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唐家的燈籠鋪子燈火通明。

  跨過鋪子走進那座不大不小的後院，言瑾看到的是滿地的製作燈籠的材料，和許多做了一半的燈籠。

  屋子的大門敞開著，正中央坐了一個乾瘦的男子，約莫四十多歲的年紀，臉上卻是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平和與從容。

  他是唐久遠的父親。

  “深更半夜的闖進我家，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一臉的暴戾之氣，那乾瘦的男子見到夏鈺和言瑾進門，質問出聲。

  “唐久遠在哪裡？”

  直截了當的開口詢問，夏鈺卻並沒有想過他會給自己一個什麽準確的答案。

  否則的話，大理寺的人在這裡守了這麽久，早就該把答案問出來了。

  “我哪兒知道他在哪裡？這個問題你們已經問了很多遍了，煩不煩人啊？
  他一個大活人，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又不需要向我報備，我怎麽知道？”

  神色裡的怒氣更重，唐久遠的父親不耐煩地出聲說道，嘴裡還沒完沒了的嘟囔咒罵著，滿滿的都是對唐久遠的嫌棄。

  “唐久遠平時在哪裡做燈籠？”

  看了唐久遠的父親一眼，夏鈺繼續出聲問道。

  依著來時路上他和言瑾的判斷分析，唐久遠囚禁和處置的受害者的地方很有可能並不在唐家燈籠鋪子裡面。

  畢竟誰也沒有辦法能夠保證，他在這眾人來往的院子裡殺人剝皮的時候，就一定不會有誰忽然闖進來。

  “在哪裡？就在院子裡！你們沒看到那院子裡擺著一地的燈籠和材料工具嗎？

  問問問，有什麽好問的，自己長了眼睛不會看嗎？！”

  沒好氣地出聲，唐久遠的父親索性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唐久遠連續四年都被評選為花燈之王的魁首，你想讓我相信他跟其他學徒一樣，就這麽幕天席地的在院子裡做燈籠，唐老先生，你是不是有點兒把我們想得太好糊弄了？”

  冷著嗓音出聲，夏鈺銳利如鷹的目光直盯盯地看著那唐久遠的父親。

  “花燈之王又怎麽樣？那不是他應該的嗎？

  一個做燈籠的，連花燈之王的魁首都拿不到的話，還有什麽臉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臉說自己是個做燈籠的？”

  嘴上罵罵咧咧，唐久遠的父親似乎並不曾對自己這個屢屢摘得花燈之王魁首的兒子而感到什麽驕傲，反而是有一種理所當然，甚至於，有一種嫌棄在裡面。

  “尤其是他，連著參加了好幾屆，才拿到魁首，我這張老臉簡直都要被他丟盡了！

  若不是我心慈手軟，早就把他趕出門了！還給他單獨的製燈的地方？哼，他簡直是白日做夢！”

  繼續罵罵咧咧的出聲，看唐久遠父親的神色反應，卻並不像是故意裝出來的。

  “這位官爺，我家師父說的是真話。”

  眼見得夏鈺將冰冷凌厲的目光投向了自己，一直站在旁邊的一個年輕些的少年，才緊緊張張地開了口。

  “大師兄他平日裡若是做燈籠給顧客，確實也都跟我們一樣，在這院子裡做活兒，最多，有時候師娘心疼他，他可以帶著材料什麽的進屋子裡去做。

  是真的沒有什麽特別的屬於他自己的製作燈籠的地方。”

  對著夏鈺緊張的連連擺手，那少年說得也是一臉真誠。

  “那他參加花燈之王的比賽的時候，也是在院子裡做的？”

  劍眉微蹙，夏鈺臉上質疑的神色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冰冷，讓那少年不由得後退了兩步身子。

  “那個……那個……”

  悄悄地用目光去瞟站在近旁的自己師父，那少年的臉上滿是踟躕和猶豫。

  “看我做什麽？吞吞吐吐的像什麽樣子？！怪不得手藝一直不長進，簡直就是廢物！”

  呵斥出聲，唐久遠的父親責罵的內容倒是有些出乎言瑾的意料。

  “不就是他自己經常鬼鬼祟祟的跑出去麽？有什麽不能說的？
  他自己跑到哪裡去偷偷的做什麽，跟我有什麽關系？”

  轉過頭來對著夏鈺出聲，唐久遠父親臉上的表情惱怒至極。

  “唐久遠是你兒子，他在外面有什麽可以容身的地方，你就一點兒都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包庇朝廷要犯，可是要判刑入獄的？”

  微微欺身向前，夏鈺的話語裡帶了幾分威脅的味道。

  眼看著唐久遠父親臉上的惱怒之色變得有些僵硬起來，夏鈺頓了頓，繼續冰冷著嗓音，道：

  “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唐久遠在外面躲藏的地方在哪裡？”

  “我，我就知道他常去城外的後山附近，具體在哪裡，我是真的不知道。”

  踟躕片刻，唐久遠的父親終於出聲說道。

  “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大師兄他平日裡不喜歡同我們打交道，也不怎麽同我們說話，出門辦事也總是神神秘秘的。

  這位官爺，我真的不知道大師兄在哪裡……”

  眼看著夏鈺再次將威脅而凌厲的目光投向自己，那少年趕忙出聲說道。

  “去他的房間裡看看。”

  收回了目光，夏鈺知道面前的兩個人都沒有在說謊，調轉身子，就向著唐久遠日常居住的房間裡走去。

  唐久遠的房間簡單樸素，除了案幾上擺著的幾本書冊和筆記之外，幾乎都沒有什麽裝飾的東西，僅僅有的掛在牆上的幾副“畫”，也都是繪了燈籠在上面的圖樣而已。

  這樣克制而冷清的房間，時時處處顯露著唐久遠那冷酷無情又了無生趣的人生。

  “你們追查的動物集中受到虐待或者屍體被發現的地方，有沒有結果？”

  在唐久遠的屋子裡環顧一圈，言瑾對著跟在身後的大理寺侍衛出聲問道。

  他並不覺得，這樣性子的唐久遠，會在屋子裡的哪本書上清清楚楚地寫出自己究竟還有哪一處隱蔽的地方可供藏身。

  “有，一處就在這燈籠鋪子附近，三年前的有段時間，附近鄰居接連丟了好些貓狗。

  因為覺得事情蹊蹺，當時就有人報了官，所以就留下了可查的案底。”

  趕忙接口出聲，那侍衛頓了頓嗓音，繼續說道：

  “另外一處是在城外的村莊裡，距離城外的……後山不遠處！”

  驀地瞪大了眼睛，那侍衛抬頭看著面前的夏鈺，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是他們的失誤，明明已經調查到了有問題的結果卻不及時匯報，現在弄成這樣……

  “抓緊派人手去村莊附近搜查可疑地點，連山上也不要放過。

  唐久遠他未必有那個膽量躲在村莊裡，很可能會在山上的某處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身。”

  仿佛沒有看到那侍衛臉上的內疚擔憂，夏鈺面無表情地吩咐出聲，耳聽得那侍衛近乎下意識地應了一聲，他又補充道：
  “讓大家注意安全，唐久遠很危險，不要掉以輕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