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應所部鄉軍一分為六,在韓遂的大營周邊搞起了遊擊戰。連日來,對於西涼軍來說,總是時不時的就從草叢裡或者樹林裡跑出來一夥賊人,搜刮劫掠一場,便快速離去。礙於韓遂軍令,西涼軍只是死守,卻從不追擊。許是一場大火給韓遂留下了太深的創傷。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李應所部倒是樂的如此。
這一日,韓遂所部運糧隊來到狄道城外五十裡外,結果被公孫賈所部“先登營”的一個屯埋伏。繳獲大量糧食,消息傳到西涼軍營,頓時引起一陣恐慌,韓遂更是氣的掀翻了桌案。
韓遂馬上傳令升帳聚將,看著帳內眾人,韓遂氣憤的說道:“已經五日了,爾等連敵人的主力在哪都沒找到?我留著爾等何用?”
一乾武將均是低頭不語。韓鵬見狀出列說道:“叔父,某有一言。敵軍虛虛實實,定然兵力不足,以某之意,明日一早,起大軍強攻狄道,不信賊人不現身。”
韓遂說道:“不可,我等只有三千,守軍有一千人等,兵法雲:“十則圍之,倍則攻之。”若是攻城,須有五倍於守軍才可,前幾日可行,只是……”說完,韓遂不由得歎了口氣。
韓鵬見狀趕忙說道:“非是真要攻城,只是佯攻,另埋伏兵馬於山林之中。近幾日觀之,賊人皆是步兵,我等騎兵,只要賊人前來,定能將其包圍全殲。”
韓遂深以為意,命令連夜製作攻城器具,明日一早,大軍攻城。
李應聽到斥候回報,得知韓遂明日將起大軍攻城,連夜召集正在打遊擊的各屯火速集合。
一個時辰之後,大軍集合完畢,李應面向眾人說道:“近日來,讓爾等打遊擊,乾的不錯,某看一個個膀大腰圓,比馬匪都自在。”說完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李應接著神色嚴肅的說道:“讓爾等打遊擊是西涼軍摸不到我等主力,避免決戰,但是,今日不同了,明日一早,韓遂將率大軍攻城,我等正是為守城而來,若是果真讓韓遂得逞,我等此來,意義何在。明日一戰必是血戰,某告訴爾等,此戰不同於任何以往的戰鬥,這一次你們很可能要正面對戰西涼鐵騎。誰都會怕死,今夜有誰怕死站出來,明日一早我放他離開,可有人乎?”
隊伍中沒有一絲聲音,也沒有一人站出來。連續幾個月來,他們跟著李應大破西涼鐵騎,在他們心中李應就是戰無不勝的戰神。縱然心底裡害怕,但是此刻又有誰甘願站出來退縮呢。這支部隊是李應從隴西大山帶出來的鄉軍,彼此之間誰都認識,若是此時站出來當了縮頭烏龜,這一輩子在隴西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因此,沒有退縮。
李應看著眾人,沒有一人站出來,心裡很是滿意,有如此軍隊,戰死沙場,又有何妨。只見李應說道:“都是個爺們,明日一戰,某與爾等同生共死。”
李應說完,底下鄉軍激情瞬間被點燃,大聲呼喊:“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張霞躲在營帳內,看到李應短短時間內,竟然將鄉軍士兵的戰志給激發了出來,不由得也是心驚,等聽到李應喊出那句“同生共死”之時,張霞竟然深深的被李應的人格魅力吸引住了。久久不曾離開。
待到眾人解散,張霞還愣在原地,看到李應竟然衝著自己的營帳走來,趕忙躲進帳內做好。
李應來到帳外問道:“霞兒,可睡了?”
張霞俏臉一紅,趕忙說道:“不曾睡下,子瑜進帳說話。”
李應站在帳外,抬頭看著月色說道:“不必了,霞兒可願意隨某出帳走走。”
張霞聞言大喜,趕忙說道:“子瑜稍待,奴家整理一下。”說著快速跑到銅鏡跟前,仔細打量著自己,又恐李應等的太久,趕忙跑出營帳。
李應看到張霞沒有說話,一路上,就在這樣,李應在前,張霞在後,一前一後的走著。來到軍營不遠的一座小土丘上,李應和張霞就地而坐,李應說道:“今夜的夜色真美。”
張霞附和道:“是啊。”
李應突然轉頭看向張霞,神情莊重的說道:“明日一早,某要和韓遂血戰。霞兒,你明日一早便率墨家弟子返回機關城去。”
張霞聞言,猛地起身,大聲說道:“你莫不是瞧不起我,你等廝殺,卻要我等逃命。”
李應說道:“某廝殺為了隴西百姓,你留下為了什麽?”
張霞一聽,急聲說道:“我還不是為了……”張霞剛想說還不是為了你,但是話到嘴邊說不出來,隻得圓道:“當然是為了墨家,師傅給我等的命令是留在你軍中,傳播墨家思想。”
李應起身說道:“人都沒了,你向誰去宣揚?”
