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逃走,容祖派人追殺,卻獨獨在京華城時,沒有對鳳兮動手的跡象,是為何?
是因為南西月嗎?
從南西月方面來看,他並沒有要殺鳳兮的打算,甚至,他根本就認不出她。
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容祖瞞著南西月做下的。
若是如此,也就說得通,為何黑衣人不在京華城對鳳兮下手了。
因為,容祖跟南西月,根本就是貌合神離。
或者,容祖一開始就在欺騙南西月。
自打南西月封容祖做了南國國師之後,南國諸人都知道了容祖的存在,南西月對容祖敬重有加,私下裡還喚容祖為祖父。
如今,容祖在南國的地位,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這麽做,未免有些欲蓋彌彰了。
容祖這樣一個,立志追求長生不老之術的人,會放棄鳳兮?
怎麽可能?
可他們已經出了京華城許久,卻沒有見到半個黑衣人,這不免就有些奇怪了。
夙華熙正想得出神,突然聽到馬車外不遠處的林子裡,樹梢子刷動間激起的風動聲,他微微皺了皺眉,對車夫道:“老丈,勞煩你再快些,我娘子餓了。”
隨即,車簾外傳來車夫的回應聲,“好嘞,您二位坐好咯。”
話音剛落,馬鞭甩動的破風聲傳入了夙華熙耳中,車軲轆響動的節奏立刻快了不少。
馬車也晃動得更厲害了,鳳兮被顛醒了,抬起頭瞧了一眼夙華熙,將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睡眼惺忪地問道:“到哪兒了,怎麽馬車顛簸得這麽厲害?”
摟著她纖細的腰肢,夙華熙將鬥篷往她肩上提了提,冷靜道:“等過了這段路,再讓老丈慢點駕車,你若是覺得顛簸,我抱著你。”
“那你多累呀!”他又不是不知疲倦的工具人。
他如今已然是她的人了,她的人,她自然是要心疼的。
夙華熙低下頭瞧了瞧她的小臉,道:“抱著你,我不覺得累。”
她這般瘦,能有多重?
他從西國,將她背到南國京華城,也不覺得她重。
鳳兮勾了勾唇,抱住夙華熙的腰身,嬌嗔道:“嘴巴真甜,往常瞧著你挺純情,一副禁欲模樣,沒想到能從你嘴裡聽到這番情話,還真意外呀。”
她的整個心都被他的情話塞滿了,嘴角止不住地飛揚起來。
幸福原來如此簡單!
夙華熙大掌摩挲著她纖細的手臂,柔聲道:“你若喜歡,往後我常說,可好?”
點了點頭,鳳兮又搖了搖頭,道:“算了,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會喪失本味,再好聽的情話,聽得多了,也會忘記最初的感動。不用太刻意,順其自然,真情流露最好。”
在她頭頂的烏發上落下一吻,夙華熙溫聲細語道:“嗯,好。”
越往前走,夙華熙的懷疑越發重了,一路上,分明又是追兵尾隨其後,可他連追兵的人毛都沒見著,似乎是有人暗地裡將追兵截住了。
但誰能將他們的動向了如指掌?
借著下車修整的時機,夙華熙抽出腰間的長劍,架在了車夫的脖子上,冷然道:“你究竟是什麽人,跟著我們想幹什麽?”
鳳兮被夙華熙緊緊攬在懷裡,她疑惑地看著面前頭髮花白,微微有些駝背的老者,突然道:“你是······白頭翁?”
聞言,那老者突然直起身來,捋著胡須笑道:“哈哈,沒想到,姑娘眼力這麽好。”
那老者哈哈一笑,用兩手撥開了夙華熙按在他肩頭的劍,道:“夙公子刀劍無言,可別傷了自己人。”
夙華熙有些心驚,鳳兮的眼力竟這般敏銳。
上回在林子裡,她一眼便能認出那黑衣人不是九幽殿的人,而此刻,這老者分明是易了容,沒有露出本來面目,她竟也能一眼認出此人。
“你是······九幽殿的人?”夙華熙試探著問道。
白頭翁將手背在身後,捋著胡須,傲然道:“九幽殿白頭翁,如假包換。”
鳳兮皺了皺眉,“你們九幽殿,就你一個人嗎?”
