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的看著老師鋼筆下劃過的每一個部分，視線也順著筆尖不斷的遊歷著。

  漸漸的、中央部分也被黑色的墨水鎖滲入，空白的部分慢慢地變成一個詞語的形狀。

  “但是，將這些全部包含在內的是。”

  在還看不出空白會變成什麽形狀的時候，理子老師捏起白紙的一角將紙張拿起放在了我的胸口。

  “喜歡、我喜歡你。”

  “欸、啊？”

  看向推過來的白紙，只見在黑色畫布之中，有著用留白書寫的【喜歡】。驚訝、困惑、害臊、難為情以及其他重重感情的影響之下，我做不出像樣的反應。

  擁抱我後又對我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後說出這樣的話。

  看著坐在身邊的理子老師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壞小鬼一樣露出了微笑。

  面前的白色發絲擋住了我些許視線，即使如此、我還是能夠在被阻擋的視線中看清老師此刻的模樣。

  “不、不是、我、為什麽.喜歡。”

  震驚之余在想要說些什麽的我，說出的根本不是話語，斷斷續續的詞語甚至連接不成一個像樣的句子。

  “真可愛。”

  理子老師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壞小鬼一樣笑了出來，只是這一次，笑容的喜悅也是真真切切。

  右手輕輕的放在了我的頭上，十分溫柔的揉起我的頭來。

  “別、別這樣。”

  我扭過身子，頭皮從理子老師的手中逃出來，往旁邊移動了些許位置，輕輕的撫著胸口，做到的位置下方剛好有乾涸的血跡，摸起來如同被贓物凝結在一處的毛發。

  看著我逃脫後的樣子，理子老師右手往旁邊微微移動了一部分距離，身體側著傾斜過來。塗抹著櫻花色的口紅在窗外陽光的照射下更顯嫵媚。

  “別害羞。你是我最好的學生。在這層意義上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偶爾也會表現出可愛的地方。”

  就這樣看著我的臉，之後、不知過了多久，我只是感覺到時間流逝的很慢，除去心臟的跳動聲世界仿佛全部安靜了下來。

  理子老師開心地望著我這副慌張失措地樣子，從大衣地口帶中掏出了煙盒，滑動滑輪，火星點燃了嘴中地香煙。

  盯著自己吐出地煙氣。我也隔著理子老師地側臉看著煙氣。

  “說出了這些後，感覺就好受多了。今天發生地一切、簡直像夢境一般。”

  無力的靠在了沙發上，雙手攤開享受著此刻的寧靜。手中的香煙時不時的會抽上幾口。

  滯留的朦朧煙氣不久突然消失。

  彌漫在空氣中的味道已經開始向香煙的味道所靠攏。

  我依舊呆呆地坐在那裡，什麽都沒有做，直至老師指尖的香煙丟在了地板逐漸熄滅。

  豁然開朗的視界前方，理子老師緊緊注視著我。

  那副關切的視線讓我坐立難安，拿起了地面上的醫療箱，用酒精清理了自己的雙手後站在了老師的面前。

  清理著、收拾著、血跡逐漸擦拭乾淨，敷上了藥粉纏上了紗布後我起身準備收拾屋子。在這之前、庭院那邊的臥室也好、我的臥室也罷，只有這兩個地方能夠暫時的讓人休息，不會有任何的血跡存在。

  “我把您抱到臥室中休息、外面的贓物我會收拾乾淨。”

  “你的臥室就好、現在的你還能背的動我嗎。”

  “老師一點都不重的。倒不如說太輕了。”

  回應我的是老師愉悅笑聲，砰的一聲輕輕敲了下我的頭，然後，像是談話結束一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依賴於借來的話，趨附於徒有其表的妥協，在他人所描繪的世界中扭曲的我，所得到的一切都不過是‘偽物’罷了。

  難看、令人生厭、慘不忍睹、差勁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你賺到了呢。”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是嗎、我已經麻煩你這麽多次了嗎。”

  也許是因為傷口太痛，理子老師長長地吐了口氣。在我地耳邊輕輕地說了句‘好痛’，動了動身子。長發滑落到臉頰、觸碰著脖子與肩膀附近裸漏在外的皮膚。香橘味甜味也隨之吸入鼻腔。

  “這樣地、也不算是麻煩。”

  精神也隨著這股香味變的精神起來。雙手搭在了我的胸前，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推開了臥室的房門，將老師放在了床邊的位置，卷起了自己的被褥丟到了房間的角落。

  “你的房間、我有很久沒有進來過了。”

  拿起了床頭櫃上我與父親的那張合照用紙巾擦拭著上面的灰塵，老師感慨的說到。

  打開了衣櫃拿著嶄新的被褥，妹妹她經常會霸佔我的房間，這套被褥便是她帶來的。

  稍微用一下的話，應該不會生氣的吧。

  “嗯，畢竟男高中生的房間一向髒亂差，家訪也不會有學生帶老師到臥室的。”

  “可以給我倒一杯熱水嗎。”

