速信了,瞬間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還把她拉入了她們的姐妹陣營。
不過,顧未生這張人畜無害的臉禍害的還不止是他們醫院的護士,甚至還有一些病人。
真是過分!
顧未生是專攻腫瘤內科的醫師,年紀輕輕也做到了副院長的職位,除非是那種疑難雜症,他會出馬,一般情況下,他都不掛診的。
但那些個女病人,為了讓顧未生給她們看病,硬是說自己這裡得瘤了痛,那裡有不知名的病因不舒服,強行讓顧未生出診。
光她目睹,就有好幾回。
果然,人有時候長得好看,還真是件麻煩事呢。
不過,顧未生脾氣也是真的好,講話又溫柔,聲音也很好聽,低低的,有些磁性,哄的那些女病人個個眉開眼笑的。
也因此,顧未生每天忙得神龍不見頭不見尾。
在醫院的這段時間以來,她的日子過得很是清閑,顧未生怕她無聊,還給她買了個遊戲機。
但顧未生還是很小氣,他隻給了她一個遊戲卡帶,其他的都在他的辦公室抽屜裡。
他對她就像哄小孩子一樣,一臉嚴肅地看著她,告訴她說她是病人需要休息,不能玩太多。若是她答應治療的話,就把其他的卡帶給她。
切,她又不是小孩子,才不受威脅呢大不了,哪天她玩膩了,就趁他不在辦公室偷偷拿了去。
那天,她正在病房裡玩飛車遊戲,玩了好幾盤,都是車毀人亡的下場。
屏幕上是大寫的GAME OVER,她歎了口氣,果然,笨的人,還真是什麽都做不好。
正覺無趣時,想到顧未生辦公室裡的其他遊戲卡帶,立刻下了床,穿上外套和拖鞋,偷偷摸摸地走出病房。
她看了眼時間,五點四十。
很好,這個時間,顧未生正在尋房,護士們都去打飯去了,他辦公室正好沒人。
她貓著腰,四處張望著,覺得自己就像個女特工,就差飛簷走壁了。
還好,她一路暢通無阻地潛入到了顧未生的辦公室門口。
果然沒有人,燈都暗著。
她嘗試著拉了拉把手,哢嚓,開了。
顧未生啊顧未生,這人最好的地方,就是不喜歡上鎖。
還真是便宜了她啊。
頓時,她心裡一陣竊喜。
她想,估計這顧未生做夢都沒想到,她會來他辦公室偷卡帶吧。
她一個側身便進了裡頭,然後又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偷溜到他的辦公桌旁。
他的桌上特別乾淨,除了電腦就是一些病人資料,案例什麽的。
她憑著直覺,隨便拉開了個抽屜,還真被她瞎貓碰上死耗子,找到了。
她一把將所有的卡帶抱在懷裡,然後又悄悄關上抽屜。
怕被人發現,她還特意把那些卡帶藏在胸口裡頭,用外套裹著。
作案完畢,關上辦公室的門,正得意洋洋地轉身撤離案發現場,要回病房的時候,背後卻突然被人叫住了。
“陸佳宜?”
是一個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也是她這輩子不想再聽到的聲音。
不是易澤成,又會是誰?
頓時,她愣在原地,緊咬著下唇。
雙腿如灌了鉛一般,無法再向前半步。
她深吸了一口氣,假裝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緩緩轉過頭。
“真巧,怎麽,易先生有什麽事嗎?”
她雙手緊緊地抱在胸前,努力正了正自己的身子,昏暗的燈光下,她有些看不大清他的表情。
她以為,當她簽下名字的時候,她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卻沒想到,命運讓她再一次遇到他,還是在醫院裡。
曾經的她有多喜歡易澤成,眼下的她就有多不想見到他。
“你怎麽會在醫院裡?”
他的雙眸依舊深邃,教人一望便見不到底。
不經意間,他的眉頭又開始緊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