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乾態度很好,在兩名女子的夾擊下,仍舊很平和的說道:“朕要處理大明國政,方方面面非常複雜,豈能每日與你們計較這些?”
阿若喊,我是你正宮娘娘,你不和我交心?又能與誰?
張嫣更過分,說的是修建陵寢,你不能顧左右而言他,難道給你皇兄修陵不是大明國政?
現場還有一些大臣啊,諸如張惟賢、黃立極等人,聽後紛紛竊笑,笑皇帝太軟弱。
鄭乾的目的是讓大臣們看到,以便於後面的劇情發展。至於軟弱,慫就愁吧,都是為了藝術效果。
陳圓圓事先接到鄭乾指示,她要插手拉偏架,但這個……不擅長啊!
她倆語速太快,偏偏嗓門還不小,陳圓圓發出那點聲音,別人壓根聽不見。
鄭乾都急了,閉嘴!讓圓圓說兩句!
眾皆駭然,關陳圓圓什麽事?皇帝找誰不好,怎麽偏偏讓陳圓圓上?
旁邊的田秀英抱著膀子看熱鬧,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袁夢荷一向是個老好人,要是在皇宮,她早就橫在兩人中間,勸她們息怒,有話好好說。但今天是大庭廣眾啊,在宮外的道路上,大家都應該坐進自己的轎子裡,不應拋頭露面,她又怎能出聲?
只有陳圓圓,怯生生的走了幾步。大家都在等著聽,她會說什麽。
“皇后娘娘,懿安皇后在說先帝陵寢的事,咱們暫且退下,乘轎回宮吧!”
阿若兩眼圓睜,什麽?
你可是我的人?說的這是什麽話?她張嫣的事情重要,價值六百萬兩白銀,我阿若的事就無足輕重?阿若的怒火轉移,瘋狂的噴向陳圓圓,把小姑娘給嚇哭了,隻好連聲解釋,似乎想找補回來。
鄭乾一看情況不對,該到他暴怒的時候。
“都住嘴!”
他大喝一聲,中氣十足,把說話的三名女子都給鎮住了。
“爾等放肆,在宮外也敢大放厥詞,實在是討厭之極。皇后阿若目無聖上,屢次觸犯龍顏,罰禁足三月,期間不得出慈寧宮半步。”
阿若氣得一踩腳,可人家是皇帝,她能如何?
“昭儀陳圓圓,言辭不當,罰……移居順義皇莊北島,一年內不得回宮!”
阿若還好,她瞬間心裡平衡了一些。自己是三個月,她是一年。自己只是禁足,她卻遠離皇宮。
旁邊的袁夢荷和田秀英都半張著嘴巴,內心非常的驚訝,皇帝一向是個對她們溫柔的人,他昨夜才剛臨幸陳圓圓,怎麽今日便如此重罰?還讓她去皇莊的北島,支的遠遠的,這是何故?
懿安皇后張嫣主動挑釁道:“陛下罰了她們倆,什麽意思?殺雞給猴看嗎?陛下不如連哀家一起罰了?”
鄭乾等著就是你主動,按道理你是皇嫂,是天啟帝的皇后,鄭乾出於禮節還得拜你,直接處罰不太
妥當。
見鄭乾沒動靜,張嫣繼續挑釁,“怎麽,陛下不敢嗎?”
鄭乾冷聲問:“那皇嫂是想禁足三月,還是想和陳昭儀一起去北島吹冷風?”
張嫣毫不畏懼,“陛下以為哪個更重點?哀家便選哪個?”
鄭乾氣得“哼”了聲,沒好氣的說:“那皇嫂就不必回宮了,和陳昭儀一同去北島吧!”
去就去!張嫣還是沒服氣!
眾人剛剛送別劉太妃,一片溫情的家庭氛圍。
轉眼間反目成仇,這場公開的爭吵過後,一人禁足,兩人放逐,鄭乾的妃嬪只剩下田秀英、袁夢荷和索菲亞三人。
鄭乾上了轎子,裡面還坐著田秀英。
過了一會,一直盯他看的田秀英說道:“陛下,演技一般,臣妾都看出破綻了。”
“那可不是,朕和皇嫂、圓圓都是演戲,只有皇后本色演出,效果的確是差了點。但是騙一騙在場的大臣,應該沒什麽問題。”
田秀英想想也是,我對你們幾個太了解,因此能夠看出。若是外人第一次見宮裡幾位,應該不會多想。不過呢,田秀英沒弄明白,為何張嫣要和陳圓圓去映月湖的北島?
鄭乾不能告訴她,一年後,她們將帶著一個孩子回來,那個孩子喊陳圓圓娘親,但張嫣更加愛Ta。
田秀英問:“懿安皇后走了,她的坤寧宮空了出來。皇后娘娘住慈寧宮,那坤寧宮是不是歸臣妾?”
鄭乾笑出聲來,張嫣走之前偷偷告訴他,一定將坤寧宮留給田秀英住,這樣可以氣一氣阿若。雖然她人在北島,想起阿若吃癟的樣子,還是會很開心。
既然田秀英提出,鄭乾做了順水人情,你回去後立即搬,免得皇后和你爭。
好了,鄭乾總算安頓好張嫣,又對阿若禁足三個月,田秀英要安心養胎,他的后宮可以安靜一段日
順義皇莊,徐應元看到兩個民夫打扮的人,穿得破破爛爛。一個胖,一個瘦。
那個瘦的突然拉住他,將他扯到一邊僻靜處。
徐應元是可以反抗的,身後有的是自己人。但他沒有,因為瘦子對他說:“徐公公,再不逃走就沒命了。”
徐應元仔細一看,在充滿泥垢的臉上,他認出這是葛九思。
“葛公公,怎麽是你?”
