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遍千山萬水,只為了遇見你,海未枯,石未爛,我怎舍得離你而去。
1
“喂,阿衡,咱講點道理行不?手術都是有風險的!而且這是新技術,我只是負責給你換上新材料製造的骨頭,我無法保證他百分之百能讓你站起來。”維克很科學精神地抗議,但周衡冷冷的目光掃了過來後,他馬上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微笑,“不過也許會能跑能跳。至少抱女孩上床是沒什麽問題。OK!OK!別那樣看我!我有女友,我沒有在想你的秦桑。”
“出去。把外面的人叫進來。”周衡不再看維克,伸手輕輕地把腿上的照片小心放好。
“外面那位,是股市狙擊手唐信對吧?聽說他在替某位財閥在管理財產,那位財閥不會是你吧?”
“知道得太多會死得很快的。”
看著周衡冷如刀鋒的眼神,維克做了個替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走出去了。唉,如果說以前的周衡他還偶爾惹得起的話,現在的周衡簡直隻可遠觀不可交往。
果然人的身體在變態之後,心理也會變態,這是真理呀。
“秦桑。”
又一天下班後,秦桑被早等在路邊的鄒棉叫住。
秦桑心裡有點不舒服,她並不想給鄒棉無謂的希望,她的心已經全部給了出去,再也沒有多余的給別人了。
但是鄒棉卻什麽也沒說。
只是每天來接她,早上會去接她上班,晚上會來接她送回去。
偶爾會提出一起去吃飯,如果她拒絕,他不會再堅持。
言語裡也從沒透露出什麽曖昧的意思,就只是說說工作,說說日常,甚至會談論天氣。
秦桑少語,他亦不多話。
秦桑覺得尷尬,他反而坦然,好像他早就習慣了她不說話一樣,就好像,他覺得只要待在她身邊就很好一樣。
“那個,以後不要來接我了。我自己坐出租車回去。”秦桑再次試圖拒絕。
“但是現在屬於高峰時間,出租車很難叫的。我反正也沒事,做一次司機也樂意。走吧。”
“鄒先生,你應該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你的女友身上。”秦桑決定主動挑明,說明白了,她心裡便不再有負擔了。“我總是坐你的車,我怕我男友會介意。”
“你有男友了?”鄒棉並不相信。有男友的女孩怎麽會一周七天天天上班。“就算有,也是個不稱職的男友。他從沒出現過。”
“他有出現。”秦桑不知如何解釋,但既然開了頭,她也不打算躲避。“他住在我心裡,佔據了全部。所以,我沒有多余的心給別人了。所以,很抱歉。”
“秦桑。”鄒棉叫了她的名字,停頓了好久才繼續,“你不用說抱歉。因為我並沒有要求你給我任何東西。我只是希望,能和你這樣說話就好。”
“抱歉……”秦桑還想說些什麽。電話忽然響了起來,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名字,是周家的保姆,她趕緊接了起來,“喂,許阿姨,怎麽了?”
