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醒悟
前往洛杉磯的行程已經安排妥當,常少輝訂的是周末的航班,曼芝還有四天時間可以準備。
常少輝告訴她不用帶太多東西,現在飛美國的安檢極其嚴格,很多東西都可以到了那邊再添置,省得在機場麻煩。
他說什麽,她都聽話得點頭應承,這場全新的旅程中,他才是真正的主導者。
這最後的四天,他們碰面的次數卻少了,科藝的新品研發正進行得如火如荼,雖然常少輝回美之後也能提供遠程指點,但畢竟不如面對面交流來得方便透徹,項目組於是竭力挽留他多呆一段時間,而他堅決不肯。
他急於要帶曼芝離開,拖得越久,越容易生變,為此,他寧願加班幫忙。
對於那天曼芝在魔芋餐廳的不告而別,常少輝隻字未提,可她清楚,他其實是在等自己給他一個解釋,他偶爾瞥向她的目光裡含著一絲憂慮和異樣,令曼芝的心驟然間縮緊。
可她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或者該說些什麽。
那天晚上,她在那個陌生的小區裡伏在邵雲懷中不知哭了多久,越哭心越亂,精神脆弱到了極點,後來邵雲也慌了手腳,好言相勸,直到送她回到家,都沒敢再逼她給自己一個答覆。他明白,操之過急反無益,她需要的是緩衝和思考的時間,而不是過度的壓力。
接下來的幾天,曼芝開始變得很焦慮,很敏感,有時坐在店裡,偶有風吹草動,也會悚然一驚,以為是邵雲來了。
她害怕再見到他,害怕被他逼著做這樣那樣的決定……害怕自己會心軟,害怕最終要當逃兵!
這樣的日子讓她度日如年,惶惶不安,好在,終於也快熬到頭了。
臨行的前一天,她早早起來,花了一個上午把行李收拾了出來,不論怎麽精挑細選,還是裝了兩大箱,太多的記憶她想帶走,明知這樣做不理智。
她隻覺得自己近來越來越脆弱,再也不是幾年前那個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蘇曼芝,那個堅強得象鐵一樣的女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無法帶走的東西她也仔細歸置了一遍,房子沒有退租,私下裡,她總想著有朝一日還會再回來。
她在邵氏的那些資產,也已經找了律師做了轉贈手續,等她一離開,律師就會找邵雲辦理移交。
花店一家轉給了李茜,一家給了海峰和嫂子打理,將來是好是壞,她已經無法再多操心了。
她親手埋下了一個個懸疑,只等離開之後,一一解開謎底。至於後果是什麽,則不在她能控制的范圍內,反正屆時她已經身在異鄉。
美國,等到了美國,她就安全了……
草草下了點面來吃,權當中飯。
她在沙發上小憩片刻,很快就發現不能這樣無所事事的坐著,腦子裡太亂,一停下來,各種念頭就開始橫衝直撞。
她考慮是否再去見萌萌一面。其實昨天剛去學校看過她,萌萌見了曼芝又詫異又高興,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而她只是想流淚。
她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不想跟自己過不去。
還是取了手袋出門,決定去花店轉轉,跟哥哥再聊兩句,晚上順便去海峰家裡蹭頓飯,見見老父親,常少輝一早就告訴她自己今晚還得加班,明天早上他過來跟她一起去機場。
曼芝想著他從酒店往這邊來不順路,得繞個大圈,反正都是打車,最後兩人商量好了就在機場直接碰面。
她的車已經給了海峰,所以只能打的去花店,一路上,她近乎貪婪的觀望沿街風景,仿佛要把每一幅圖像都牢牢映在腦海裡。然而,那種無邊無際的不踏實的感覺還是在不斷的包攏過來……
車子拐了個彎,就上了申寧路,花店已經遙遙可見,但申寧路段卻嚴重堵車了。
這裡靠近邊郊,平常車流量不多,雖然臨近機場高速,但高速下來的分岔道有好幾條,象今天這樣的擁堵簡直史無前例。
曼芝不趕時間,所以並不著急,司機師傅嘟嘟噥噥的下車,到前面轉了一圈,帶回來的消息是申寧路和機場高速交界處發生車禍,兩輛小車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起。“嗨,撞得那叫一個慘!車裡那人聽說抬出來的時候臉上全是血,光有出氣沒進氣了都!”
