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高升
  翌日，又是一個大晴天。傅珩依舊早早地起來，準備去上衙。有妻子在，他便不讓底下人進來服侍。尹氏見了，自然心中喜悅。而且她還敏感地發現，她和丈夫之間，少了從前的那種種講究，而多了幾分親近和隨意。比如，在她給他穿衣的時候，他顯是嫌她動作慢了，居然一把搶過衣帶，極快而熟練地自己給自己系上了，然後他低頭，極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而就在她愣神間，他已經輕笑著出門了！
  好半天，尹氏羞紅的雙頰才終於恢復了白皙。然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原來老爺還沒用早膳就出去了！
  她不禁搖頭歎息，嘖嘖，老爺這過的都是什麽樣的日子呀！怎麽就忙成這樣了！怪不得瘦了那許多！也不知綠玉等人都是怎麽伺候的？

  於是乎，這一上午接下來的時間，尹氏盡忙著調教下人、修正府裡各種成文的或不成文的規矩了。目的就只有一個：從今日開始，所有人務必把老爺的衣食住行伺候好了！若是老爺瘦了一兩肉，所有人就要扣半個月的月銀！反之，則賞！
  這一舉措，雖然讓人哭笑不得，倒也因為賞罰有度，大大地激發了下人們的士氣，每個人的腳步動作都加快了幾分。而尹氏作為當家主母的威望，也在無形中又高了幾分。

  府中正在按照尹氏的要求各種忙碌，衙裡忽有人來傳信，說是為了慶賀傅通判合家團圓，肅州知州夫婦特地擺下了宴席，請傅通判一家今晚務必賞光！
  這樣的邀請，自然讓尹氏面上增光。她忙不迭地喚了傅君雅過來，幫她一起選衣服、配首飾。尹氏原是想盛裝打扮的，以顯鄭重之意，後來還是覺得女兒說得好，看這肅州城軍民行事的風格，顯然都是務實不務虛的，而知州一家據說已經來了此地多年，想必早已入鄉隨俗了。而她們母女作為通判家眷，地位比知州家眷低，就更不宜招搖過市了。因此最後還是商定了，衣著首飾均選用了簡約大方的風格，仆婦們看了也都讚賞。

  至於綠玉，面對夫人的榮寵，她連自我寒磣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她在肅州的這兩年多時間，通共只見過知州夫婦兩次面，還都是在過年的時候！平日裡，知州家的夫人小姐就算再無聊，也絕不會請她過去說話的，因為彼此的身份地位有根本差別。再說老爺如今一心撲在仕途上，他早就說了絕不會容許自己身邊的女人有任何行差踏錯……

  回想起兩年前，她被抬做通房的那一夜，老爺便已是這般無情了，要了她的身子，把她帶去了極樂世界之後，便就拋下她，依舊回夫人房裡歇著了。那一夜，她蜷在偌大的床上，任淚水打濕了枕巾……

  原本，她應該嫉妒，應該有恨，但那時她天真地想著，沒關系，等離開了夫人的視線，老爺就是她一個人的了！只要他身邊再不出現其他的女人，那麽，她肯定會有足夠多的時間、足夠多的機會，用自己的滿腔柔情將他感化、俘虜。

  可是，現實的殘酷打破了她一切的幻想。老爺在那方面的需求似乎很熱烈，隔幾日就要在她身上索取一次，每每讓她為之瘋狂，喜極出聲。可是老爺從來都很懂得控制，總是在最後關頭抽離出來，不讓她有機會懷上他的孩子……

  這樣的日子重複著過了一千多天，她終於明白，自己再也不該抱有任何希望！因為老爺變了！老爺的心變成了石頭做的，他的眼裡永遠都只有公務、公務，永遠都不會分出半分精力來，哄自己開心、與自己談天，就像對待從前的那幾個姨娘那般！
  正所謂，人在、心不在，那這樣的“專寵”要來何用？還不如在靳城的時候，姐妹們在一起當差做事，偶爾見到相貌堂堂的管事、或是長相俊俏的小廝，便羞紅了臉蛋，假裝看別處，將眼睛瞟到另一邊……

  回首那樣的日子，雖然只是做丫環，卻也有無限的樂趣，比不得今日，唯一的期待就只是離開這苦寒之地、重回到故鄉！……

  當晚，傅珩居然準時下衙，親自來接妻子兒女去知府家做客。

  說是做客，其實兩家的距離很近，就在同一條街。傅珩和傅君風在前面騎馬，尹氏和君雅坐在其後的馬車裡，走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到地兒了。原來知州家和通判家一樣，也是一座小小的三進院子，但在肅州城內，也可以稱得上是豪宅了。