“秦小姐,你快點回來吧。鍾小姐自己拿著行李要去美國了,已經上了出租車了,我怎麽都追不上!”許阿姨急得都快哭了。
2
許阿姨原本只是來周家做鍾點工,後來秦桑看她勤快人也和善,就與她商量請她來做全職保姆照顧,鍾小姐自從那次的事後,整個人的狀態都下去了很多。
對於許阿姨來說,這是一份好工作。收入比鍾點工高不少,平時鍾小姐雖然對衛生和飯菜要求高些,但很好說話也不難照顧。
今天不知道怎的,忽然拿起行李就說要去美國,她怎麽攔也攔不住,她只能慌忙地給秦桑打電話了。
秦桑到底還是坐上了鄒棉的車,因為她急著要趕去機場。
“鍾小姐,是誰?你的外祖母嗎?”其實很想乾脆去找人調查她算了,但是又覺得,如果她親口告訴他,應該會更好。
“是我男友的祖母。”秦桑很誠實。
她越來越能夠真實面對自己的內心,當她越來越努力,越來越自信之後,她越來越不害怕成為一個有資格喜歡他的人。
“你的男友,他去哪兒了?”鄒棉覺得自己問得很白癡,但是他又很想知道。
“在某個地方。”秦桑從眼神與語氣都不曾撒謊。是,她知道,周衡一定就在某個地方,正在準備好向她飛奔而來。
秦桑在機場追上了鍾小姐。
鍾小姐那樣的老太太,銀發旗袍中跟鞋,到哪兒都是一道風景,所以秦桑很快就找到她了。
“我不回去。我要去找阿衡。”鍾小姐挑了挑描畫精致的眉毛,問秦桑,“我們一起去吧?你一定也想見他了。”
“但是阿衡並不在美國。”
“那他在哪兒?這是機場。他在哪兒我們就買去哪兒的機票好了。”
“阿衡有一些事情要做,他做完之後,就會回來的。”
“他還能去做特工了嗎?這都一年多沒有給我打過電話了。”
“不是。只是他的工作很特殊,不能給你打電話。”
“不能給我打電話。那他給你打電話了嗎?喂,小夥子,你是誰?”鍾小姐與秦桑糾纏著,眼尖地發現了站在旁邊的鄒棉,一生直覺敏銳的老太太嗅到了鄒棉執著於秦桑的味道,“你在挖我孫兒的牆腳?”
“……”秦桑沒想到老太太不但嘴利,言詞也好潮。
“你好。我是鄒棉,秦桑的上司。”鄒棉避重就輕,點頭行禮打招呼。
“你這個娃娃很聰明,但是不能搶我們阿衡的女友。”鍾小姐說著話,要站起來,結果身體一晃,就往下倒。
“鍾小姐!”秦桑眼明手快地將她抱住。
鄒棉也迅速過來幫忙:“這邊有人暈倒了!請幫忙叫救護車!”
鍾小姐在一團忙亂中被送到了醫院,秦桑心余悸地給周楠夫婦打電話:“喂,周叔叔,奶奶暈倒了。”
3
周楠夫妻趕到醫院的時候,鍾小姐已經醒過來又在藥物的作用下睡著了。
周楠五十出頭,但看起來保養得很年輕,似才四十的樣子。他長相清秀,穿一件質地很好的中式對襟襯衣配唐裝,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有氣質。完全符合周氏古典家具當家人的身份。
周楠的妻子寧絹是一位畫家,濃眉大眼,人看起來很和氣也很精明。她是主婦的同時也經營著一間畫廊,待人接物都很周到。
夫婦倆育有一子一女,女兒周靜書在國外留學。兒子周靜海找了一個法國妻子,都沒有在國內。
“周叔叔,寧阿姨。”秦桑上前打招呼,“鍾小姐是心臟有些虛弱才暈倒的。她不能太激動,剛才醒過來後醫生檢查了。這是檢查結果。”
“嗯,辛苦了。”周楠接過診斷書,很仔細地看。
他是周先生的養子,周先生是看中了他對古典家具的天分才收養他的。當時他已經十二歲了,早已記事的年齡。對於鍾小姐這個義母,他更多的是尊敬,而不是親近。所以,即使在弟弟出事之後,他也沒有提出要回周宅一起住。一來他害怕妻子與義母難以相處好,二來也樂得清靜。
秦桑出現在周宅他是知道的,他幾乎每月都會回去看一看,時間雖然逗留不久,但見過秦桑幾面。對於這個女孩子,他的印象不錯,書讀得好,工作也出色,比外面那些愛攀附的女孩不知道要強多少。而且他也看得出來鍾小姐喜歡秦桑的陪伴。
“怎麽想起跑去機場了?秦小姐,你把阿衡的事情告訴她了嗎?”周夫人寧絹走近病房邊仔細地觀察了鍾小姐的狀態,眉目間都透著關懷,但她語氣中有質問。
她與鍾小姐一樣,亦是上海女人,但與鍾小姐是完全不同的氣質,鍾小姐矜貴,她則十分洋氣,這大概也是她與鍾小姐難以相處的其中一個原因。
“氣色比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差了些。”
“沒有說。醫生說她的心臟不能受刺激,所以一直沒有說。”秦桑從來沒有打算說過。她不似周楠夫婦已經相信了噩耗,她堅信阿衡還在人間。
“她現時這情況,更不能說。”寧絹一直以來看不懂秦桑住在周家的意思,阿衡都那樣了,她住了這樣久也不肯搬,是要鬧哪樣。“秦小姐工作忙,我婆婆的情況又需要太多照顧,我們也不想太耽誤秦小姐的時間,秦小姐打算什麽時候搬出去呢?我也好做些準備,老公,我們是搬回去就近照顧,還是再找一個稱心些的保姆,我每天勤過去看著些?”
