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人皮燈籠（2）

  檢驗是皮膚還是薄紙，對言瑾這樣的法醫來說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只是此時的言瑾，卻還是謹慎小心的，連著用了兩種方法來檢驗，直到每一小塊都檢驗完畢之後，她才嚴肅著面色抬眸看向了夏鈺。

  “都是人皮。”

  嗓音裡是從未有過的冷肅，言瑾一字一頓的出聲，讓屋子裡的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而且這畫上的顏料也有問題。”

  拿著鑷子指了指那燈籠上繪了紅花、紅唇、紅紗裙的地方，言瑾在眾人不解而憂慮的目光中，繼續緩緩地出聲，道：
  “紅色的地方並不是朱砂，而是血跡。”

  “血……血？言姑娘，你真的沒有搞錯？”

  站在一旁的鄭少卿一臉的震驚，下意識地出聲問道。

  “鄭少卿，你看看這裡。”

  絲毫沒有被質疑的生氣，言瑾只是用鑷子指著那一個畫著紅衣少女圖樣的燈籠，對著他招手出聲。

  “雖然遠遠的看上去，這紅衣的顏色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與旁邊擺著的這個我特地拿來做對比的、放了四年的朱砂畫顏色沒有太大的區別。

  但是如果你仔細看，就能發現這朱砂表面的亮紅色之下，分布著暗紅色，甚至紫褐色的古怪顏色。

  這是因為人血在遇到空氣或者一些別的鐵類的物質之後，就會變色，一般都是暗紅色，甚至於紫褐色，而朱砂卻不會變色。

  鄭少卿，你看看，旁邊這副畫上的顏色，是不是沒有變化？”

  耐心地解釋出聲，言瑾還是將複雜的化學術語變成了通俗易懂的話來說。

  具體的氧化反應他們不需要聽懂，也不需要弄明白其中的化學原理，他們只要知道，這樣變了色就代表那是血跡就好。

  “鄭少卿，你再看這裡。”

  回手端了兩碗清水放在面前，言瑾抬手用解剖刀分別從燈籠和畫上刮下來一些薄薄的紅色粉末，然後又分別放在兩碗清水之中。

  心中好奇難忍，屋子裡的眾人伸長了脖子去看。

  只見那從畫作上刮下來的紅色粉末落入水中，便沉到了水底，絲毫沒有要化開的跡象，而另外一邊從燈籠上刮下來的粉末，則迅速地融化在了清水之中，將那一碗清水染成了古怪而陳舊的紅色。

  “朱砂不會輕易溶於水，而乾涸陳舊的血跡遇到水之後，仍舊能夠迅速的溶解。”

  面對眾人略帶疑惑的表情，言瑾淡淡的解釋出聲。

  “而且，鄭少卿您距離最近，應該能夠多少聞得到，這碗顏色化開了的水裡，漂浮著些許淡淡的血腥之氣吧？”

  看著鄭少卿那湊近的模樣，言瑾再度出聲問道。

  眾人眼看著鄭少卿在言瑾的指點之下頻頻點頭，每個人臉上的神色便愈發嚴肅冷峻了起來。

  冰冷寒涼的氣息在屋子裡彌漫開來，每個人看著那桌子上一字排開的燈籠，心底裡都不由得浮起陣陣滲人的感覺。

  畢竟，這些燈籠都是當年他們曾熱烈追捧過、喜歡過，甚至於想要去近距離的看一看、摸一摸的東西，然而誰又能知道，他們面前的每一盞燈籠背後，都蘊藏著一條無辜的性命？

  身後的馬蹄聲噠噠作響，言瑾卻絲毫沒有要坐馬車的意思，只是同夏鈺並肩而行，一起走在回府的路上。

  暮色之中涼風吹來，她看著路邊酒家屋簷下懸掛著的紅色燈籠，神色間微微有些發怔。

  “你方才為什麽會懷疑那朱砂的顏色是血跡？”

  低頭看了看連日奔波而有些疲累的言瑾，夏鈺似是要給她提提精神一般的出聲問道。

  “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去浮雨河邊看燈籠的時候？”

  仰頭看著夏鈺，言瑾出聲問道。

  “記得，你當時在看去年唐久遠做的那個燈籠的時候，還嘟囔了句什麽，我問你，你又說沒事。”

  劍眉微蹙，夏鈺回憶著出聲，又道：
  “難道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懷疑那燈籠不對勁了？”

  “那會兒倒不是懷疑，就是本能地覺得那燈籠上的朱砂色有點不太對勁兒。

  但當時也沒有多想，我以為是燈光照出的偏色，或者是唐久遠刻意調出來的顏色。

  今天在大理寺檢驗那燈籠紙的時候，我就忽然想到了，然後就刮了一些下來檢驗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是血。”

  輕輕地歎了口氣，言瑾略帶擔憂的說道：

  “人皮燈籠配著鮮血的畫作，這個唐久遠的心裡，究竟已經扭曲和危險到怎樣的地步了呢？”

  “這個你就放心吧。

  方才大理寺的人不是已經出門去捉拿他了嗎？想要再出門作惡，是斷不可能的事情了。”

  淡淡地回答出聲，夏鈺不經意間抬眸，卻只看得到那空空蕩蕩的、沒有懸掛著任何東西的鼓樓。

  夕陽的余暉透過鼓樓鋪灑而來，將天地萬物都染上了一片赤紅的金色，灼灼的，耀人眼目。

  ——

  然而言瑾那顆擔憂的心，卻沒能如同夏鈺說的那般安安生生地放下來。

  宵禁的梆子聲才剛剛敲過，安王府的大門也被人“砰砰砰”地敲響。

  來人穿著大理寺的官服，腳步急匆匆地直接走到了夏鈺的院子，不等夏鈺詢問開口，便一臉焦急地說道：

  “安王殿下不好了，唐久遠他逃跑了！”

  “逃跑了？怎麽回事？”

  聽到動靜從隔壁的院子裡跑來，言瑾追問出聲，心頭霎時間湧起些許不好的預感。

  “言姑娘，是這樣的。

  我們傍晚的時候奉命去了唐久遠的製燈鋪子裡，但那個時候，唐久遠並不在鋪子裡，也不在後院的家中。

  據店鋪夥計說，唐久遠是去散步了，通常晚上都會回來吃飯。

  所以我們問了那店鋪夥計，唐久遠慣常散步的路線是什麽，就分成了兩隊，一隊順路去尋他，一路埋伏在那燈籠鋪子外面，等著他回來之後伺機抓捕。

  但是，但是……”

  越解釋越急，那來人的臉上顯出三分尷尬七分急躁。

  唐久遠這樣危險的人物，一旦打草驚蛇，誰有知道他究竟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