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莊子的牽絆

  十月上台階的時候，看到小遠跟在後面，就嗔道：“你跟著上來幹什麽？”

  小遠頓了頓，道：“我在門口候著，爺萬一叫了……”

  “我們來了三個人，用不著你！”十月的語氣雖然稱不上惡聲惡氣，但是卻帶著滿滿的不屑和不耐煩。

  小遠隻好下樓去了。

  前面已經進屋的曲瀚文和袁瑜蓉聽見了，袁瑜蓉直搖頭，看身後的丫鬟還沒進來，低聲說了句：“就這脾氣……”

  曲瀚文笑著道：“你身邊的都是姑奶奶！李管家今天還說，不敢惹！”

  袁瑜蓉挑高了眉，身後七月和五月已經進了屋，曲瀚文就沒有在說話，轉身坐下吩咐：“叫夥計給奶奶泡一杯新進的桂花茶。”

  袁瑜蓉吃驚的挑眉：“我能喝茶？”

  曲瀚文笑著看著她道：“這是從最南邊進的一種茶，專門是給女人們喝的，跟咱們喝的花茶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咱們喝的花茶，還是用綠茶或者紅茶做茶坯，以香花為窨料，不過這個花茶，完全就是花兒，清晨的時候，摘下來那種帶露珠的花苞兒，曬乾即可！”

  袁瑜蓉已經恍然的點頭了，這種花茶，後世很多的。

  “直接可以泡水喝，也有人喜歡加上紅茶、蜂蜜水。”曲瀚文還是說完了，笑著道：“給你加點蜂蜜就行了。”

  袁瑜蓉笑眯眯的點點頭：“你這會兒忙不忙？”

  “忙——也得陪你們！”曲瀚文低頭逗了胖妞一句：“對吧，胖妞？！”

  “對！”胖妞馬上點頭。

  曲瀚文笑著道：“胖妞真乖。”他抬起頭叫道：“十月！去把小遠喊上來，我有事吩咐。”

  外面的十月頓了頓，才答應一聲。

  曲瀚文回頭衝袁瑜蓉擠擠眼睛，袁瑜蓉失笑。

  夥計將桂花茶泡好了，端著托盤上來，五月出去將托盤接過來，端了進來，輕輕擺在袁瑜蓉的身邊。

  袁瑜蓉側臉去看，是套青花瓷的蓋碗，她伸手將蓋掀開，一股桂花香縈縈而上，飄入鼻中，清新淡雅，叫人心曠神怡。白瓷的碗裡，黃豔的茶湯格外鮮豔。

  十月撅著嘴下了樓，小遠坐在門口的長條凳上，聽見動靜扭頭看了一下，見是她下來，奇怪的正要問，又險險的咽了回去，沒說話光看著她。

  十月對著他喊：“喂！二爺叫你上去！”

  小遠急忙答應一聲，站起來跑上了台階，在門口問了一聲，七月掀簾子叫他進去，十月走上來看到了，在後面撇著嘴低聲嘟囔：“瞧那巴結樣……”七月聽見了，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小遠進了屋急忙先給袁瑜蓉磕頭：“參見二奶奶。”

  袁瑜蓉看著他溫言笑道：“小遠起來吧，都好了嗎？”

  “全都好了，謝謝奶奶。”

  “手腳都沒事吧？”

  “沒事，上躥下跳著呢！”曲瀚文在旁邊插了一句嘴，對小遠道：“你去膳聚堂定一桌菜，要他們最好的雅間。”

  小遠答應一聲，急忙轉身去了。

  袁瑜蓉端起茶碗，掀開茶蓋再一次聞了聞味道，輕輕的抿了一口，清香甘甜，她幸福的眯了眯眼睛。

  曲瀚文看她的樣子，高興的問道：“是不是一點雜味都沒有？這樣的茶我進了一些，各種花都有，一會兒叫夥計每樣包點帶回去。這樣你每天能喝一杯，比光喝湯那些的強。”

  袁瑜蓉笑著點點頭：“好。”

  “我也要喝！”胖妞不知道母親喝的是什麽好東西，急急的從父親腿上爬下來，跑到袁瑜蓉身邊，袁瑜蓉笑著給她喝了一口，因為裡面放了蜂蜜，是甜的，胖妞很喜歡喝，就往袁瑜蓉的腿上爬，曲瀚文急忙過來：“還是爹抱著你，你再喝一口行了。”

  “鋪子裝修的挺好，我看應該再有兩個月就能裝修好了。找廚子的事情要盡快。”