周楠對妻子在這當兒上提這事有些不滿,但一看到秦桑便也點頭:“秦小姐也到了嫁人的年紀,義母是我的母親,我總不能自己不管全賴你照顧。”
“我並沒有打算搬走。”秦桑當然也聽得出周楠夫妻的意思,一個怕她照顧鍾小姐是為了鍾小姐的遺產,另一個,是覺得她年紀到了要嫁人怕照顧不周。“我會多注意,盡量正常下班回家。也可以多找一個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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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行。也難得我婆婆喜歡你,只是辛苦你了。”寧絹並不糾纏,秦桑無名無分,鍾小姐那樣精明的人,也不至於將她與公公的愛宅給了旁人去。
雖然嚴格上來說,她和周楠也只能算是旁人。但周楠與周家雖無血緣,卻一直以周家人自居,多年來不但盡了本分,而且將周氏家具打理得很好,公公在世時,兩個兒子,都算是能做到公平看待的。
“我沒事,是我應該做的。謝謝你們能同意我留下。”雖然她留在周宅與否,只能由鍾小姐說了算,秦桑還是向周楠夫婦道了謝。
周楠夫妻走後,床上的鍾小姐慢慢地張開眼睛,看著正仔細地查看點滴瓶與自己手上的注射液的情況的秦桑沒出聲。
這女孩看著好說話,倒也不任人欺負。她並不反感養子夫婦,只是有些看不慣兒媳的性格,故從未想過要與他們一起住。倒是秦桑,又細心,又安靜,合她的脾氣。
鍾小姐上了年紀循環不好,秦桑還用自己微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幫她按摩著手臂。鍾小姐醒了一會兒,她才發現。
“你醒了?”秦桑看著鍾小姐微笑,“周叔叔剛走。你把我們大家都嚇到了。”
“有什麽好嚇的。老了自然毛病多。”鍾小姐朝她招招手,“扶我起來,想坐一會兒。”
“好。想吃點什麽嗎?”
“想吃雲吞。”
“我打電話給小繭,讓他給你買過來。”
“小繭是誰?”
“是我弟弟。”
“好,讓他買。但如果買不到我喜歡吃的我就趕他走。”
“那你總得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麽。”
“就不說。”
“鍾小姐,說嘛。”秦桑很會順著鍾小姐的話哄她,“我弟弟是鄉下仔,好笨的。你不說他一定買不到。”
“鄉下仔才要聰明些以後才好討老婆。我們周先生追我的時候,從來都能猜到我喜歡什麽。”
“可是我們小繭追的不是你呢。”
“那更要猜了。”
秦桑陪著鍾小姐說著話,用手機給秦繭發了信息,離得不算遠,但一個小時後秦繭還是拿著鍾小姐最喜歡吃的雲吞出現了:“嗨,鍾小姐。”
“你是秦桑的弟弟?”如同以往每一次,秦繭與周衡神似的笑容讓鍾小姐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買的什麽雲吞?”她已聞到了她喜歡吃的那一家的香味。
秦繭與鍾小姐聊著天的時候,抽著空兒告訴姐姐,那位經常接送她上下班的男子的車好像還等在醫院外面。
秦桑覺得有些吃驚,隨即覺得有些無形的壓力湧上心頭。早在鍾小姐脫離危險時她就已經叫他走了,這又四五個小時過去了吧,他還等在外面是要做什麽?