曼芝對血淋淋的場面毫無興趣,打斷了他津津有味的描述,“師傅,咱們還是折回去吧。照這架勢,不定還得堵多長時間呢。”
司機答應著上了車,發動車子,準備調轉方向,後面陸續又接上來幾輛車,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原道退了出來。
“咱們再去哪兒?”他朝坐在後面的曼芝朗聲問道。
曼芝想了想,既然花店去不成了,就回家看看父親吧。
中午的時間,路上空曠,車子開得飛快,連眼前的景致都有些打飄,曼芝一味的盯著窗外出神,神思再度渙散。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猜想可能是常少輝的,也許又要囑咐自己什麽注意事項,於是慢吞吞的解開手袋的扣子,翻出來接聽。
怎麽也沒想到,邵雷會在這個時間給她打電話。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奇怪,跟平常不太一樣,象是受到了驚嚇,“大嫂,你在申寧路的花店嗎?”
曼芝含糊的“嗯”了一聲,她的行程沒有告訴過邵家任何一位,此時也不便戳穿,但仍是詫異的問:“有什麽事嗎?”他的聲音令她隱隱不安。
邵雷仿佛勻了口氣,才顫顫的說道:“大嫂,我哥他……出事了,從機場高速下來跟人撞了車,現在在富安醫院……”
曼芝忽然聽不到他後面在說什麽,只有那幾個關鍵字眼在耳朵裡隆隆的回響,“出事了……撞車……富安醫院……”
她眼前猛地一黑,手機從掌心跌落下來,重重的砸在她腿上,又摔向車底……
她離申寧路不遠,富安醫院就在附近,車子開過去僅僅花了七八分鍾,可曼芝還是覺得慢,等她終於在醫院門口下了車,卻發現自己怎麽也邁不開步子。
司機探頭把她掉在車裡的手機還給她,她接過來,張了張嘴,簡單的“謝謝”二字半天沒能說得出來。
她沒有多少知覺的朝急診大廳裡走,茫然的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找。周圍是川流不息的人,湧過來湧過去。
遠遠的,她望見一群人圍著一輛推車向急救室方向挪動,每個人的臉上都布滿焦慮,嘴裡還在大聲嚷嚷,可她卻象與他們隔了層玻璃似的,聽不見任何聲音。
恐懼越來越濃重的漫上心頭,她聽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蓋過所有喧嘩,呼之欲出,縈繞在她耳邊,急促而不平穩;她的牙齒也開始格格的抖起來,有一種力量很執著的要拆散她的全身,讓她趨向崩潰,她拚命的抵禦住,不讓自己散架,命令自己繼續朝前走。
她要看清楚,她要確認,躺在那架推車上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就揪緊一分,如果是他,怎麽辦?
如果他死了,她怎麽辦?……她發現,即使只是假設,她都無法承受!
天是灰的,所有人的臉也是灰色的,她忽然發現自己再也看不到色彩,如果……如果他真的死了!
心痛得象被尖利的錐子一下一下的狠狠的戳著,早已鮮血淋漓,千瘡百孔。世界瞬間坍塌下來,她不得不扶住牆角鎮定一下自己。
是的,邵雲說得沒錯,她是恨他!然而,恨了這麽多年,這種恨已然成了一種習慣,混合進了她的血液,在周身循環流淌,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時至今日,她已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愛他多一些,還是恨他多一些……
她忽然痛恨起自己來,為什麽這麽固執,為什麽要到失去的時候才看得清楚,為什麽一直以來都不肯承認——她始終還是愛他的!
不過走了幾步,額上已是汗涔涔的一片,咬著牙在心裡默念,她只要他活著,他能活著就好……
她終於跟上了那堆焦急的人群,邊移動邊努力湊上去,倉惶的去張望白被單下那張虛弱的臉,然後……停住腳步,長長的,長長的吐氣。
那個可憐的人,她並不認識!