  袁瑜蓉在旁邊輕聲的說著，曲瀚文乾脆坐在她的身邊，命五月叫夥計再去泡一碗珠蘭茶，這一碗就讓胖妞抱著喝。

  “我命人找著呢，這個孟掌櫃的熟，我叫他將附近有名的鹵肉師傅的情況摸一摸，匯總了報給我，到時候咱們看看誰合適就下手！”曲瀚文說道。

  袁瑜蓉被他強盜一樣的言論逗得直笑，點著頭。

  珠蘭茶來了，依然是蓋碗茶，不過這一次換成了蘭花白瓷碗，白瓷外面的蘭花淡雅高貴，揭開碗蓋，清香宜人，淡黃透明的茶湯，在白瓷的碗中，格外的清雅。袁瑜蓉喝了一口，這一次沒有加蜂蜜，茶的味道很淡，帶著淡淡的花香。

  胖妞果然看到她喝的這一碗，又想要，於是袁瑜蓉給她嘗了嘗，胖妞覺著不甜，推開不喝了。

  十月進來道：“奶奶，桂秀和明秀在外面。”

  袁瑜蓉驚奇的道：“她們倆怎麽來了？叫她們進來。”

  桂秀和明秀相攜進來了，急忙的磕頭，袁瑜蓉這才發現，桂秀腰圍漸粗，顯然也是懷了幾個月的，急忙叫十月把她扶起來：“快起來，免跪了！這是幾個月了？”

  “回奶奶，三個月。”桂秀的臉微微紅著道。

  袁瑜蓉笑道：“你們倆怎麽來這兒了？”

  桂秀依然紅著臉，扭捏了一下才回道：“我和明秀今天跟掌櫃的請了假，出來……出來買些東西，小石……小石領著我們……經過這兒，說奶奶在上面，這就過來拜見。”

  “你們倆買東西？”袁瑜蓉誤會了，笑著道：“是不是明秀要嫁人了，你幫著給她看看嫁妝？”

  明秀臉一下子漲的通紅，急忙道：“奶奶，您……誤會了，桂秀要買給小孩兒做衣裳的棉布，我哥哥在城裡開了一間棉布鋪子，我領她和小石去看看。”

  袁瑜蓉恍然的笑了：“哦，原來這樣。”

  曲瀚文道：“小石在外面嗎？叫他進來。”

  一會兒，小石也進來了，跪下磕頭行禮，曲瀚文叫他起來，問道：“你請假就是陪媳婦買東西？這還用專門請一天假？”

  小石撓著頭支支吾吾的答應著：“是……她說是要買好多，叫我給她背著……”

  十月在旁邊小聲的笑了出來，桂秀和小石全都紅了臉。

  曲瀚文大笑：“好好！聽媳婦的話是對的，也不耽誤你們了，快去買吧！”

  三個人急忙福身行禮告退出去了。

  十月看他們出去了，好奇的問道：“奶奶，桂秀都這樣了，還在指尖蔻當差？”

  袁瑜蓉喝了一口茶，笑著道：“指尖蔻的活也不累，能乾到什麽時候就乾到什麽時候唄。”

  十月恍然的點點頭。

  小石出門的時候遇上小遠，看他跑的臉上都出汗了，問道：“是有什麽事嗎？”

  小遠笑著道：“沒事，給爺跑了趟腿！”轉頭看到桂秀叫了一聲：“嫂子！”然後就看到桂秀的樣子，恍然了一下，笑著給小石拱手：“恭喜石哥，恭喜嫂子！”

  桂秀紅著臉福福身還禮，小石笑著捶了他一記，小遠笑嘻嘻地跑進了屋。

  明秀在旁邊低著頭，等他走了，飛快的睃了一眼他的背影。

  小石看了看店裡其他的夥計，果然不像是很忙的樣子，這才放心，跟在桂秀和明秀後面去買布。

  小遠跑著上了台階，在門外站住，先定神喘勻了氣，這才叫：“二爺，二奶奶，膳聚堂已經定好了，這會兒過去正好。”

  曲瀚文一聽，將還捧著茶碗的胖妞抱起來，哄著將茶碗放下，伸一隻手將袁瑜蓉拉起來：“走！”

  “膳聚堂是什麽地方？”

  “不遠，那個東家和我關系不錯。他們和宋記還有富春酒樓菜都差不多。”

  袁瑜蓉跟著他下了樓上車，五月進了車裡，十月和七月在車外面，果然走了沒多遠，就到了。

  膳聚堂也是個小館子，上下二層，二層上面的雅間倒是挺好，一樓大堂卻一般，桌子擺的很密，人確實也挺多，吵吵嚷嚷的，給人感覺亂糟糟的。

  進了雅間，仿佛就和外面是兩個世界一樣，乾淨整潔，關上門，也安靜了許多。

  兩人剛坐下，掌櫃的在外面親自來拜見，曲瀚文叫他進來，掌櫃的托著個長條盤進來了，笑著先鞠躬：“參見二爺，參見二奶奶！”