鄒棉在車裡處理讓助理帶過來的工作與文件。
他的特別助理是一個身量十分高挑的女子,一身利落的職業打扮,長發扎成了馬尾露出了光潔的額頭,與眉目十分俊美的鄒棉相比較,她長得並不算特別美麗,但與普通的女孩相比,她當然算個美人,而且是那種落落大方充滿了現代女性氣質的美人。
她是趙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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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非常熟悉趙如意的人,大概沒有誰能將這個美麗大方、氣質利落的職場精英女性與十七歲時那個胖得低頭看不到自己的腳一臉青春痘的趙如意聯系在一起。
趙如意有時候照鏡子,偶爾也會被自己嚇一跳。她的面貌,實在是變得太多了。所以,她也從不曾介意鄒棉為何認不出自己,反而有時候會暗暗地慶幸,自己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一年前她回國,一心一意隻往梁氏應聘。聽說他在招特別助理的時候,更是做足了準備。她要很努力很努力,以便能以更好的姿態待在他的身邊。
幸運的是,她過關斬將,得到了他的特別助理這個位置。
她充分顯現了自己的工作能力之後,鄒棉開始給予她更多的職權與信任。梁氏雖然有不少副總,但沒有總經理,總裁特別助理一職,與總經理無異。
此刻,她坐在副駕上,有條不紊地給他講解與標注需要注意的地方與細節,眼神專注於文件,似乎從不曾被美貌如花的老板所吸引。
“趙小姐,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原本專注於文件上的鄒棉頭也不抬,忽然問了這麽一句。
“呃?”職場精英女性的面具,像一塊透明的玻璃一樣,瞬間從趙如意的臉上崩裂,小女孩的驚惶從她臉過一閃而過。鄒棉正好抬眼看她,一向平靜無波的眼睛裡難得也露出了一絲錯愕:趙如意做他女助理一年了,行事果敢,能力很強,做人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是全公司裡有名的冰山美人鋼鐵美人,她的臉上幾乎就沒有過冷峻與職業性笑容之外的表情。
這慌亂,倒是第一次見……
“看你的表情,顯然我這個人不怎麽樣。甚至,很糟糕。”鄒棉收回目光,繼續專注於文件上的內容。
趙如意不著痕跡地深呼吸幾口,才將猛亂地跳著的心臟恢復原來的速度,表情也回歸了毫無表情的專注:“總裁為人很好。”
鄒棉回了梁家後,名字前面就加了梁姓。但他並不喜歡別人叫他梁總。每當有下屬或者客戶叫他梁總時,他的目光裡總會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厭惡。趙如意十分仔細地看到了這一點,所以她跟他一年,從來沒有叫過他梁總,而是隻稱呼為總裁。
她不知道鄒棉為什麽會突然問起這一句。但是,顯然與自己無關。有關的,大概就是很恰巧就在梁氏投資的研究室裡工作的秦桑了。
兩人一人看文件一人懷心事,都沒有察覺令他們情緒變化的人已經走近了車窗邊。
“鄒先生,你好。”
鄒棉馬上抬頭,他臉上的笑容幾乎在聽到她的聲音的同時便揚起,一雙眼睛似有星星在閃耀:“嗨,你要走了嗎?我送你。”
“那個,不是的。有些話想同你講。”秦桑與鄒棉說著話,禮貌地看向副駕上的趙如意點頭表示抱歉,但看到趙如意的臉後她驚訝了,“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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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多,趙如意終於下班。成為職場精英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為了做到最好,為了還能繼續留在鄒棉身邊,她只能拚命努力。
趙如意有些疲憊地走向停車場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一直等在小路旁邊的秦桑,她停下腳步,愣了一秒,才走了過去:“你在等我嗎?”
