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向教堂中的修女訴說自己的罪過一般,理子老師此刻的摸樣如同哭泣般的孩童那樣。
已經不止一次見到這樣的老師,只不過造成現在這個結果讓老師落淚的人是我。
我不是一個會安慰他人的存在,因為從未體驗過那種感覺,就連此刻該說些什麽都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我根本就分辨不出老師此刻的心情是如何。
只是感覺到她很傷心,額頭輕輕抵住我的肩膀,抓住了我的手腕的手掌濕熱而又溫暖,身上特有的香橘味香味刺激著我的鼻腔。
“老師、這樣做會讓我很困擾的。”
我斷斷續續的說出了這些,並盡可能與老師扯開距離。
但是、老師手指卻緊緊的捏著我的袖口。
我稍微退後了一步、但老師卻跟著向前了一步。
“不不會的.困擾什麽的。我只是很難過.”
輕緩的語氣和哭泣著的顫抖聲線讓我心頭為之一振,擦拭眼角淚水的手指輕輕抵住眼眶,不斷地阻擋著即將滴落地面地淚珠。
“我不知道、我怎麽可能知道,這樣的自己。只是感覺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我會很痛苦。明明說過要幫助你的,但是、但是!卻怎樣都幫不上忙,錯誤的認為你總能解決一切。”
從一開始地不明了,到最後逐漸地無奈。老師將想要傳遞的感情隱藏在了話語當中。
“我很奇怪吧。”
“我明白的、老師想要說出的一切。”
將視線看向玄關處的血跡猛地深呼吸了一口氣。
任憑任何人看到這樣的情景,大概都會如此吧,害怕、恐懼是避免不了的情緒。
但是、現在的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做了錯事,罪孽感也再次衝內心油然而生。
為此、我抓住老師的左手,在老師通紅的臉頰與帶著驚訝的視線中將手中的鑰匙放在了手掌中。
“老師你總是如此、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總是在最合適的時候出現,幫我清理著傷口。”
觸碰著附著著冷氣的皮質手套表層,彼此呼出的氣體只是一瞬間就變成了水蒸氣,我沒有接著說下去,我能回應的也只是這樣的感激之情。
“一直以來、對這樣無可救藥的我,如此厚愛、真的、感激不盡。”
即使不會安慰他人,但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對方想要傳遞的情感。做出回應也好、默默的無視掉也可以,但是、回應她人的期許與期待什麽的,就要為此做出承擔一切後果的決心。
所以、人們才會發誓,對天發誓亦或者是對某一個星座發誓。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深知自己沒有這樣的能力。
讓現在的我陷入絕境的是過去的我,恐怕椅後折磨未來的我也是現在的我。所以、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即便如此、痛苦也依舊存在。
就像現在一樣,自己的存在給她人帶來了悲傷。
這樣的我、又能為她人做些什麽呢?
從老師的身邊走過,踏入到了玄關處、附著著雪水的鞋底在地面留下肮髒的腳印,被踩到的血跡變地更加漆黑,進入到客廳的時候看到了老師擔心的看著我的背影。
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這件充滿了腥味的房間,寒冷的空氣更是想要讓人作嘔。
那兩隻貓的屍體就那樣躺在我的腳下,嘴巴與胡須都站滿了血跡,尖牙上還彌留著我身上的血與肉。
救下它們的是我,親手殺死它們的也是我。給予希望後無情的殘害掉,我、真是讓人惡心。
沙發上的血跡早已乾涸、地面的玻璃碎片都染著血跡,酒精灑在地面,那一處的鮮血被稀釋,那一晚的經歷仿佛就在昨日,但、距離現在已有三天之久。
看著眼前的一幕就連自己都有些嚇到了,強忍著想要哭泣的疼痛感,緩緩蹲下身子用手指觸碰著地面的玻璃碎片。
直到現在這一刻、我都未能真正接受自己活下來的事實。
身後傳來拖鞋拖拉地面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直至停下、站在我的身後扶著門框右手捂住嘴唇。
右腳輕輕的往前一步、正好觸碰到了那隻流浪貓的屍體。
“小軒.”
