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暗中蹊蹺（3）

  “照顧得很好？安排了幾個仆人丫鬟？八個？十個？”

  嗓音微冷，言瑾轉眸看向常侍郎的目光也帶了幾分冰冷淡漠。

  “這麽聽起來，常侍郎還真是孝順得很呢，安排了這麽多人來照顧常老先生，還有各人不同的分工吧？簡直是無微不至呢。”

  冷淡的話語裡驟然浮起些許諷刺的意味，言瑾繼續出聲，道：
  “可是常侍郎，你自己究竟服侍照顧過常老先生幾次？
  難道你以為，將大把大把的銀子給常老先生花出去，就是真正的孝順嗎？”

  “那，那還要我怎麽樣？衙門裡的事情那麽多，我平日裡上朝、處理公務也很忙，怎麽可能時時刻刻的守在父親的床前？”

  咬牙反駁出聲，在言瑾這樣的諷刺和質問之下，常侍郎的面色不由得鐵青了幾分。

  “沒人要求常侍郎你時時刻刻的守在父親的床前，但請問常侍郎你究竟是多久才來看望你的父親一次？
  又為什麽連他生前遭到過看護之人的虐待都根本不曾知曉？！”

  低低的語氣裡是沉沉的怒氣，言瑾話音落地的瞬間，抬手將常老先生那穿的寬松的壽衣褪了下來。

  青青紫紫，斑痕遍布。

  無論是手臂還是腹部，無論是腿部還是後肩，那青紫色的痕跡大大小小遍布，令人乍一看去心驚肉跳。

  “你，你做什麽？！”

  質問的話語有些氣短，常侍郎的目光有些猶疑而不敢直接去看自己父親的遺體。

  “自然是驗屍。”

  冷冷地看了常侍郎一眼，言瑾將目光重新落回到常老先生的身上。

  “死者身上共有十六處青紫色的傷痕，是生前受到外力傷害所造成的，其中有五處傷痕面積較大，深淺不一，有被反覆傷害的痕跡。

  初步懷疑，死者生前曾經遭人反覆虐待，從傷痕的形狀來看，虐待的方式主要是用手掐擰，還有一些細微的小孔，懷疑是被細針所扎留下的痕跡。”

  嗓音清冷淡漠，言瑾指著受害者身上的斑斑點點的痕跡出聲說道。

  “虐……虐待？怎麽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父親生前怎麽會受到別人的虐待？怎麽可能？！”

  高喊著出聲，常侍郎忽然間就像是難以控制一般地要向著言瑾衝過來，卻是被站在一旁早有準備的夏鈺及時地攔了下來。

  “常侍郎，如果你再這樣控制不住自己，就別怪本王將你從這裡趕出去了。”

  面色冷漠，夏鈺的嗓音仿若千年寒冰。

  別的他都可以不在乎，但若是犯了言瑾的忌諱，那就休怪他分毫情面都不留了。

  “可是……”

  “常侍郎，常老先生的遺體在這裡躺著，上面的斑痕也明明白白的顯示著。

  你若是有空在這裡質疑我，不如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沒等常維傑狡辯的話語說完，言瑾冷漠的嗓音便打斷了他。

  然而手下卻沒閑著，雙手用了巧勁兒的她將死者的遺體整個翻轉了過來，那背部的青紫痕跡更是令人觸目驚心。

  仔細地檢查和記錄了死者後身的傷痕，將死者重新翻轉過來的言瑾，伸出手去，拿出了一直放在工具箱裡的解剖刀。

  小小的刀刃鋒利無比，在窗外透進來的光亮中，閃著凜冽的寒光。

  有些乾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常侍郎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是被夏鈺那一記冰冷的目光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言瑾抬頭看了一眼常侍郎，拿著解剖刀的手並沒有急著劃開受害者的皮膚，而是用另外一隻手在死者的身上摸索輕壓，似是在檢查著什麽一般。

  片刻之後，那鋒利的刀尖才對準了受害者的胃部，手起刀落間，濃黑色的血水順著刀口緩緩地流淌了出來。

  “死者的血液發黑，銀針前端也有變黑的跡象，說明死者生前還是中了砒霜之毒的，但結合死因和血液裡的毒性含量來看，死者生前中毒的劑量比較小，並不足以致命。

  但是也足以給死者的身體造成很大的損害，應該就是之前吳大夫說過的，死者在生前曾有過病情反覆的原因。”

  收起手裡用來檢驗的銀針，言瑾一面出聲說著，一面抬頭看了看站在近旁的沈仲淺。

  當初對常維傑和吳大夫的詢問調查都是由沈仲淺來做的，此時找到了可能的原因，言瑾自然是要同他有所商量。

  “應該是這個原因，”點點頭，沈仲淺接口出聲，道：“吳大夫對我描述過一些死者生前病情反覆的症狀和脈象，但是我就覺得有點像是中毒。

  但因為砒霜劑量少的話，在某種情況下還是能夠治病的，所以當時沒有辦法給出更準確的判斷。”

  確認了言瑾的說法，此時的沈仲淺也給心裡先前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常侍郎，常老先生生前的一日三餐是按時吃，還是有特殊的醫囑有特殊的時間去吃？”

  對著沈仲淺點了點頭，言瑾重新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常維傑。

  “是按、按時吃，而且吳大夫說我父親總是躺著，腸胃消化會有點兒緩慢，所以讓父親最好每頓少吃一點，但是一天多吃幾頓。”

  愣愣的回答出聲，此時此刻的常侍郎已經被連番而來的震驚打擊的有些反應不過來，根本不知道言瑾這樣忽然而來的問題究竟是為了什麽。

  “但死者的胃部卻幾乎是空的。”

  輕輕地歎了口氣，言瑾手下的解剖刀都不曾將那腹腔中堅韌的胃部劃開，只是用手輕輕地捏了捏，那空癟的感覺，雖然能夠更加證明她先前的猜測，然而卻是讓她忍不住地心中歎息。

  渾身青紫色的斑痕，細細密密的針扎痕跡，空癟的胃，乾涸的唇，血液裡泛黑的砒霜之毒，死者生前究竟是經受了怎樣的痛楚與無助？

  生病體弱本就痛苦難捱，卻又無時無刻不遭受著非人的虐待。

  滿腹的傷痛想要控訴，然而唯一能夠將他拯救脫離出苦海的兒子，卻遲遲見不到人影。

  痛苦、孤獨、絕望，看著那空癟的胃，言瑾都不敢去想死者在生前心裡遭受到了多麽大的創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