“嗯。一起去喝一杯吧。”與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趙如意相比,秦桑要矮上半個頭,她的身形比起趙如意要更消瘦些,穿一件灰藍的毛衣外套,顯得氣質十分乾淨。
“好。”趙如意帶頭走向她的車,“秦桑,你為什麽都不長身高?”
“大概營養都用來讀書了。”她高中畢業後就再沒長過身高了,顯然趙如意高中畢業後又長了一些,“讀博士花了大力氣。”
“在向我顯擺你是博士嗎?”趙如意打開車門,話語裡並不客氣,但對於她來說,又是一種顯示親昵的方式,“我也碩士畢業好嗎?”
“趙碩士你好。如意,你變得好好。”秦桑也上了車,坐好後一邊扣安全帶一邊說。
她回國三年,她回國一年,兩人大概都從家人的嘴裡聽說過對方的消息,只是沒有見面過。昨天在醫院門前一面,她很為她高興。那個自卑的趙如意,終於變成了今天這個自信的趙如意。
“妒忌我嗎?”趙如意打著方向盤上大路,“六七年不見,你竟然還是柴火妞。”即使在國外,趙如意也是身材火辣的中國女郎,追她的男生都是三五個在排隊,她雖然並不喜歡他們也拒絕與他們交往,但卻增加了不少自信。
“羨慕你。”秦桑輕笑,“瘦成了另外一個人,胸卻還是以前的樣子,是怎麽做到的?請傳授一下經驗。”
“你就不要想了。你天生沒料,除非隆胸。”趙如意用眼角余光掃了一眼秦桑貌似很平的胸,“你們這樣的平胸妹是不懂我的憂傷的。”比如說運動的時候就會很尷尬。
“有多憂傷,好想體驗一次。”秦桑臉上的笑容擴大,多年來她極少朋友,不管是同性異性都很少,重遇變得這樣好的趙如意,讓她感覺很好。
“據說結婚生孩子後有二次發育機會。你努力吧。”趙如意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她的眼裡已經帶著笑意,“學霸的資料很有用。謝謝呀。”當年秦桑寄給她那些留學資料,當真是幫了她的大忙。
“不客氣。其實我自己都在申請簽證的時候吃了很多苦頭。”
“學霸是不容易受歡迎的,上帝畢竟公平,總不能讓你什麽都得了去。”
“我還是很幸運。”
“羨慕你呀,秦小姐。”
“你也很招人妒忌呀,趙小姐。”
兩人聊得很愉快,到了酒吧後,點了些東西開始喝酒聊天,拒絕了好幾波想過來泡妞的男人後,趙如意終於不耐煩了,拎起酒瓶拉起秦桑就走了出去,兩個人到了江邊的草坪上繼續喝。
趙吉祥來的時候,慘不忍睹地發現他兩個如花似玉的妹妹正在草坪上又唱又跳,完全沒有什麽形象可言。
7
趙吉祥將趙如意和秦桑塞進後座,幫她們系好安全帶,一臉的嫌棄一臉的心痛,自己剛買的新車被她們熏得酒氣衝天。
“喂,秦桑,趙如意管不住自己,你倒是管管她呀,喝成這樣簡直了!”
“哥,對,對,對不起。”秦桑的腦袋暈乎得都說不出完整的話了。
“哥!哥!你知道不知道秦桑這丫頭有多傻?她竟然在等一個死人。她好傻呀。”這一場酒,倒是把姐妹倆的心事都說開了。趙如意直接問秦桑喜不喜歡鄒棉,秦桑也直接告訴趙如意就是因為不喜歡所以才覺得困擾。自然,秦桑也說了自己為何不喜歡鄒棉。因為呀,她心裡有了周衡。太喜歡太喜歡周衡了,所以,就再也不能喜歡上別人了。
“你才傻。你守著他卻不敢動手,你才傻。我的阿衡要是在我面前,我一定撲上去,絕對不給其他女人機會!”喝了酒的秦桑勇敢許多。
“秦桑!我好羨慕你!你怎麽會這麽幸運!你喜歡的人剛巧也在喜歡你!”
