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船隊再次出發,三日後到了揚州略作修整,又從揚州出發進入了長江。
四女都來到甲板上,望著寬闊的水面,震驚不已。
她們都是北方人,何曾見過如此寬大的江面,范冰兒和李清照雖見過黃河,卻是頭次見到長江,同樣激動不已。
江風拂面,陽光照落,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數艘船隻破水而行。
素裳驚道:“這河面好大,好寬。”
趙福金道:“這是長江。”
林衝笑道:“明日你起來再看。”
幾個女人雖都是識字的,但對於地理絕對算不得熟悉,甚至不知道大船將東去入海。
幾人懷著忐忑的心情各自回倉睡去。
翌日一早。
甲板上傳來幾個女人的驚呼。
“這是海!”
“好壯闊!
“就是有點腥腥的味道!”
沒多久幾人便回了船艙。
她們顯然一時難以忍受撲面而來的腥風。
幾個人女人圍桌而坐打起了馬吊。
馬吊俗稱葉子牌,此時還是木製的,也沒有後世那麽完善。
一連兩日的海上漂泊,四個女人已經沒了當初的興奮,精神萎靡的一動不動癱在榻上。
林衝則經常站在船頭觀察近海的情況,船隻繞過金山衛,進入了杭州灣。
又一日遠遠的看到了富春江入海口。
林衝返回船艙將幾女叫了出來。
李清照驚訝的望著遠處:“錢塘到了?”
林衝點了點頭:“天黑前可以下船。”
趙福金問道:“這又是哪條江?”
林衝解釋說:“富春江,杭州城這一段叫做錢塘江。”
船隻漸近入海口,數艘小船帶著攬繩來到大船邊,開始裝備拉纖的纜繩。
很難想象古代一隻船從入海口進入河流,要花費多大的力氣。
兩岸成百上千名袒胸露背的纖夫,用纜繩將船拉著前行,每一步都歷盡艱辛。
岸邊傳來纖夫的號子聲。
“三尺白布,嗨喲!四兩麻呀,嗬嗨!腳蹬石頭,嗬嗨,手刨沙呀,嗨喲,光著身子,嗨喲,往上爬喲,嗨著著”
“嗨,嗨喲喲,嗬嗨,拖呀,拖、拖拖拖……”
至夜,船只靠了岸,眾人一起下了船。
趙福金早已經不再流血,范冰兒卻犯了小病,好在有無聊時縫製的大號創可貼,還可以行走自如。
夜晚的錢塘,就如汴京城一般繁華,也是不實行宵禁的,街上人來人往,絲毫沒有即將破敗的跡象。
林衝的身份雖是王爺,卻並不討喜,而趙福金的出行並未對外公布,因此並沒有官員前來迎接。
李彥倒是被杭州的關系三番五次的邀請赴宴。
然而林衝一行人要逛夜市,他不得不陪同。
“乳餅,三文錢一個。”
“炊餅比乳餅便宜。”
幾個女人第一次來此,自是免不了亂買一些東西。
林衝卻在望著江面,近岸不遠處一片燈紅酒綠,每隔不遠便有一處樓船畫舫,把江面妝點的一片燈火通明。
李彥雖是來監視林衝的,但也是個會來事的。
“王爺可是有意?灑家來安排,對面的西子湖畔才是真好。”
卻不曾想,他的話被幾個女人聽了去。
趙福金沉聲:“李彥,下榻的地方安排好了嗎?”
李彥忙道:“奴婢已經著人安排妥當了。”
“我累了,那便帶路吧!”
李彥急忙去前面帶路。
趙福金走過林衝身邊時瞪了他一眼。
“哼!某人怕是要走不動路了。”
李清照和范冰兒也是攜手走過,“你、不許去。”
林衝尷尬一笑,這裡雖不是秦淮河,但也算少有的風雅之地,看看而已,至於嗎?
牛皋呵呵笑道:“王爺,還不快走,改日俺老牛幫您想辦法。”
這廝長的像頭牛,其實猴精的很。
“本王乃正經之人,自是不會去那種地方。”
林衝不舍的望了望江邊的漁火,背手離開。
牛皋哈哈笑著跟上。
杭州在北宋又稱錢塘,是兩浙路府城所在,建在錢塘江與西湖中間,城垣南北略長,東西稍窄。
一行人進了城垣,不多時住進了一處臨湖酒樓。
此樓上下三層,皆被李彥重金包了下來,當然花的是朝廷的錢。
林衝和趙福金都在三樓住,卻被安排的隔得很遠。
二樓住的是皇城司的親從官,以及牛皋等人。
一樓住的全是皇城司的黃院子。
林衝也沒想到趙佶會下這麽大血本,直接包下整棟酒樓,對他嚴防死守。
李彥安排好眾人才有機會松口氣,派人去給杭州的官員去信。
他此來可不是陪著林衝玩的,該撈的錢一分都不能少。
此時高俅在杭州主持花石綱之事,蘇州應奉局朱勔亦來了杭州,杭州知府趙霆,製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等,都收到了李彥的請帖。
林衝站在窗口,看著一輛輛馬車停在樓下,淡淡笑了起來。
李清照走到窗邊,問道:“這些都是來見李彥的?”