張霞又是急聲說道:“我不許你這麽說。”說完哭著跑開了,這是張霞第一次為了一個男人哭,她自己也想不通,自打認識了李應,她自己已經忘記她原本的樣子了。
看著離開的張霞,李應心中也是一陣苦澀。李應當然知道張霞的心思,可是明日說不定自己就要死了,他又怎麽忍心看著張霞與他一起赴死呢!
鄉軍軍營之中,一名士兵偷偷找到屯長,說道:“阿福,咱倆是親戚,明天說不定我就死了,公子待我們如兄弟一般,縱然是死,又有何妨。只是我家中尚有老母贍養,這是我這個月來賺的軍功獎賞,現在我把這些交給你,我要是死了,你把這個交給我娘,告訴她,孩兒不孝,不能給她養老送終了。”說著含淚將手裡的五十兩紋銀遞給了屯長。正當屯長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周邊已經圍過來了幾個士兵,他們同樣把手裡的獎賞遞給了屯長。屯長看著陸陸續續遞到手裡的紋銀,衝著眾人說道:“某明天說不定也會死,某若死了,你們同樣把某的獎賞帶給某的妻子,若是你等死了,你娘就是我娘。我為她養老送終。”說完衝著那名士兵說道:“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一時間營地內再一次點燃了激情。
李應回到營地,剛好看到剛才的一幕,於是他把那個屯的人聚到一起,說道:“你們會不會唱歌?”
屯長說道:“回公子,我等只會農忙時哼的曲子,唱歌確是不會。”
李應聞言哦了一聲,說道:“某教你等一首歌,怎麽樣?”
眾人都是不解,但是還是說好。
李應於是唱起了後世的那首《精忠報國》。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歎息,更無語,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我願守土複開疆
堂堂大漢要讓四方來賀”
一曲歌罷,全軍都愣在了原地,許久才回過神來,隨後傳來了陣陣掌聲和叫好聲,似乎先前的生死離別,這一刻都忘記了。李應不知道的是,這首《精忠報國》帶給鄉軍士兵們何等的震撼,他們更是整晚都在互相琢磨著曲調,一人學會便教給十人,竟然在一夜之間,傳遍全軍,人人幾乎都能唱出來。
第二日一早,韓遂領大軍準備攻城,還沒等韓遂下令,只見在西邊遠遠的地平線上,竟然赫然出現一支整齊劃一的步兵方陣,塵土飛揚漫天飛揚,竟然看不出是多少兵力。
韓遂趕忙放下剛剛想要下令攻城而拔出的寶劍。隻盯著這支從地平線上冒出來的軍隊。隊伍離他越來越近了,等到來到他兩百步時,韓遂才發現原來敵軍只有三百人,正當他準備下令包抄的時候,步兵方陣中竟然響起了昨晚的戰歌。
“狼煙起,江山北望
……
……
堂堂大漢要讓四方來賀。”
強大的氣勢,不僅僅是韓遂所部的西涼鐵騎,就連狄道城頭的大漢官兵都驚呆了,久久才回過神來。
韓遂更是沒想到,連日來與自己對戰的敵軍竟然只有區區三百人,氣憤之下,迅速命令埋伏在樹林中的西涼鐵騎迂回包抄。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面對四麵包抄的西涼鐵騎,本該四散而逃的步兵方陣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依舊整齊的向韓遂推進。
城頭之上,吳倩、侯集兩位將軍,不停的催促著要李參開城迎敵,李參卻始終裝作沒聽見。
韓遂見到李應所部,不為所動,於是下令騎兵衝殺。詭異的情況出現了,在面對兩千西涼鐵騎從四面衝殺下,李應所部,竟然原地結陣,弓弩手在中間,四周則是長矛手,最外面是刀盾手,形成了三道防禦的圓陣,而李應就在陣中,他身邊的就是昨夜死活不肯走的張霞,只見張霞警惕的掃視著四周。
就這樣,三百人硬生生抵擋著兩千騎兵的輪番衝擊,而李參站在城牆上卻遲遲不肯發兵。其實一早,李應告知了李參裡應外合,但是沒想到他果然出爾反爾。
眼看著,東面的方陣搖搖欲墜,李應提劍到東面支援,就這樣,由於李應到了東面,張霞緊緊護在李應身旁,方陣由圓形變成了橢圓,眼看著方陣就要被突破了,李應也做好犧牲的準備,城門終於開了,吳倩帶著五百騎兵直奔韓遂中軍大營而去。眼見馬上,就要殺到眼前了,韓遂急忙命人鳴金,回防大營,那還來得及,被吳倩所部一陣砍殺,眼見韓遂大營不保,這是從城中又殺出一支五百人的重裝步兵直衝著李應所部而去,李應見來了援兵,命令變陣,不一會圓形陣變為雁行陣,兩相夾擊西涼鐵騎,韓遂敗走,西涼兵見主帥敗走,一時間降的降,跑的跑,已然是潰不成軍了。望著一路追殺的吳倩騎兵,李應沒有再去關注,而是讓公孫賈清點傷亡人數。
看到公孫賈提交給李應的傷亡數據,李應恨不得活劈了李參,隻此一戰,李應所部鄉軍死亡七十五人,重傷十五人。三百人,傷亡九十人,傷亡率達到了三成,這還不算輕傷者,看著李應隻想罵娘。衝著城頭,李應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城頭上的李參頓時渾身起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