“我才羨慕你!你喜歡的人還好好活著,就在你的面前。多好!太幸福了!”
“可是他不喜歡我,秦桑,好慘。他不喜歡我呀。”
“可是他不在我身邊,我也好慘……”
開著車的趙吉祥,聽著後座上兩個容貌能力都已經走上同齡人的人生巔峰的妹妹,在互相訴苦,一張方正敦厚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就知道那兩個小子都不是好東西,把他的妹妹們都騙得這麽慘,等他有機會,一定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德國某療養院的貴賓套間裡,一個被疼痛折磨得滿頭大汗的男人正扶著複健器材慢慢地移動著高大卻瘦削的身體,他濃密的眉深鎖,嘴唇因為忍耐著疼痛而緊抿著,但眼睛裡卻是無法止住的笑意:她喝酒了,竟然這樣好玩。
床上一個平板電腦正在重複地播放著一段錄音,錄音裡是兩個女孩子語無倫次的唱歌和對話。
“那個周衡到底有什麽好?他都掛了你還在這裡等他。”
“喂,你再敢說他掛不掛的我要打你了呀。我,我說了,他一定還活著。他一定會回來的。”
“鬼才相信!他既然那麽喜歡你,活著的第一時間肯定是聯系你的嘛。不是說出事之前還約你情人節一起晚餐了嗎?怎麽會活著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當然有他的理由嘛。你不要再問了啦。”
“你這麽蠢,他怎麽會喜歡你,好奇怪呀……”
“你才蠢呢,我們同歲,我博士都畢業了……”
“喂,博士很討厭耶,很多博士都是嫁不出去的老處女……”
“我們阿衡才不會讓我做老處女呢……”
“你們拉過手嗎親過嘴嗎就敢說你們什麽什麽的,要臉不……”
“你才不要臉……你都不敢向你喜歡的人表白……”
“說得好像你敢似的……”
“月兒明風兒靜……”
“喂……我不想睡覺啦……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月兒明風兒靜……”
8
豪華套房外間的沙發上,再次被周衡找到並且再次淪為專門為周衡搜集秦桑的有關信息的胡一樺放下手中的電腦,抬頭問正坐在桌子邊一臉習以為常地處理各種財務信息的唐信:“喂,周衡一直都這麽變態嗎?”
要知道從三天前他把秦桑在江邊喝醉酒的視頻與錄音拿來到現在,他已經看到他重複地聽了無數次了。不,是無數個無數次了。
那家夥幾乎醒著的時間,就在聽。
“沒。以前只是看照片。”周衡簡直已經把與那個女孩有關的一切當成了止痛藥。
“周衡已經變態了,你覺得呢?”胡一樺下了結論,從成功地控制他千裡送電話那一天開始,哦不,或者應該說是更早的時候開始,他簡直就成了秦桑的專屬攝影師,搞得他原本除了玩遊戲還挺喜歡的攝影現在變成了雞肋,誰願意隻去拍周衡規定的東西呀,這天下還有王法嗎?呃,如果他永遠都贏不了周衡的話,還真的沒有什麽王法……
“還好。挺正常的。”唐信算半個孤兒,從小就十分窮困,但他對數字的敏銳程度從小就異於常人。只是從來沒有機會施展。
十五歲那年,有一個神秘人願意資助他學業,從他高中畢業開始,就不斷地將手裡的巨額資產交由他管理,漸漸地,當他成為紐約最著名的股市狙擊手的時候,他好奇是什麽樣的人看出了他的才能又能充分地信任他將那樣巨大的資金交給他管理。