林衝道:“都是些奸臣貪官,你們在杭州遊玩幾日,便啟程北上蘇州遊玩吧!”
李清照無語,這才剛到就要打發她們離開?
“為何?”
林衝自是不可能說南方要發生叛亂。
“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你不想去?”
李清照點頭:“想去,可是你剛剛的話是讓我們去,你自己留下。”
林衝道:“我留下有事要辦,且不說這些了,我要暗中離開酒樓,你和范冰兒幫我打好掩護。”
李清照頷首:“好!”
林衝取了刀掛在腰間,從窗口飛身出去,數息間便落在了對面的房頂。
李清照看中街對面房頂上的人影,無語的歎了口氣,轉身走到門前將門銷插緊,坐在桌前發起了呆。
樂輕煙在杭州城租住了一處古樸的小院子,她正坐在桌前想著什麽。
梁山的密諜傳信說王爺要來杭州,算算日子也該到了,他為何沒有尋過來?
此時院門被敲響,院子裡的護衛將門打開,看到是自己人,急忙去通報。
樂輕煙來到院子裡,便看到林衝已經進了門。
“王爺終於來了。”
林衝笑道:“今日剛到,這不馬上就找過來了。”
說著將梁山密諜打發離開。
樂輕煙囑咐護衛看好門戶,隨即帶著林衝進了房間。
兩人坐下。
樂輕煙道:“阮家三兄弟已經回幽州運貨,奴家打算在冬天來臨之際再賣出幾船貨物。”
林衝搖了搖頭,暗道方臘起義馬上就要開始,幽州到杭州有兩千裡的海路,起碼要走一個多月的時間,等貨到了,杭州怕是也不安全了。
“不如將貨運去蘇州吧!”
樂輕煙道:“蘇州海船不好進入,奴家聯系的都是番商,蘇州沒有海港碼頭,不如杭州方便。”
她每日去碼頭與往來的番商打交道,手裡的單子到有不少,但是對方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換去蘇州人家未必肯。
林衝道:“未必非要賣給番商,賣給蘇州商人也是可以的。”
“不可,番商給的價格要高很多,上次的兩船貨物賣了十幾萬貫銀錢呢!”
林衝無語,這個女人是掙錢不要命嗎?暫且看看再說,實在不行再另作打算。
“茂德帝姬運了不少貨物來杭州,番商若急,可以找她拆借一部分,運來再還就是了。”
樂輕煙驚訝:“可以嗎?”
“我來解決,她運了五船貨物,起碼價值五十萬貫,你倒手能賺多少?”
“大概能翻一倍。”
林衝一驚:“這麽多?”
樂輕煙抿嘴笑道:“主要還是靠賣玻璃鏡,其他的賺不多。”
林衝問道:“番商都是運什麽東西過來?”
樂輕煙回道:“主要是胡椒、香料、珠寶等物,運走的多是瓷器、絲綢、茶葉等物。”
“都是哪裡來的番商?”
“婆羅多、倭國、大食、交趾、高麗、等數不勝數,單皮膚顏色就讓人感覺驚奇。”
“香料?”
“對,數十種香料,如、乳香、龍涎香、薔薇水、蘇合香,還有犀象角等名貴香藥、藥材。”
林衝撇了撇嘴,“這些番人,每年不知道從大宋賺走多少錢財。”
樂輕煙笑道:“他們運走的瓷器、茶葉、絲綢也很貴的。”
林衝聞到了一股香味,湊到樂輕煙身邊嗅了嗅。
“你也用香藥了?”
樂輕煙不好意思的道:“撒了點薔薇水,那些番商送的。”
林衝疑惑:“薔薇水?”
“就是這種東西。”
樂輕煙隨手在桌子上取來,一股精致的瓶子,造型和圖案是滿滿的阿拉伯氣息。
林衝接過來,打開聞了聞,暗道:這東西就是香水。
或許可以從香水上下點功夫。
“很香。”
樂輕煙道:“王爺喜歡就帶走吧!奴家還有。”
“那我就不客氣了。”林衝隨手放入懷中,“你帶了多少人來?”
“二十多人,就住在隔壁,平時這裡只需要兩個看門的護衛。”
林衝又問:“身份呢?是以幽州的名頭還是?”
樂輕煙道:“旁人不知奴家的身份,咱們的貨是以柴進的公驗(出海許可證)交稅出海的。”
林衝點了點頭,站起身:“這樣也好,如今高俅在杭州,他與我有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