好容易撐住的一股氣此時再也攢不住,從身體裡呼的逃出來,她腳下一軟,跌坐在就近的椅子裡,半天沒能站得起來。
可是,沒過多久,意識又開始複蘇,一顆心一下子提到喉嚨口——那個人不是他,並不意味著他就沒事!
她再一次繃緊了全身,猛然從椅子上跳起來,開始滿醫院的搜索,她要見他,不管他是何種情形,她都必須先見到他!
腳底不知哪來的力氣,她跑得飛快,一樓沒有,就上二樓,每一個科室都去看一看,每一扇緊閉的門都要去敲開,她顧不了別人或怪異,或厭惡的目光,她只要能找到他!
她在醫院的每層樓面上團團轉過,跑得氣喘籲籲,卻一無所獲,她知道自己很笨,連找人都不會,可她真的盡力了,因為腦子和心都已失落了方向……
胳膊驀地被人牢牢拽住,一個聲音充滿了驚異跟不滿的大聲道:“蘇曼芝,你在這裡亂竄什麽?!”
這熟悉的聲音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所有瘋狂躍動的細胞都在刹那間安分下來,世界恢復了正常和平靜——僅僅因為這個聲音!
神經松弛的同時,眼淚也開閘一樣的傾瀉了下來。
她怔了有好一會兒,才緩緩的回過頭去,果然是他,毫發無傷的站在面前,俊眉緊擰瞪著自己。
邵雲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樓道裡狂奔,跟瘋了似的,他在後面喊她,她也聽不見,他被一堆事纏著,才轉了個身,她就失去蹤影,害得他好找。
本待再盤問她兩句,卻被她滿臉的淚水震得呆住,只見一雙朦朧的淚眼癡癡的凝在自己臉上,驚痛尚未完全消弭,那一絲倉促的喜悅就顯得格外淒楚。
邵雲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心頭象被什麽東西猛烈的撞擊了幾下,有熱浪要破體而出,半晌才嘶啞的道:“你……別哭啊,我這不是好好的。”
她的胳膊還被他拽在手裡不肯放,她便任他握著,可是心裡漸漸湧起悲涼,他近在咫尺,然而,過了今天,就將遠隔天涯。
他看著她這個樣子真是心疼,正想把她拉進懷裡,身後有個人不由分說一把拽住他就走,嘴裡叫喚著,“阿雲,快跟我去ICU,那家夥醒過來了!”
邵雲被迫松開了曼芝,踉蹌了幾步又慌忙打住,低吼了一聲,“等一下!”
拽他的老楊這才注意到曼芝,有點張口結舌。
曼芝不願意讓人見識自己的狼狽,趕緊扭過臉去,抬手偷偷抹去面頰上的淚痕,欣慰還是蓋過了一切離愁別緒,這終究只是虛驚了一場!
邵雷從走廊的那頭匆匆趕過來,見了她,卻換了副歡喜的口吻,“大嫂,你來得還真快!”雙目滴溜溜的在她紅腫的眼睛上打轉。
曼芝急於避過他探究的眼神,竟忘了責問他那通害自己差點崩潰的電話。
邵雲再想去拉曼芝,卻被她輕輕掙脫了,她對他強笑了一下道:“你去忙吧,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了。”
她說著,不等他開口就轉身疾步離去,很快消失在走廊盡處。
邵雲盯著她的背影,有些惆悵,又有些說不清楚的欣喜,呆怔了幾秒,猛地將邵雷扯過來,喝道:“誰讓你告訴她的?!你有病是不是?”
邵雷一邊齜牙咧嘴,一邊嚷道:“我還沒講完她就衝過來了,這能怪我嘛!”瞅瞅哥哥的臉色仍舊很青,繼而嘻嘻笑道:“我要不打這個電話,你怎麽知道大嫂是不是還心疼你?你該好好謝謝我才對!”
邵雲對這個不知輕重的弟弟簡直無語,早在一旁等得不耐煩的老楊再次拍他的肩膀,“阿雲,黏糊什麽,還不快走!”
邵雲一邊走,一邊還不忘轉身指著邵雷怒道:“回頭再找你算帳!”