  曲瀚文點點頭：“掌櫃的別客氣。”

  掌櫃將長條盤放在桌上，一樣一樣的擺上，退了出去。

  袁瑜蓉看了看，都是尋常菜館子的菜，拿了筷子夾了一口，味道還不錯。其中有一盤鹽焗雞，給袁瑜蓉留下挺深的印象，味道很不錯。

  吃了這頓飯，她也明白了，曲瀚文其實就是專門叫自己來嘗那個鹽焗雞的！
  果然，一問他，曲瀚文點點頭道：“這個鹽焗雞是一家老字號做的，崔記燒鹵，你應該是聽過，兄弟三個，老大當家，正在鬧分家呢！這是孟掌櫃頭一個薦給我的人！”

  “你是說的誰？老大還是老二還是老三？”

  “誰都行！因為秘方兄弟三個都有！”曲瀚文道：“原本是應該隻傳老大，但是父親在的時候，兄弟三個就鬧得不可開交，老崔一生氣，將秘方給三兄弟一人一份，老湯一人一鍋，叫他們分，結果沒等分，就把他給氣死了。”

  曲瀚文搖著頭道：“這不才辦完喪事，給膳聚堂送鹵味的是老二，老大在城裡的崔記燒鹵店。只有老三，暫時還沒事做。”

  袁瑜蓉一聽，皺眉道：“三家了……老二恐怕也不止是給膳聚堂送，別的館子肯定也送……不太好，不獨！”

  曲瀚文點點頭：“我也這樣覺著。”他直接跟著馬車回家了，也不再回茶行了。

  “再找找吧，他們做個後備，實在不行再去找他們。”

  “嗯。”回到了家裡，將胖妞交給奶娘，讓給洗洗，他們倆一進屋子，曲瀚文揮手將丫鬟們打發出去，又將上午李管家跟自己說的事情說了。袁瑜蓉一聽，點頭道：“我第一次看五月給鐵二牛倒茶，就覺著……”

  “瞧把你厲害的！”曲瀚文恥笑了一句，又道：“不過你身邊的六月和七月是個麻煩，兩人心高，又聰明。”

  “是啊，現如今說起這個事，一個比一個敏感，我覺著桂秀還有九月那時候，這事一說就成了，可現在，覺著越來越難了。”

  “這也是你願意操心，要是我，全叫進來隨便一指就完了！”

  袁瑜蓉笑了：“你不用說，我也能知道你會怎麽辦！”

  曲瀚文其實這樣跟著上心，也全是為了討好袁瑜蓉，聽她這樣理解，便笑了道：“那我省心了……對了，六月和七月的事你要看好了，不然她們倆覺著你厚此薄彼就不好了。”

  袁瑜蓉失笑，點點頭道：“一個一個來吧！這些事還把我忙的不行了！”

  曲瀚文也失笑，進去洗澡，袁瑜蓉想了想，曲瀚文說過，鐵二牛那邊的事還是不要拖，這麽大的兩個莊子，和這邊幾乎是斷了聯系的，完全只能靠鐵二牛自己的說法。確實也是這樣，自己和瀚文一時半會兒都沒時間過去，倒是應該把五月的事能定下的話就先定下。

  想到了這裡，也不拖了，去西廂房坐了，將五月叫進來單獨詢問。

  五月在幾個丫鬟中，算是最早就成為大丫鬟的，當初袁瑜蓉看中的，就是她的穩重，雖然她也有心高的一方面，但是，袁瑜蓉認為，她比六月和七月要現實很多，也忠厚一些。

  五月果然是答應了。袁瑜蓉依然還是那話，會先派人去打聽鐵二牛家的情況，等一切了解清楚了，那時候在談開。這之前，其他的丫鬟也不會知道。

  五月心裡不安的地方，就是鐵二牛家的情況，鐵二牛的為人看過了，雖然是個莊戶人，但現在也是莊頭了，前程也能看的到，未必就比不上三月她們幾個的相公，只是唯獨家裡情況如何不知道，只知道在家是老二，兄弟到底幾個，父母是否還在，都不清楚。

  現在二奶奶能派人打聽，顯然還是將自己的事情看得比較重，為了自己去打聽的，五月感激的磕了頭，心下也暗暗的舒口氣，幸好跟了個好主子，自己的終身，眼看著也要有著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