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的積雪匯聚成的水窪反射著街上的燈光，屋簷的水滴變地色彩斑斕。這光景雖然漂亮，但也十分寒冷。

  我緊了緊衣袖、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空空蕩蕩漆黑一片的街道。

  百貨大樓早已關門，路邊的店鋪只剩下招牌在閃閃發亮。

  乞討的人們躲在死胡同中蓋著看不出材質的東西苟延殘喘。

  聖誕節的氣息還沒有過去，懸掛在路燈上的燈籠散發著橘紅色的光亮。

  車子平穩的啟動，莉秋小姐將手中燃盡的煙蒂丟在了窗外，接著關閉了車窗、溫暖的氣息緩緩提升。

  我靠在舒適的座椅上目視前方，路上的標志不斷地被我們吞噬。發動機的聲音輕微作響，莉秋小姐極其緩慢的行駛在公路上。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莉秋小姐開了口。

  “理子她啊、是個十分溫柔的大姐姐。”像是回憶往事似的說起了過去的事情，我也將自己從睡意中拽了出來。

  “能夠看的出來。”

  我回答了她的話語。

  莉秋小姐微笑著輕微扭過臉看了我一下。

  “對的吧，她是個很溫柔的人。”看得出來莉秋小姐很開心。耳環輕微的晃動，在路燈的照射下有些刺眼。“那個暑假、理子她一共去了三次酒吧。”

  莉秋小姐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捏捏眉心。

  “如果有些不舒服的話，讓我來開吧。”

  雖然我也喝了少許的啤酒，但一定是我們之間喝的最少的那個人。

  “沒事、只是輕微的按摩一下而已。不要打斷姐姐的講話呢，這樣會扣分的。”

  像是說教似的向我傳授著經驗。接著、她繼續說了起來。

  “那個時候、第一次從梓曦口中得知你的事情的時候、理子打電話給我說要去喝酒。那時的我還很不解、區區問題生怎麽會讓她鬱悶到喝酒消愁。”

  “你這個說法好過分的。換一種吧代替詞吧。”

  “笨蛋鶴軒怎麽樣？梓曦經常這樣說你呢。”

  看著莉秋小姐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我，我心裡犯了嘀咕。

  “隨便你吧。”

  車輛依舊勻速行駛著，不知不覺就行駛到了聖誕節那天和理子老師閑逛的是地方。眼睛不經意間看向了那時我們所待的位置。遠處的海洋如同漆黑的星空一般，映射著月光的波浪不斷湧起又在落下。我想打開車窗吹吹冰冷的海風，但又害怕身後的兩個女生以此生病。

  想了想這種自私的做法還是算了吧。

  “那個時候我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隻說了這一句話就掛斷了。她那麽大大咧咧的人只有遇見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情時才會這樣叫我喝酒。”

  “如果接下來的事情是如何同情我的遭遇的話拜托還是現在暫停吧。一個勁兒的揭別人傷疤也不是值得尊敬的事情、莉秋小姐。”

  我看著她的側臉說到。

  莉秋小姐歎了口氣沒在繼續說下去。

  我很討厭他人因為我的過去而對我產生同情感，那樣會讓我難以接受甚至無法正常的獨立思考。會對他人產生依賴感的。

  車速逐漸減緩了一陣子，接著又恢復到正常行駛的速度。

  冰冷的氣氛充斥著車內，即使開了暖氣也依舊沒有好轉。我抬起頭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女生。

  沐梓曦枕著冰莉彩加的大腿，左手牽著她的手。而彩加則是整個身體陷入了桌子中，嘴唇輕微張開能夠聽到一絲呼吸的聲音，她們兩個人的手緊緊的握著對方的手。

  “很討厭別人對你的同情嗎？。”

  “算不上討厭，如果有人因為這件事而受傷。我希望只有我一個人就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看著路邊的綠化帶、上面用類似於搭建溫棚的乳白色塑料帶包了起來。

  前方的十字路口是紅燈，莉秋小姐停下車後轉過身為她們兩人披上了身上穿著的大衣。

  雖然早已轉為綠燈、但莉秋小姐只是坐在主駕駛上點著煙小口地抽著。我看了一眼後視鏡、整條公路沒有一輛車。也是、這個時間不會有人特意到這種偏僻的地方來的。

  “果然如此嗎”

  啟動了車子緩緩前進著。

  莉秋小姐開始變的沉默不語，好長一段時間都未開口說話。我也只是在中途瞥了她一眼。

  逐漸能夠看到冰莉彩加的住所了、那屹立在城市中央的高檔住宅區。

  莉秋小姐放下車窗對著機器量了量手中的牌子，面前的大門就朝兩邊打開。同時路邊亮起了微弱的燈光一直延伸到遠處。莉秋小姐便開著車跟著這些燈光行駛。我們在一處十分豪華的樓下停車。

  想要進入到裡面似乎也需要莉秋小姐手中的通行證。

  “鶴軒、幫姐姐把彩加送回到房間中。”

  “叫醒她不就好了。”

  莉秋小姐用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好痛。

  “不能讓彩加知道。如果她醒來的話一定會跟著我回到媽媽那裡的。”