但不管他是將那些錢翻了倍,還是賠得差點兒翻不了身,那個人都沒有出現。
唐信追查過他手裡運作的巨額資金的來源,但隻查到屬於十九世紀一位鍾姓華裔便再無更多的信息。
直到兩年前,周衡忽然給他打電話。他才與這位神秘的金主見了面,然後他驚訝地發現,他竟然還比他小一年。
唐信一開始也十分好奇,周衡的身體裡到底住著什麽樣的靈魂,才會在他十三四時就敏銳地把自己獵為部下,一步一步地培養成今天這個每天替他看報表管理錢財的打工狗……雖然他現在的身家早已不需要替他打工……但是,管理更多的錢當然更有挑戰性,所以,打工狗就打工狗吧……
“他這樣還叫正常?”身為情商比較簡單的遊戲控胡一樺,當然不知道當年的高中同桌是一位隱藏得那麽深的人物。
在他眼裡,依靠聽著秦桑的聲音撐過了痛苦的複健期的周衡簡直就是一個變態,一段錄音反覆聽了千萬遍,換他早吐暈了。
“身為一個腿骨已經全部換成太空生物材料的人,確實不太正常。”唐信沉吟一秒,很認真地回答了胡一樺。
把原本碎裂的骨頭全部摘除,然後換上用最新科技聲稱能夠生長的太空材料的骨頭,然後日複一日地忍疼痛讓陌生的新骨頭與舊的肌骨融合妥協,光是用想的,胡一樺都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在害怕得顫抖。
“他不會痛得變態掉吧?”
9
“難說。”唐信現在對周衡除了服氣還是服氣。
一個人類,他從飛機上掉下來,在河裡被摔斷腿骨不知道漂流了多久,接著在一戶簡陋的人家裡暈迷了三個月,他居然還能準確地記得他的所有信息,並且成功地讓他找著了地方,中間經歷的疼痛與絕望,只會比現在更慘烈。
經歷了那樣的災難的人,要想讓他還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地笑對人生,那也太可笑了。根本不可能。
“他真的還能好起來嗎?能走路?”胡一樺因為好奇而去向唐信打聽過周衡經歷的事情,雖然他也相信科學,但是,把人體裡的壞骨頭換掉,這真的不只是一個科學設想嗎?
“只要他能忍過這兩年的疼痛,維克說可以。”唐信有七分相信周衡可以完全恢復,畢竟他沒有與以前的周衡相處過,並不知道他以前熱情開朗到可愛。
在唐信真正見到周衡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個從地獄歸來的男人了。雖然,維克說在目前的相同病例裡,還沒有出現過能忍耐過這些長久無止境的疼痛的人,甚至有的人,痛著痛著就放棄了,甚至痛死了。
“Hello,周變態……哦不……阿衡今天還好嗎?”隨著敲門聲響起,撲克臉的維克一本正經地說著調侃周衡的話。身為周衡的主治醫生,他很希望周衡成為這項技術誕生以來的第一名康復患者。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些疼痛極限幾乎上人體無法承受的。
“維克。給我滾進來。”周衡的聲音從裡間響起,他的聲音變得深沉而富有磁性,似乎很冷漠,但又充滿著力量。
“抱歉。我有腿我不是球,我一般都用走的而不是滾。”維克瀟灑地推開裡間的門,盡管他已經快速躲閃,但半杯水還是連杯帶水正中了他的面門,他的萬年撲克臉也有了表情,“周先生,這樣虐待你的主治醫生真的好嗎?”