胖子也過來了,翰林院侍講孫之懈。
“你們不是正在被追捕嗎?怎麽跑到這裡來了?”
孫之懈回答道:“我與葛公公準備結伴去遼東,騎馬走到半道上葛公公說,皇帝這次要嚴懲宗室叛亂的參與者,我等二人均在其列。而徐公公你,據說也在斬殺的名單上。”
徐應元不太信,“皇帝去天津時第一站來到此處,對咱家在順義皇莊的差事表示認可,並親口表示赦免咱家的罪過。”
孫之懈一邊聽一邊搖頭,“徐公公被他騙了,從皇帝出北京城開始,他一直都知道宗室要叛亂。之所以來順義見公公,目的是穩住你,避免你加入宗室的隊伍。現在叛亂已經被平定,到了秋後算帳的時候,不管公公信不信,你都在名單裡。”
葛九思默默點了幾下頭,宮裡傳出的消息,應該不會錯。
“徐公公倒也不用太過憂慮,也許是有人看錯了,或者故意搖傳。你畢竟為皇帝乾過不少事,可謂是勞苦功高,他不會殺你的。”
徐應元聽了孫之懈的話,半信半疑。
聽了葛九思的話,反而更加相信了。
皇帝是個什麽樣的人?是表面上那般隨和嗎?不是!
相反,他城府很深,從太液池落水後躺在病榻上,他一直在跟自己演戲,一直到他登基稱帝,後來一步步打敗魏忠賢,徐應元多數時候被蒙在鼓裡。
那些刺殺,徐應元都是知道的,甚至還提供了便利。
午門示威,徐應元是親自配合的。
皇帝要殺自己,有著充足的借口。
那麽,孫之懈和葛九思所說的,難道是真的?皇帝的死亡名單上真的有自己?
孫之懈說,此處不能久留,容易被人發現,既然消息傳到了,我們該走了。
葛九思與徐應元告別,我們也是順路,真要是專程來一趟,的確是不敢。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就像是買東西沒談攏價錢,兩人離開門店作勢要走。
徐應元喊道:“等一下,你們容咱家仔細想想!”
很多東西啊,你不能細想。你越是琢磨,那些假的,往往成真的了。
徐應元將葛九思和孫之懈帶到房內,請他們上座,然後……自己走了。
葛九思心中正樂呢,要是拉到徐應元一起跑,至少還能補充些錢糧,每人弄一匹馬。
孫之懈覺得不對,徐應元怎麽走了?
經他提醒,葛九思站起來,和孫之懈一同要出門。
侍衛攔住了,兩人瞬間懂了,徐應元根本沒有相信他們剛才的話,而是耍了個小心眼,將他倆騙到這裡,控制起來。
接下來,徐應元會把他們綁縛京城,也算大功一件。
“無恥之徒!”
葛九思罵出聲來,孫之懈坐在那裡頹了,徐應元真不是個東西,他竟然害人。
他倆又一想,不是咱先來害他的嗎?
被人識破,然後抓捕,偷雞不成蝕把米,兄弟倆相互寬慰,節哀吧!
徐應元並沒有走遠,他站在距離兩人幾十步之外的地方,心中仍舊此起彼伏。
到底皇帝去天津前說的話是真的,還是葛九思與孫之懈的說辭靠譜?
皇帝是饒恕他,還是會殺了他?
快六十的人了,見過太多卸磨殺驢的戲碼。
拿他親眼見過的為例,魏忠賢是魏朝提拔起來的,但魏忠賢殺了他,搶了他的對食客印月。
王安曾保護過魏忠賢,但魏忠賢為了權力還是除掉他。
皇帝登基有勳貴和東林黨幫忙,但勳貴幾乎被抓捕殆盡,東林黨魁韓煻被冷落,什麽個官職沒撈到。
皇帝已經乾掉了魏忠賢,又平定了宗室叛亂,二十九位親王及無數的鄭姓子孫任其魚肉。在朝中,他似乎沒有對手,那麽自己這頭乾活的“驢”,還有繼續存活的必要嗎?
不過呢,徐應元又不敢輕易相信葛九思兩人的話。這是個無比艱難的擇決,他一旦踏上便是一條不歸路。總覺得,那日皇帝坐在客棧桌子上說的話很誠懇,他會饒恕自己以前的罪行,只要在順義皇莊好好乾活,那就沒什麽怕的。
左邊,還是右邊?
腦中似乎是兩個俠客,一個使刀,一個使劍。他們互相戳對方,刀來劍往,打得熱鬧,卻功夫相當,一時間分不出勝負。
就在徐應元不知所措的時候,手下人來報,“勇衛營孫應元傳信,說是護送宮中貴人來皇莊,讓徐公公前去迎接。”
“宮中貴人?莫非是皇帝?”
此話一出,徐應元自個先樂了,若是皇帝來了,還用謊稱什麽“貴人”嗎?
轉念一想,壞事了。
勇衛營是皇宮護衛力量,比錦衣衛更靠近皇帝,孫應元作為首領親自帶隊前來,還點名讓自己出去迎接,這是什麽意思?
頓時,徐應元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猜測,孫應元根本不是護送什麽貴人,他是奉命來抓捕自己的。
這個念頭一出,徐應元覺得,越想越像是真的。
什麽時候見勇衛營出過門?還大老遠的跑順義皇莊?
錦衣衛的劉文炳不在,皇帝派孫應元出來,肯定有重要任務。
在皇莊,除了抓自己,還能有什麽重要任務?
徐應元已經非常的篤定,自己的小命要完蛋。轉頭看幾十米外的房舍,那裡還有兩個“同病相憐”的。跑吧!不管去哪裡,總好過被抓去問罪。
於是,他吩咐道:“告訴孫將軍,咱家稍後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