  說出這句話的莉秋小姐臉上露出了無奈的面容。

  將前方的椅子放倒，莉秋小姐左手摟住彩加的細腰，右手抱住她的後背，讓彩加的臉靠著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移動著。同時我負責將沐梓曦輕輕的放倒在後面的座位上。

  莉秋小姐抱著彩加朝著住所走去，在牆上的不知道什麽位置刷了下卡。巨大的厚重的門朝著兩邊打開。映入眼簾是能夠停下一輛車的等待電梯的公共場所。

  牆邊亮起了十分柔和的燈光，巨大的電梯門打開後莉秋小姐抱著彩加進去。同時對著我的方向擺了擺手。

  這應該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有機會進入到如此高端的小區了。

  雖然冬季的景色大致相同、但從這裡看到的景色卻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這裡的不管哪一處景色都散發著尊貴的氣息。

  一棵樹、一片草、就連路燈都顯得那麽尊貴。

  我們果然不是一個階級的人呢。

  說起來、這件事我應該從一開始就應該意識到的。雖然在學校都是學生的身份，但那也僅僅是在學校的身份而已。

  捏了捏莫名開始疼痛的左臂，那種疼痛感仿佛從骨頭中傳來，痛的我只能拚命的握住自己的左胳膊的小臂位置，希望能夠通過擠壓減輕一些疼痛感。但可惜的是、無論我怎樣努力、疼痛感依舊不見減輕。

  仿佛有數千萬隻螞蟻在啃食著我的骨頭。

  陪伴了我這麽長時間的疼痛，也終於成為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從座位上抽出一支煙點燃後下車靠在花叢旁邊大理石上抽了起來。

  “這味道一點都沒有那時的感覺.”

  父親在的時候，我總是喜歡聞父親吐出的煙霧的味道。總感覺那是十分香甜的味道。

  星星越發明亮，月亮移動了原來的位置。

  現在是凌晨一點。我判斷著月亮的位置大致算了一下時間。

  當我將手中的煙抽完後，身後傳來了巨大的電梯門打開的聲音、伴隨著冷風迎面襲來。莉秋小姐站在大廳中環視了一下周圍的裝飾。突然與我的視線對碰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久等了。”

  將手中的煙蒂丟到了一旁的滅煙器中，我與莉秋小姐再次坐回到了車上。系好了安全帶後莉秋小姐啟動了車輛，同時遞給我一個抱枕。

  “讓梓曦枕上吧，會舒服些。到你家還有些距離呢。”

  接過抱枕後小心的擺放好了位置。

  駛出小區的范圍後、莉秋小姐加快了行進速度。發動機的輕微轟鳴聲在無人的夜裡顯得十分的吵鬧。

  可能是因為剛剛下車抽煙的緣故，左肩有些疼痛。不經意間扭動了一下肩膀，隨後聽到了莉秋小姐的聲音。

  “你那副身體還能堅持多長時間。”莉秋小姐目視前方雙手緊握著方向盤。

  “你在說什麽。”

  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了一眼後視鏡、梓曦她還在熟睡著。

  “應該早就到極限了吧。”

  “不要在我妹妹存在的時候談論這些。”

  我轉身看向窗外。遠處高大的建築物不斷地移動著、天橋上空無一人、我們穿過了長長的隧道。

  是的、早就到了極限了。那次聖誕節活動育西將手中地石頭扔向我的身體地時候，我用那一塊石頭測試了一下身體目前地狀態。那個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這件事情。

  “是嘛、怪不得.”

  道路旁的燈光不斷地照射進車內，光影不斷地移動在我們兩個人的身體上。我沒有看向她、只是微微扭身看著窗外、偶爾能從後視鏡看到準備超車的車輛打著左轉向燈從側面經過。

  車內得氣氛突然就變得詭異起來。

  當我聽到沐梓曦輕微得呼吸聲時、我才意識到氣氛得不正常。但同時心底也平靜了下來，只要看到她恬靜的睡顏、不管是多麽焦躁的我都會平靜下來。

  我再也不想看到她為我擔心的樣子了。

  “已經沒有辦法了嗎。”

  “啊、早就沒有辦法了。”

  莉秋小姐點燃了一支煙狠狠的抽了一口。然後伴隨著歎息聲吐出了那口煙。

  “還有多長時間。”

  “不知道。應該不多了吧。”

  “不會害怕嗎？”

  “怎麽會、相比於這種害怕、我更害怕別人因為我而擔心受怕。如果因為我的存在讓周圍的人困擾的話、我會過意不去的。對吧？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是一無所有的存在。”

  說完這句話後莉秋小姐突然踩了刹車降低了車速、深呼吸了一下後再次平穩的行駛在公路上。

  是為了讓梓曦醒過來而故意這麽做的嗎。很可惜、梓曦她是不會因為這種程度而醒過來的。畢竟、今天的她、太累了。

  莉秋小姐看了一眼後視鏡、這更加確定了我的判斷。

  “本就失去了一切的我，從未想過自己能有這樣的生活。所以、拜托你保守秘密。我很喜歡現在的這種生活。”

  這次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凝視著她的眼睛。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用勁握緊方向盤的雙手。

  突然的一瞬間、莉秋小姐像是接受了現實般整個人陷進了主駕駛的座位中。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莉秋小姐的眼睛中似乎存在著落寞的神情。

  “彩加她就.再一次被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