邵雷根本沒放在心上,就勢靠在牆上對他擠眉弄眼,令邵雲哭笑不得。
一路走過去,老楊的臉繃得緊緊的,這事兒本不用他管,無奈牽連到邵雲,他不得不過來盯著。
ICU的門口站了兩個警察,眉眼肅穆,老楊問:“人怎麽樣?”
一個瘦削點的年輕警察道:“又不行了,正接氧呢……醒了也問不出什麽來,都撞成那樣了。”
邵雲聽了,在一旁陰著臉道:“不用問了,就是馮濤指使的。”
老楊扭過頭氣惱的對他低喝,“你少說兩句罷!”
邵雲隻得不吭聲,當著外人的面,老楊也不好說什麽,兩人隔著玻璃望了望內間床上的“肇事者”,心電監護儀還算平穩的在波動,除此之外,再看不出什麽。
老楊把邵雲引到隔壁的一間開著門的普通病房,兩張病床都是空著的,這醫院地處偏僻,規模並不大,也就門診處熱鬧些,住院的人不多。
今天實在事出突然,富安醫院又是靠近機場高速唯一的一家公立醫院,事故發生後,交刑警大隊果斷作出了就近處理的方案,並緊急從市級醫院調了幾個專家過來會診。
兩車相撞,造成一死三重傷,機場高速也關閉了兩個多小時,附近幾條路相繼大堵,算得上一起比較重大的惡性交通事故了。
老楊的心情格外沉重,煙沒抽完兩口,就忍不住數落邵雲,“你小子膽兒越來越大了,居然敢私自從國外押人回來!我問你,你要找李江,為什麽不報警,為什麽不知會我一聲?”
邵雲彈了彈手上的煙,撣去一些灰燼,低聲道:“他人在瑞士,你們能怎麽抓,找國際刑警?我可等不了!”
老楊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你是誰?佔士邦?007?這次要不是你命大,搞不好,也得搭進去。”
邵雲輕笑了一聲,“嗬,楊叔還知道007哪!”
老楊怒道:“你少跟我嬉皮笑臉的!”
邵雲這才斂眉道:“您別生氣,即使我報了警,你們把李江抓回來,馮濤一樣會找人來滅了他,還有我,這事兒左右都逃不了!”
老楊悶悶的抽著煙,無話可說。
邵雲歎了口氣,“這次事故,該賠多少錢,我來出得了。”
死掉的那個和另外兩個重傷者都是無辜的旁人。
老楊哼了一聲,“你裝什麽大方,我也做不了主,看上面怎麽處理吧,總之你有什麽說什麽,別藏著掖著,也別強出頭我就省心了。”
邵雲衝他點點頭,沒再辯駁。
“還有,一會兒李江出了院,我得把他轉經濟案件科,該怎麽審,是他們的事兒,你隻管配合就成。”
李江其實沒什麽大礙,車子大拐彎時膝蓋撞在前座椅背上,左腿中度骨折。
邵雲這回倒爽快,“行,人反正已經找到了,接下來的事,我都聽您的!”
一名小護士從這裡經過,探頭進來瞧了一眼,滿屋子飄著灰蒙蒙的煙霧,眉心立刻一皺,尖起嗓子道:“這裡不準抽煙,要抽到外面去!”
兩人隻得掐滅了煙頭出來,小護士繃著臉在他們身後把門給鎖上了。
老楊碰碰邵雲的胳膊肘,“哎,剛才哭哭啼啼那個不是你原來的媳婦兒麽?”
邵雲笑笑,想起曼芝那張失魂落魄的臉,又是揪然,又是心暖。
“你們這算是唱的哪一出呃,又和好了?”
邵雲沉默了一會兒,呵呵一笑,“快了。”
老楊不覺大笑起來,“你小子,一向不學好,這回遇到煞星了吧?嗨,是該有人好好管管你了。”
邵雲由著他說,只是笑。
老楊驀地想到什麽,又對他正色道:“張昆有沒有再給你來電話?”