  院外，早有隨從在此迎候。傅珩父子翻身下馬，把韁繩一丟，自去了第一進院子的正堂。尹氏母女先把頭髮上別著的帷幕放下，方才下車，自有丫頭婆子領著她們穿過回廊，進入了第二進院子。門口風燈垂掛的明亮處，立著一位年方四旬、儀容端莊的婦人，和一位二八年紀的姑娘，並幾個恭肅的仆婦。看樣子便是知州家的夫人、小姐無疑了。巧的是，她們的衣著打扮，也都是精雅而不繁複，莊重而不奢華，與尹氏母女可謂異曲同工。

  “傅夫人，你們可來了！”知州夫人笑眯眯地迎上前來，攜起了尹氏的手，眼中的好感表露無遺。

  尹氏領著女兒盈盈一拜，“妾傅尹氏見過夫人！”“晚輩君雅見過夫人！”

  “呵呵，快別拘這些虛禮！這外頭冷，來來來，我們快進去說話！”知州夫人溫煦地微笑著，依然攜起尹氏的手，領了眾人入內。

  尹氏等人也是來了這西北苦寒之地才知道，當地人家，多在宅中設置壁爐、暖炕等物，又在門上懸掛棉被作為門簾，用以擋風、禦寒。知州家自然也是如此，是以進了正廳，便有一股暖融融的氣息襲來，隨侍的丫頭婆子們忙幫著各位主子把外頭厚重的衣物除下。尹氏和傅君雅母女這才得以除去帷幕，露出真容。老實說，這東西累贅得很，可對當地的女人來說卻是必不可少的裝備，因為這一帶風沙大、強人多。

  傅君雅剛一坐定，就見對面椅子上坐著的知州小姐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甚至還情不自禁地讚道：“啊！這位妹妹生得好生美貌！”

  這話裡含著真實的好感，並無絲毫嫉恨之意，加上她語聲柔和悅耳，令傅君雅頓生好感，傅君雅忙起身回以一禮，“君雅見過姐姐！姐姐天生麗質，也是一位美人！”

  這位知州小姐確實生得明眸皓齒，估計從小也沒少聽過旁人的讚美，聞言也毫無扭捏之態，反而大大方方地笑了笑，“呵呵，妹妹過獎了！來，快請回座！”

  “呵呵，傅夫人你看，我家這個瘋丫頭，心又直，嘴又快，跟她父親簡直一模一樣！我有時候真拿她不知怎麽辦才好！”知州夫人笑歎著，滿眼盡是寵溺。

  “哪裡哪裡，令嬡嫻雅明慧，正是小女學習的榜樣！其實我們君雅啊，才真正頑劣得很！沒少讓我頭痛喲！”尹氏發現知州夫人為人謙和，很對自己的脾胃，很快就打開了話匣子。當下，兩家母女開懷暢聊，賓主盡歡。尹氏和知州夫人又各給對方的孩子贈送了表禮，無非是金簪玉鐲之類，雖不至於太奢，但也足見誠意。

  一盞茶過後，前頭說老爺們那邊已經開席，於是女眷這邊也入席上菜。席間，依然是笑語融融，尹氏和知州夫人都盡情地說了不少歡樂事，尤其是剛到肅州那些種種不適應的尷尬糗事。說到愉快處，彼此都有相見恨晚之感，沒多久就以姐妹相稱。

  尹氏又問起知州小姐有沒有許配人家，得知已是許了人的，不禁歎息感喟——別說，她剛才還真動了心思，覺得這位姑娘匹配自己的兒子君風也是合適的，只可惜自己晚來了一步！
  也是到了這一兩年，尹氏心情舒泰，錢財充足，才有大把的時間考慮兒子女兒的親事。君風倒還罷了，怎麽看都是個好的，又安穩聽話。只有君雅這孩子，滿肚子的鬼主意，滑頭得很，又從不見對哪個少年男子有羞澀扭捏之態，竟是對自己的前程毫不在意似的，只怕她的婚事到時候會是個問題哦！
  知州夫人又說起自己還有兩個兒子，大的正在進學，年後就會娶親，小的才不過十來歲，等語。尹氏自然又是好一頓恭維。

  因著這件事，雙方就把話題引到兒子和丈夫身上去了。

  “呵呵，妹妹怕是還不知道吧，拜傅通判所賜，肅州這個有福之地，你我恐怕都不會住上很久了！”知州夫人放下銀箸，用手絹印了印唇角，微笑著宣布。

  “哦？這卻是為何？”尹氏奇道。知州夫人竟然稱肅州是福地，未免令人不解。

  “呵呵，我也是今日才從我們老爺那裡得到的消息，說是部裡已經正式下發了文書，我們老爺和你們傅通判，因為鎮守肅州有功，駐防經驗可資推廣，已是雙雙升遷了！我們老爺升任西涼知府，而你們傅通判……調任兵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