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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時見鹿(全集)》第22章 漫長跋涉
  第22章 漫長跋涉
  如果當你無比想念一個人,這個人又恰好出現在你眼前,你會不會覺得這一刻被上帝眷顧,幸福來得太突然,感激涕零,為了不辜負上帝的這一番美意,撲上前去,狠狠抱住那個人?

  可惜光看見顧延樹的時候,閉著眼睛,抱緊自己,渾身抖得像篩糠。

  她初中時讀屈原,自學《九歌·山鬼》,嘴裡念著:“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爰啾啾兮穴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覺得這個山鬼,應該是個多情又貌美的鬼。

  王瑩也早就交待過的,不能在半夜之後進山,不然會冒犯山神。她現在何止是冒犯,還直接把他給招惹過來了。幻化成了她喜歡的人的模樣,勾引她。

  都怪她一直在念顧延樹的名字,被山神窺探了心思。

  “鹿惜光,鹿惜光……”

  顧延樹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以為惜光這幅模樣,是受了傷。

  惜光心裡一震,抖得更厲害了,不想抬起頭,以為是夢一場。心想山神真厲害,恐怕修煉了很多年,連延樹的聲音都模仿得這麽像,話裡甚至還有點溫柔的意味。

  他再這樣,自己可就把持不住了。

  顧延樹見惜光反應不太正常,心下不安,把手裡的電筒打開照明,強行脫了她的鞋襪,從腳踝開始檢查,看有沒有被蛇或是蟲蟻咬傷的痕跡。

  山區多毒物,顧延樹一路找過來,都是提心吊膽,此刻就算見到了人,也總不踏實。

  連褲腿也被一層層卷起來,惜光趕緊往後縮了縮腳,不得了了,山神果然是看上她了,要耍流氓了。

  一隻手立刻擒住了她的小腿,不讓她亂動。因微微出過汗而濕潤溫熱的掌心,貼著惜光冰涼冰涼的皮膚,毫無罅隙。她登時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掌心的那道舊傷疤,唐突地橫臥在那裡,像一個印記。

  摩挲著,輕而癢的粗糙感,輕易地刺痛了她。

  那是無論修煉幾千年的山神,都不會有的,專屬於他們回憶的印記。

  “延樹——”

  惜光撲上前去,顧延樹本就是半蹲著,一心一意在替她檢查傷口,稍不留神,被輕松撲倒在地,抱了個滿懷。後背枕在一根枯枝上,不由地悶哼了一聲。

  他懷裡的姑娘,隻緊抓著他胸襟前的衣服,小聲地念叨,不敢相信一般,“延樹,真的是你啊。”

  “鹿惜光,你現在才知道是我?”顧延樹幾近咬牙切齒,垂在身側無處的手揚起了,想要狠狠地拍一下她的腦袋,讓她長點記性,可半道就自然緩了力度,隻得輕輕揉了她一把頭髮。

  “延樹,延樹,延樹,延樹……”惜光喃喃。

  顧延樹說:“我不是聾子,聽得見。”

  惜光躲在他懷裡笑,那樣開懷,仿佛過去所有的陰霾都不曾存在,她與他之間從未經歷過分別和傷害。

  她多想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地擁抱他,不用顧忌,不用猶豫,如同大海擁抱沙灘,如同藍田擁抱白雲,如同晨霧擁抱露水,如同河流擁抱山巒。無需絲毫的克制,我這樣想念你,而你就在我眼前。

  “你快點起來。”顧延樹的聲音裡帶著隱忍。

  惜光仗著月黑風高,荒郊野外的,天時又地利,也敢耍一回無賴了,就是賴著不起來,不滿道:“我又不重。”

  顧延樹說:“你是不重,只是我背後的樹枝恐怕要被壓斷了。”其實是他的腰,被枯枝硌著,要斷了。

  廖家組這片山區在Y省的邊界地帶,翻過山峰,就是相鄰的Z省。顧延樹判斷出大致的方向,帶著惜光白天趕路,夜晚找地方停下來休息。

  背風的地方,把落葉掃聚在一堆,點燃了照明取暖。顧延樹身上帶著打火機和匕首等小工具,有時候派的上用場,但電筒和手機已經耗盡了電量。他來這邊時太過匆忙,沒有想到惜光他們已經被發現。