“所以我是個變態。”已經做完複健並且堅持獨立完成了沐浴的周衡一臉清爽地坐在床上,已經關掉的平板電腦安靜地躺在他的旁邊,鎖屏是一個秦桑的照片。
“好吧。有哪裡不舒服嗎?或者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嗎?從你能站立起來之後,你就一直堅持自己沐浴,請問是生理功能出了什麽問題嗎?不要害怕,我是最好的醫生,我能幫你的,如果想解決生理需要,我也可以幫你找熱情的德國姑娘……啊……”維克還沒說完,便被一條浴巾蒙了一臉,其實他也不想這麽聒噪,作為一個醫德完美的醫生,他只是想轉移病人對疼痛的注意力。
“昨晚凌晨三點到四點,疼痛減輕了大約一個度。”從手術完成到現在,快半年過去了,他只是想向維克確認真的有進展。
“真的嗎?上帝!你要成功了!我馬上去安排檢查!”維克連說笑話都板著的臉上,難得露出了興奮的神情,他想他要見證一個劃時代的醫學奇跡了。
秦桑,等著我。
走遍千山萬水,隻為遇見你,海未枯石未爛,我怎舍得離你而去。
10
清晨,一身灰白配套裝的趙如意走進電梯的時候,剛下飛機就直奔公司找弟弟的鄒歡從後面衝了上來:“哎,請稍等。”
趙如意伸出手按了開門按鈕,比起七年前更添美豔的鄒歡微笑著向趙如意道謝:“謝謝你。”
趙如意實在變化太大了。鄒歡隻覺得眼前這個女孩有些眼熟,但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敢認。直到趙如意率先走出了電梯,她才試探性地叫了一聲:“趙小姐?是趙如意小姐嗎?”
“是我。你是……大小姐?抱歉!大小姐變得太漂亮了,我沒有認出來。”趙如意沒有說謊。鄒歡變得更成熟美豔,當年的長發變成了短發,又戴了墨鏡,所以她一時沒認出來。
聽趙如意叫自己大小姐,鄒歡心裡有些不舒服,意思就是,她來梁氏工作了?
看到趙如意熟練地帶著自己進了鄒棉的辦公室,其他的秘書與助手都很尊敬地稱趙如意為趙小姐的時候,鄒歡心裡確定了,這個女孩,她為了小棉,已經走到這裡來了。
趁著鄒棉還沒有到的一點時間,鄒歡叫趙如意在沙發上坐下,很利落地從包裡拿出一張卡遞給她:“密碼是六個0。這樣多年我和小棉一直都很感激趙小姐當年的仗義相助,這張卡裡有五十萬。我一直帶在身上,一直都想著什麽時候遇到趙小姐一定馬上把錢還給你。”
鄒歡的語氣很真誠。對於趙如意當年的幫助,她是真心感激的。但是,她現在不能明白的是,趙如意到底是為了什麽才來到鄒棉身邊,難道,僅僅只是工作上的巧合嗎?
“趙小姐,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鄒歡最終還是決定問出口了。弟弟二十七了,從來沒有交過女友,男女方面乾淨得她都要懷疑他的性取向了。“是比較隱私的問題。”
“大小姐你請問。”趙如意並不喜歡鄒歡急急還錢的方式,因為她當年明明拜托過她,不要讓鄒棉知道是她給的錢。
“你在這裡工作,是因為小棉,還是因為小棉的身份?”問完之後,鄒歡覺得自己有點討厭,畢竟當年她和小棉只是一個小小租房戶的時候,趙如意就已經敢拿出那樣大的一筆錢來給他們了。說起來,那時候甚至都只是素不相識。但要心裡完全不介意也不可能,因為,那個把小棉害得進了看守所的人,正是這位趙小姐的父親。
“抱歉,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會議時間到了,我先去忙著,大小姐請自便。”趙如意直接拒絕了鄒歡的問題。
她不想,也不稀罕回答這樣的問題。她還是喜歡像秦桑那樣的,一眼就看得出她在這裡工作根本不是為了工作,而是沒志氣地為了追男人。
“趙助理,會議的資料準備好了嗎……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叫我去接你?”仍然在堅持做秦桑的司機的鄒棉急匆匆地走了進來,看到沙發上站起來對他笑的美麗女人,他難得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