白頭翁哈哈一笑,坐在路旁的一堆石頭上,“九幽殿堪稱殺手界之最,哪是我小老兒一人能支撐得起的,姑娘還真看得起我小老兒喲。”
白頭翁面上掛著一副陌生的臉孔,還用車夫的說話模式,與鳳兮二人交談。
見狀,夙華熙覺得,那客棧中的掌櫃,那日與他們所說的話,大半是真的。
九幽殿的魂帝,或許就是鳳兮的哥哥。
所以,從京華城出來,九幽殿的人才一路相護,暗中解決掉了追殺他們的黑衣人。
夙華熙收起劍,松開攔著鳳兮的手,衝那老者抱拳道:“多謝閣下相護,在下不勝感激。”
白頭翁揚起頭,看著陰沉的天空,道:“不必啦,我九幽殿做事向來分明,並非護你。”
夙華熙微微勾唇,笑意卻未達眼底,“鳳兮如今已是我妻,九幽殿如此相護於她,我身為他的相公,自然是要給閣下和九幽殿道謝的。”
“你這娃兒,看著還不錯。”白頭翁在路旁扯起一根枯草,放在手心折了幾下,又打開,一點一點掐斷那根枯草,“夙公子這是要帶姑娘去哪兒?”
夙華熙像是在接受丈母娘家人檢閱似的,身子站得端直,略一思索,他才道:“在下想著,南國境內終是不安全,我想帶鳳兮去北邊城住一段時日。”
若是南國與北國再開戰,他便帶著鳳兮去東國,他是這麽想的。
白頭翁道:“如此也好,如今南國呈分裂之勢,蜀南王上官錦與南西月摩擦不斷,雖一直小打小鬧,沒有全面開展,不過,總歸有打沸騰的時候。若是在北邊城,北國與南國打起來,還能以最快的速度,撤入東國,是個不錯注意。”
夙華熙點點頭,他也是這麽想的。
說著,白頭翁手中的枯草被他全部掐斷,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悠悠道:“走吧,老夫送兩位去北邊城。”
見白頭翁做事如此隨心所欲,夙華熙覺得此人,定是九幽殿舉足輕重之人,便問,“閣下可是九幽殿十誅金鑲玉?”
白頭翁盯著夙華熙,不解道:“小子,你找十株金鑲玉幹什麽?”
這話聽上去就,有幾分挑逗夙華熙的意思了。
白頭翁眯了眯眸子,大有夙華熙若說出什麽不受聽的話,便要弄他的架勢。
夙華熙心中有些惴惴,他問道:“世人隻知九幽殿乃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可卻不知它也是天下第一諜報網。實不相瞞,在下有一位親人失蹤很久,我尋了她二十余載,尋遍四國,也未尋到她。若是閣下方便,在下能否問一問九幽殿諜報網,關於我所尋之人下落?”
聽夙華熙這麽一說,鳳兮心中咯噔一下。
她知道,夙華熙的母親就在那個冰洞裡,可若是夙華熙知道她騙了他,會不會立刻就離開她?
夙華熙言辭懇切,白頭翁瞧了他一眼,瞟了一眼他身旁一臉緊張,若有所思的鳳兮,說道:“夙公子,你也太瞧得起我們九幽殿了,不過就是個殺手組織罷了,哪有你說的那麽厲害。況且,你要尋的人都失蹤二十多年了,我們九幽殿可還新著呢,不見得就有你所尋之人的消息。”
聽白頭翁的意思,是委婉的拒絕了他。
夙華熙側首瞧了一眼鳳兮,又轉頭對白頭翁道:“我猜測,這件事跟如今南國國師容祖脫不了乾系,不知閣下可否為我留意一下此事,若有我所尋之人的消息,我必重有謝。”
聞言,白頭翁抱著臂膀,直視著夙華熙,“夙公子要尋的人,可是夙公子的母親?”
“正是。”聽白頭翁準確無誤如此說,夙華熙就知道,九幽殿定能辦到此事。
白頭翁:“行吧,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會幫你留意的。”
說罷,他走到馬車旁,順了馬兒背上的淺毛,歪了歪腦袋,“歇夠了吧,上車!老夫這就送你們去北邊城。”
回到馬車內,鳳兮的面色不太好了,夙華熙以為她哪兒不舒服,關切地問道:“怎麽了兮兒?”
聽著他如此親昵的稱呼,鳳兮心裡有一抹負罪感。
她搖搖頭,將腦袋靠在夙華熙寬闊的胸膛上,“沒事。”
溫行舟這藥果然是極好的,鳳兮額頭的白布已經拆了,撞破的額頭也結了痂。
夙華熙摸了摸她的額頭,並沒有發熱,他柔聲道:“若是累,就睡一會兒,到了驛站我再叫你。”
鳳兮從夙華熙懷裡退開了一些,握住了夙華熙的手,垂下眼瞼,道:“夙華熙,若是我······我向你隱瞞了什麽事,你會不會怪我,然後離開我。”
“你有向我隱瞞什麽嗎?”夙華熙自覺,他比此刻的鳳兮更加了解她自己。
她能有什麽事瞞著他!
鳳兮扯了扯嘴角,將臉埋進他懷裡,心中一陣煩亂。
若是她就這麽一直瞞著他,到時候他知道了,定會很生氣,那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不就岌岌可危了。
這樣不行,這隱患還須得提前排除了。
她想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還是找個機會,將他母親的事情告訴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