  葉子燃燒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火苗往上竄動,映在瞳孔裡。惜光靠著顧延樹,依偎在火光前,意識有些飄遠,她已經分辯不清過了幾個白天和黑夜。

  他們沒有食物補充體力,只有偶爾碰到野果子樹,摘下來的東西暫時果腹,不足矣充饑。慢慢精疲力竭,整個人帶著很深的倦意。顧延樹從扶著她走,到背著她趕路,她已經無可避免地成為他的負擔。

  “延樹……”

  “嗯。”

  “我會不會死在這片深山老林裡,英年早逝,為國捐軀?”

  嗚咽的風聲呼嘯著刮過,惜光覺得有點淒涼又悲壯,顧延樹冷冰冰地打斷她,“你想得美。”

  她想的是挺美的。惜光摸著鼻子訕笑,把書包抱到膝上,檢查了一遍裡面的東西。錄音筆和微單都還在,沒有損壞的痕跡。

  她松了口氣,對顧延樹說:“這個你幫我先保管,到時候回學校一定要記得交給邱珊老師,也不知道她和鄭鳴鳴現在怎麽樣了……”

  顧延樹接過來,放在自己腳邊,平靜地說:“我不管你在打什麽主意,但只要你離開我十步以外,我就把它們全砸了。”

  “你……”

  惜光一聽就炸毛,張牙舞爪撓過去,被他的手臂輕松一帶,下一秒,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肩窩處一暖,是他低了頭,把側臉湊上來,挨著皮膚輕輕蹭了蹭她。

  惜光怔住,在顧家的那六年裡,她無數次悄悄地做這個動作,希望能給延樹帶來力量,希望他快點好起來。

  如今被回饋了擁抱,她卻滿臉通紅,手足無措,像個二愣子。

  主動非禮顧延樹,和被顧延樹主動非禮,完全是兩碼事。

  她血液沸騰,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也放輕,怕驚擾到眼前人。她聽見他冷清的聲線,像早春裡一場簌簌而下的雪,落在她的耳廓,“你不會死的,我一定會帶你走出去。鹿惜光,你相信我。”

  後來的後來,惜光伏在顧延樹的背上,不敢閉眼睛。

  她強撐著和他說話,好轉移一點兒注意力,臉上露出笑來,問他:“延樹,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顧延樹說:“火車實名製,要查清楚你去了哪個省份並不難。和你同行的人中有邱珊,她在E大還算出名,是個有個性的老師,以前就有帶學生出去暗訪的先例。加上她前些天提交的課題與月亮熊有關,稍加聯系,就能猜到你們去的是廖家組這一帶。”

  他說話緩慢,似乎是為了刻意遷就惜光,讓她聽清,但腳下步履不停。

  “只是等趕到廖家組,聽到村民鬧出的動靜,才知道你們已經出事了,我看著你跑進了山裡。”

  惜光接著他的話說:“所以你也跟著跑進來了。”

  她有點兒得意,得寸進尺,還想聽到一些甜言蜜語,故意腆著臉問:“你在樹林裡找了我多久?找不到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算了吧,就讓鹿惜光自生自滅去。”

  顧延樹偏過頭,斜了她一眼,說:“你還猜得挺準。”

  惜光的囂張氣焰頓時被撲滅,精神萎靡下來,耷拉著腦袋,“要不要說得這麽直接……你也不委婉點。”

  顧延樹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剛想要出聲安慰,又作罷。這姑娘不能太縱著,一不留神,就會爬到你頭上。

  他確實找了她很久。從日落到月升,從黃昏到深夜,連續漫無目的地跑了五六個鍾頭,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放棄,猜測她也許擺脫了村民之後早已經出去,她也許根本就沒有在山林裡。

  但每次等到要放棄,轉身往回走的那一刻,就覺得,如果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獨自被困在荒山中,他又怎麽能放棄。