  鋪好了床鋪後、老師坐在上面將受傷的腳放在了棉被上方，上面纏著的繃帶已經有了被鮮血浸濕的痕跡。

  “有些冷。”

  靠著枕頭抱著棉被的老師脫下了白色的大衣放在了書桌下的旋轉椅上，裡面同樣是白色的毛衣。因為寒冷，老師還將衣領稍稍往上面提了一下。

  原本是有開著地暖的，但是無法單獨的控制哪一個房間供暖，鮮血會引來細菌。

  “抱歉，我馬上就拿來。”

  走到了廚房時才發現，已經沒有了完好無損的茶杯，有的只是地面上散落的碎片。

  接過手中的熱水、老師輕輕的抿著，然後輕輕的吐出一口熱氣。

  意味深長的閉著眼睛品嘗著、明明不是茶也不是酒。

  將老師的大衣用衣架固定好後掛在了牆邊的衣架上。

  “那、我就先出去了。”

  略帶著寒冷的指尖鉤住了我的手指。

  “打算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嗎？那老師我可就太可憐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老師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震動了起來，舒緩的音樂伴隨著規律的震動顯示著來電提示。

  松開了捏住我的手指，看清了來電人的姓名後老師對著我笑了一下。

  然後接通了電話開啟了免提。

  但是、對面的人並不是她，取代了冰冷的聲音的是另一種如同冬日暖陽般讓人舒服的女聲。

  “哈嘍哈嘍、理子阿姨。找小彩加有什麽事情嗎。”

  銀鈴般的笑聲，不拘一格極其活躍的聲音，即使沒有當面交談但只是聽到她的聲音就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不錯。

  “啊？你這家夥是嫌自己活太久了？”

  “咦~！好可怕、理子你就是因為這樣才找不到男朋友的。”

  莉秋小姐的形象呼之欲出，我明白、開啟了免提的原因是想要讓我傾聽她們之間的對話，即使現在想要離開、老師也不會同意。

  壓抑著怒氣的老師突然冷靜了下來，端起了那杯熱水抿了一口潤了潤喉嚨，清了清嗓子後平複著心情詢問著。

  “為什麽她的手機會在你那裡。”

  “代接啦~代接。這也是常有的事情吧。”

  接著、不同於剛剛調皮的語氣、對方突然嚴肅了起來。

  “這個時候打電話送祝福是不是有些太晚了，那麽、是有什麽事情呢？”

  “呼就算你不問也是知道的吧。”

  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老師也意外的冷靜。雙方互相沉默了一段時間，電話那邊能夠清晰的聽到莉秋小姐沉重的呼吸聲。

  “大概能夠猜到、把手機給他吧。我來跟他說。”

  莉秋小姐下達了命令，平淡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來，關閉了免提後老師將手機遞給我。沒有說些什麽，也沒有任何動作。

  接過後看著手機上躍動的通話時長的數字，內心有些抵觸，對這個女人、只是聽到她的聲音，就讓我感受到些許壓抑。

  即使如此、還是放在了耳邊。

  “是我。”

  “我是姐姐哦~”

  很符合她性格的自我介紹，如果那時她沒有那樣詢問我的話、或許我也會覺得她是一個溫柔的姐姐。

  “我知道。”

  “真是冷淡，不是小彩加所以很失望嗎？”

  “就算是她我的態度也不會改變的。”

  “是嘛、說謊話的人可是要吞一千根針的喔~”

  只是聽著她說出這句話的語氣、我仿佛能看到此刻浮現在她臉上的那副小惡魔般的表情。

  “不打算說實話嗎？”

  “答案不會改變的。”

  電話那頭再次傳來銀鈴般的笑聲，一段時間後、那邊沉默了下來。良久、傳來一聲歎息。

  “巧妙地辯解。找著借口就這樣，試圖敷衍了事，蒙混過關？你的謊言蒼白無力。你所期盼的也如同現在的謊言一般蒼白無力。”

  雖然是不指望我回答地自言自語，但確確實實地傳到了我的耳中。不只是她的聲音，還是她的話語，宛如積水一般，侵蝕滲透到我的內心深處。

  “你想要說什麽。”

  面對她的自言自語，我直白的提出疑問。

  “一個不斷隱藏過去不願讓他人知道的人，彩加詢問著我關於那個人的故事。很有趣、對吧、當了十幾年的姐妹、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對一個人這麽感興趣。”

  眉頭不自覺地跳了跳，我咂了咂舌。看到我一副扭曲的表情，理子老師投來的視線也變得擔憂起來。

  我真的不擅長應付這個人，不止這一次、自己內心的想法和意圖總會被她全盤看透。但更讓我擔心的是、記憶中素未謀面僅有過幾面之緣的她、卻對我的過去了如指掌。所以只能惡語相向作為僅有的抵抗。

  “這樣做的你真讓我感覺到厭惡。”

  對於我的回答、莉秋小姐既沒有否定也沒有反駁，只是保持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