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杯具
陪皇后用過晚飯,沈柯動身回了錦繡宮。
推開臥室的門,江封竟然沒在屋裡,沈柯呆站了會兒,心裡隱隱少了點什麽的感覺。
“小寇子。”她把侯在門外的小寇子叫進來問,“江封呢?”
小寇子回道:“七公子身子不舒服,回房歇著。”
“他病了?”沈柯一下緊張起來,“什麽病?嚴重嗎?”
“瞧過大夫了,說只是略感風寒。”
沈柯“哦”了一聲,松了口氣。看吧看吧,要風度不要溫度,凍著了吧。想到這兒,她竟然有些生氣,可畢竟還是擔心多:“小寇子,他住哪兒,你帶我去看看。”
瞧她說著舉步欲走,小寇子面色突變,慌忙攔住她:“公主,您不能去。”
沈柯不解地瞅他:“為什麽?”
“公主是忘了,您以前從未去過沉香閣,公子們只能受召喚來伺候。如今您這麽一去,恐怕其他公子會……”
沈柯想了想,收回了腳:“那就算了。小寇子,我這裡沒事了,你去江封那裡問問。”
“是,公主。”小寇子應下,退出了房間。
屋內沒了別人,沈柯完全放松下來,甩甩胳膊,扭扭脖子,這一天折騰下來她也累了,活動了一會兒,喚來婢女準備沐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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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柯對錦繡宮最滿意的,除了大廚做的紅燒肉,就是這方香池。
香池,其實就是長樂公主沐浴的地方。浴水引自後山一處天然溫泉,自東南西北四個鸞鳳雕像的嘴中流出,匯集在一個由皓石砌成的池子內。原本滾燙的溫泉水經過路上那一段,流到池子裡時溫度便再舒服不過了。
此刻,沈柯仰面坐在池內,舒展開雙臂搭在池邊,眯了眼睛泡得無比陶醉。
霧氣氤氳,時間久了凝結在發梢,順著臉頰滑落下去。沈柯覺得臉上癢癢的,抬手去抹了一把,裘衣緊貼在手臂上實在礙事,她忍不住悄悄把最後一層織物脫了,赤果果地泡在了水裡。
驀然想到今天那個舞姬的話,她低頭去瞄,像是偷窺別人一樣紅了臉。還是挺有貨的嘛,真不知怎麽看出像胸肌的。
沈柯瞧了許久,目光所及的是胸口被熱氣熏得微微泛紅的皮膚。剛穿越醒來時看到的滿身傷痕,真如江封說的三天后就自行消失了,顯露出她本來的膚色。沈柯不止一次感歎,長樂不愧是金枝玉葉,這皮膚嫩的一掐準能掐出水兒來。
這時候,耳中聽見一道輕柔的腳步聲漸近,應該是婢女來看她是否睡著了。在池子裡泡澡時睡覺是件很危險的事,沉下去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就去見閻王了。
來人的腳步停在沈柯背後的屏風處,往裡打望了幾眼,沒有走近也沒有離開。
沈柯動了動脖子,不客氣地開口道:“來,幫本宮捏捏。”讓我也享受一把VIP全套服務,嘿嘿。
那人聞言,走到她背後跪在池邊,手放到她肩膀上揉弄起來。力道時輕時重,舒服的帶起一股股酥.麻電流躥遍全身,沈柯不由得輕哼出聲,身體也往後一靠,碰上背後那個滾燙胸膛的瞬間,她突地一激靈,扭頭驚望向身後。
“你,你怎麽……”
江封靜跪在那裡,眉眼柔順,緩緩道:“奴才是來謝公主關心的。”
沈柯抱著雙臂,身子悄悄往水裡沉,最後隻留下一顆腦袋露在水面上,才又開口說:“江封,你病了就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
江封抬起眼望向她:“公主還在為早上的事情生氣嗎?”他跪正身子,叩下頭,“封七逾矩驚嚇了公主,該受罰的。”
沈柯看他這樣心頭一顫,說話也不太利索了,慢慢地磨蹭到池邊,下巴擱在池沿上說道:“江封,我沒怪你。我只是不習慣……”
等等,什麽叫‘不習慣’?!沈柯驀然驚醒,剛要把口誤改一改,卻被江封接了話頭。
“封七記住了。”江封挑眼看她,桃花眼裡水澤動人,“封七會等,等到公主再‘習慣’為止。”
沈柯對視著那雙重拾光彩的眼睛,溜到嘴邊的那句話,不知為何突然說不出口了。
她直覺到,如果江封知道她是假長樂,會很傷心。
“封七為公主浣發。”江封笑吟吟地道。
沈柯想不出拒絕的理由,隻好背過身去,感覺到他捧起一掬泉水輕輕淋下,細心的潤濕了她的發絲,然後修長的手指插.進發間,輕柔地按揉,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細致而溫柔。
“江封,你聽說過永安侯白容嗎?”屋內的安靜讓沈柯有些發慌,隨意尋了個話題。
“聽過。”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說給我聽聽。”聽聽這變態有多厲害。
梳洗她頭髮的動作停了一會兒。
“永安侯是景國皇帝依仗的重臣,手握大景半數兵權,權傾朝野。加上白家根基深厚,他在景國幾乎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皇帝都管不著,一手遮天,這不是奸臣嗎?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變態奸臣。”沈柯鑒定完畢。等了片刻見江封沒說話,她接著道:“難怪天天被暗殺,活該。有這種陰晴不定的頭兒,當他的手下真是可憐。”
“並非如此,公主。”江封緩聲道:“永安侯擁有一批最忠誠的將領和士兵。天下人都知道,若能被永安侯視為自己人,便可以得到他強大的庇護。他曾經為了救手下兩千被困的士兵,違抗皇帝旨意,用僅僅五千兵力就攻下了麗國重鎮慶達。”
沈柯聽得有一點恍神:“他這麽好?”