看清了異物後的老師害怕的急忙後退,當後背抵住牆壁的時候才緩過來。
想要問些什麽的老師被這一幕嚇到說不出話來,背靠著牆壁緩緩坐在了為數不多的乾淨區域。
一定下了很大的決心吧,懷揣著從未有過的勇氣來到了這裡。
走入客廳的我抽開了抽屜從裡面拿出了黑色的垃圾袋,在老師想要嘔吐出來的注視下將它們的屍體塞進了袋子中。
殺害它們那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但看著此刻害怕到蜷縮在牆邊的理子老師。
我明白自己要說些什麽,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
“它們想要吃了我,所以、我殺了它們。”
沒有解釋些什麽,用稀疏平常的語氣說出了原因,平淡到感受不到任何一絲情緒的存在。
現在的這間房屋,總能讓我想起那間漆黑冰冷的地下室。如若是晚上的話,我想、一定會更像。
說出了這些後系上了袋口將其放在了老師看不到的視野盲區,打開了工具間的房門拿出了清潔工具。
再次看向老師的時候她已經是用手扶著自己的額頭低垂著頭,不斷地深呼吸盡可能的想要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
不斷地努力著,我想要上前去攙扶,但這雙觸碰過屍骸的手只會起反作用吧。
可能、現在的我更像是惡魔,不、一定是惡魔、魔鬼。
看向地面脆裂的鏡子,鏡中的白發緩緩起晃動著,捏起一片略大的鏡片,邊緣劃破身體的血跡還存在著,大小只能看到自己的眼睛。
將其丟到了垃圾桶中後拿起了掃把清掃著地面的碎渣,劃過地面刺耳的聲音也隨之穿來,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下、這個聲音如同晃動的催命時針一般。
如果可以的話,真的不希望讓除自己以外的人見到這一幕。
藥箱中的藥品散落在地面,被撕開的繃帶依舊躺在那個位置,酒精瓶中還有這還未完全揮發掉的殘余品。
坐手掌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過不了多久就能恢復了。
一直以來、都在習慣著她人的溫柔,很卑鄙、很讓人惡心、很讓人看不起。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是這樣地自己。
內心也依舊在不斷地重複著、呐喊著,渴求著:
‘抱歉、請不要離開我,請再多地給予我溫柔。’
為什麽我這麽軟弱,為什麽我動不動便要尋求幫助,為什麽去我求助過一次,便誤以為這麽做是被允許的,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拜托別人。我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地這麽軟弱了
“小軒!”
在我站在茶幾前看著沙發上那一攤血跡的時候,穿著拖鞋的老師撞到了放在一旁的拖把來到了我身邊,還在發著呆的我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直接撞了上來從身後緊緊的抱住。
和那個冬日的夜晚一樣,黃色的路燈、冰冷的寒風,溫暖的懷抱。
“這已經不是習慣了的程度了!拜托了、依靠一下身邊的我吧真的、拜托了”
聽著身後老師說出的話語,感受著此時的溫柔話語。
“一定可以幫助到你的,所以、不要在一個人承受下去了,如若無法告訴他人的話,請拜托說給我聽。”
我終於明白了為何自己會如此軟弱的原因:
人與人的關聯是一種毒物,會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依賴。每次依賴別人,內心便受到一點侵蝕。到了最後,會變得不依賴別人,就什麽事也辦不到。
“我、沒事的,哪怕是這種程度,我也能夠適應。”
抬起手輕輕的拍了拍老師的手背示意老師松開。
當我帶著輕松的微笑轉身看向老師的時候,眼中的淚水已然滴落在了地面。
“不、不對!你總是在偽裝著,完美的偽裝著一切欺騙著我們,我知道的,如果我今天沒有來到這裡的話,你也會像之前那樣將自己偽裝起來。”
原本想要說些什麽的我在看到眼淚滑落眼眶的那一瞬間停止了一切思考。
就連話語都無法阻止起來,在大腦中斷斷續續、支離破碎著。
“我、我、我”
數次開口、卻始終沒能將後面的話語說出來,看著面前老師傷心的樣子,我真的無法再次說出些什麽。
“這樣下去的話,你一定會有撐不住的那一刻,你會崩潰掉的。”
只有她人的關心讓我沒有辦法去狡辯,沒有辦法說出一大堆與之無關的話語去逃避。
我的體內的確存在著無可救藥的自我意識。這股自我意識之強烈,說不定連本身的自我意識都想否定。它如同神話故事裡,被幽閉在迷宮深處的怪物。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怪物最後被一位英雄殺死。
最後、我輕輕的閉上了雙眼。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輕歎了一口氣的我緩緩說出了後面的話語。
“我撐不住又能怎樣,我只是一個人了,已經沒有人可以依靠了,連最後溫暖的港灣都消失了。”
睜開眼看著老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了些許濕潤。
“我還能怎麽樣,已經很努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