  如同她離開六年,再怨恨,也放不下,千方百計地找她。

  千方百計,也忘不掉她。

  “延樹,我的耳朵產生幻聽了,好像聽見有人在砍柴……”惜光昏過去之前,趴在顧延樹的肩頭喃喃地說。

  一下又一下,斧頭砍進樹乾的聲音,敲擊在她的腦子裡,錄音帶一樣不斷回放。

  惜光似乎睡了很久,餓著醒過來,聽見滂沱大雨衝刷山林。

  她翻了個身,才發現床上還有一個人。顧延樹蹙著眉頭睡在她旁邊,眼下一片青灰,臉色透出病態的白。

  腦海裡的記憶慢慢回籠,她想起這幾天的漫長跋涉,去摸顧延樹的額頭和臉。

  “他現在已經沒事了,就是體力透支,要睡上幾天。”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站在門口,手裡剝著青皮豆子,對惜光說。

  老婦人讓惜光直接叫她阿慶,不用尊稱,她說這一輩子別人都是這麽叫她,不論老少。阿慶今年六十六,精神還很好,獨居山中,養著一群蜜蜂,和一隻黑貓作伴。除此之外,阿慶有無兒女親人,惜光一概不知。

  阿慶是在山上砍柴,碰見顧延樹的,當時惜光在他背上已經暈過去,不省人事。

  “你睡了一天半,”阿慶指指顧延樹,“他估計還要等幾天才會恢復。昨天晚上發了一場高燒,我給他喂了草藥,過了一宿,剛剛才退下去。”

  惜光道過謝,一聲“喵”傳來,一隻黑貓蹲在門檻上,衝她搖尾巴。但它的眼睛,有一只是瞎的。

  “老夥計很久沒見過家裡來客人了,看來很喜歡你們……”阿慶手心攢著一把青豆,對惜光說:“廚房有粥,還是溫的,你自己先喝完,再給床上的人喂一點,別讓他空著肚子睡。”

  惜光記下了。

  阿慶的屋子建在山裡,三面被白榆樹環繞,門前卻視野開闊,遠眺是一片雲煙渺渺,水霧蒼茫。

  一層樓的木房子,給人陳舊但卻堅固的感覺。佔地面積看起來不大,但裡面卻寬敞,各室齊全。但客房隻騰得出一間來,阿慶又以為惜光和延樹是一對小夫妻,就順其自然把兩人安排在一處。

  在阿慶出身的部落裡,像他們倆個這樣年齡的孩子,多半都已經成親。

  惜光解釋不清,索性就默認了,端著粥坐在床頭,給顧延樹一點一點喂下去。黑貓跳到掉了漆的老式衣櫃上,用一隻眼睛瞅著她的動作,偶爾拖長了音調叫一兩聲,似乎又覺得無聊,躍過窗戶跑了。

  惜光那個髒兮兮的書包就掛在窗戶旁的牆壁上,裡面的微單還剩下一格電。她重新翻看了一遍照片,那是不同的熊舍,同樣的鐵籠和鐵馬甲,被活生生取膽的熊。有幾張巧合的,拍攝時月亮熊的眼睛正對著鏡頭,那裡面似乎有淚光。

  顧延樹扯著被子動了一下,睡得不安穩,嘴裡含糊念著什麽,惜光手拿著微單湊了過去,卻聽不清楚。

  屋外雨聲太大,響徹山林,天地間靜謐又嘈雜。惜光貼在顧延樹的枕邊,手從被子邊緣探進去,觸摸到他右掌心的疤。他困在夢靨中,無知無覺,任她十指纏繞,緩緩相扣。

  “延樹,我其實不怎麽喜歡這個世界。有人放生,但有更多的人在殺戮。有人拜佛,但更多的人在掠奪。我看見那些黑熊的時候,感覺到罪惡,為什麽每天都會有那麽多不好的事情發生,有那麽多的絕望……”

  惜光頓了頓,心中虔誠,“可是我還是慶幸,在這個世界上,能夠遇見你。”

  顧延樹睜開眼睛,聲音偏沙啞,問她:“你剛剛說了什麽?”

  惜光呆住,慌張地反問:“你……你什麽時候醒的?”

  “你說完話的時候。”顧延樹唇色蒼白,反襯得他一雙瞳孔黑曜,凝視著惜光,讓她有種無聲的壓迫感。

  惜光趕緊站起來,手上有動靜,才發現兩人的手指還扣在一起。她被抓了個正著,慌慌張張地松開,“我去給你倒水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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