邵雲搖頭,“沒有,我打過去,手機關機。”
老楊一拳砸在牆上,“媽的!剛才小王給我來電話,這仨混蛋一個都沒逮著,溜得比泥鰍還快,局裡又得忙活一陣了。”他乜斜著邵雲,冷哼道:“都是你從前拜把子的弟兄吧?你們不是挺講義氣的,現在怎麽咬你這麽狠,跟瘋狗似的!”
邵雲無語,頓了一下,語氣誠摯道:“楊叔,其他兩個你隨便看著辦,對張昆……能不能網開一面?出事前,如果沒有他給我打的那個電話,現在躺床上的人是我!”
想起高速上驚心動魄的一幕,繞是邵雲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此時想來還有點悚然,馮濤找來的是個純粹的亡命徒。
老楊也沉默了,隔了片刻道:“我盡力吧,但不一定有用,他畢竟也參與了。還有,萬一他再打電話給你,讓他盡快自首,這樣也許還能救得了他。”
“我明白……我會給他請最好的律師!”邵雲沉重的說。
一個下午,他根本沒法閑著,由老楊陪著去交警大隊,公安局分別做了筆錄。等他終於坐上車往邵氏趕,已經是六點多鍾了。
路上,他才得空給曼芝撥電話,沒想到她的手機佔線,隔了一會兒再撥,還是忙音,他納悶起來,對著手機屏發了會兒愣,她一向不煲電話粥的。
而他自己的電話卻是一個接一個的進來,應接不暇。
邵雷和時副總,趙永福等人是直接從醫院回來的,此時都窩在時副總的辦公室裡緊張的等他回來。
邵雲一早得到消息,李江上午十點的班機到達F市,他等不及的親自去了機場,李江整個象換了個人似的,黑瘦不說,神經也顯然趨向崩潰的邊緣,逃亡的日子並不好過。
一路上,他吃吃艾艾的向邵雲招了供,怎樣被馮濤,古超和張昆他們下套子,抓了把柄在手裡,又怎樣被脅迫著做假帳,挪公款,一筆筆的吞錢……
時副總聽了,不免歎一聲,“我就說李江不像那麽膽大的人,原來……”他瞄了瞄邵雲鐵青的面色,沒敢再說什麽,這件事說到底,引狼入室的人還是邵雲自己。
馮濤等人已經被下了通緝,邵雲心裡也極不是滋味兒。
大家還在商談著後續事宜的處理方案,時副總卻接到了個電話,沒說兩句,就捂住聽筒對邵雲道:“邵董,孔小姐來的電話,您要不要接?”
邵雲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令宜,還沒走麽?”他溫和的問。
“嗯,明天早上的航班。”孔令宜聽到他如常的聲音,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我剛剛看新聞,有今天機場高速的車禍場面,我在裡面看到你的車……所以打個電話來問一下。”
她的心意邵雲豈能不了解,感動之余,聲音也不覺柔和,“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他對她的離開,如果說沒有一絲不舍,也是不可能的,然而,他終究會辜負她,留她在身邊徒受煎熬,又有何益?
他略略給她透漏了幾句原委,雖然知道她不是多嘴的人,也不願意講太多,很快轉了話題道:“明天你幾時的飛機,我安排人送你吧。”
孔令宜灑脫得笑道:“別麻煩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她獨來獨往慣了,並沒有形影相吊的淒涼之感,更何況,他的好意對她來說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
即將掛斷,她驀地衝口而出,“忘了告訴你,我明天……跟常少輝是同一個航班。”
邵雲聽了,更覺得輕松,常少輝終於還是要走了。
他微笑起來,正想調侃兩句,孔令宜的一句話卻把他的笑容頃刻間凍結在了面龐上。
“還有……蘇曼芝。”
她輕輕的說完,長長吐出了口氣,仿佛卸掉了一個久壓在心上的包袱。
也許,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她希望邵雲和蘇曼芝能有個結果,不是因為她有多偉大,只是希望有個了斷,惟其如此,她才能斬斷自己全部的念想,讓自己徹底死心。
她不希望自己離開了,還對他念念不忘,不想隔著太平洋依舊牽掛他的一點一滴,被任何有關他的消息羈絆了內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