“這不是好,而是他懂得怎樣收服人心。對普通士兵而言,戰場上能活命才最重要,你給他們活的希望,他們才會對你死心塌地。永安侯深知這個道理。”
“江封,”沈柯不無佩服地轉頭看他,“你也好厲害哦~”因為你說得,我都不太聽得懂= =、、
江封對她笑了笑,沒再說話。
待沈柯終於滿足的從池子裡爬上來,擦幹了身上的水滴披上紗衣走出屏風,江封又準備好了衣服為她一件一件穿上,然後跪在她跟前捧起了她的腳。
沈柯金雞獨立站不穩,隻得伸手按在他肩膀上。看著他把她的腳放在了自己腿上,幫她把襪子穿好,套上精致的繡花鞋,然後放下,再抬起另一隻腳。所以的動作熟練得仿佛他已經做過無數遍,而長樂的這具身體似乎也帶著少許記憶,幾乎沒有違和感,自然而然的順著他擺弄。
沈柯從上往下看著他,長長的睫毛依舊像兩道簾子遮住了他的眼眸,她清咳一聲,江封手下微頓,抬眸仰望向她。
“江封,這個給你。”沈柯從換下的衣服內兜裡取出那塊玉佩,送到江封面前,“這玉叫‘封鈺’,就是你那個字,留在我這兒保準沒兩天就碎了,不如你戴著。”對於自己摔壞過三部手機的光榮史,沈柯自然不好大肆宣揚。連騾雞鴨這種都能被她摔成碎塊,玉佩絕對屍骨無存。
江封眸底有亮光在閃,近乎驚喜地雙手接過玉佩緊緊攥住:“謝公主。”
他的一雙眼睛黑如點漆,沈柯對視著,心跳加速。
再過幾天,等他病好了就把他送回三皇子府上。玉佩算是給他的送別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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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封夜晚到池邊這一溜達,病情似乎加重了,隨後兩天都沒再來找她。
沈柯好幾次想去看看,都被小寇子勸下,她想了想也沒太堅持,只是將那大夫找來問了問,知道江封沒有大礙才放心了。原本她就打算等江封病好後讓他回三皇子身邊,這幾天也不讓他來照顧她了,如今倒也省了她開口。
沈柯猛然想起高三中畢業的時候,同學們考上各地大學,天南地北的,有些以後很難再見面。所以一有人離校時大家都去送,三三兩兩抱在一起嗚嗚的哭,沈柯就自己躲在寢室裡死活不出去。她最受不了這種離別的場面,心頭會很難受,像喘不過氣。
想到這兒,呼吸就有些急促了。
不知道江封走後,她會不會很不適應?畢竟到現在,他和她是走得最近的。沈柯翻開手邊擱著的那本王室族譜,目光掃過書頁上一行行秀挺的字跡,竟然看得莫名傷感起來。這一傷感,連中午那盤她最愛的紅燒肉都少吃了兩筷子。
用過午飯,沈柯叫小寇子備了馬車,出了錦繡宮一路搖到三皇子的府邸。
下了馬車,她仰頭眯著眼看門匾上那三個氣派的大字:“小寇子,上面寫的‘恭王府’?”作為一名高級知識分子的大學生,沈柯對自己突然跌回半文盲狀態很是鬱悶。雖然她一直努力在學,但是時間有限,這個世界的文字她能認識的還是不多。
小寇子聽見無比激動道:“公主,是寫的恭王府,你認得了!”
裴淵是恭王,府邸叫恭王府,這個也需要你高興成這樣麽?沈柯訕訕地撓撓頭,很老實地回答:“我是猜的。”
兩人這般說著,門口的侍衛遠遠瞧見了她,慌忙迎了上來。
“參見公主。”
沈柯端起氣勢問:“三皇子在嗎?”
“在府中。”
“那好,帶本宮去見他。”
侍衛們不敢阻攔,恭恭敬敬的將他們引進了大門。
沈柯被帶著跨過十數道拱門,穿過幾座幽靜庭院,再繞過假山小湖,幾乎快要暈頭轉向的時候,她耳中隱約聽見高牆內隨風飄出的一陣清越的琴聲,其間還夾雜著細軟的女聲吟唱,尾音拖得老長老長像是唱的戲曲。
她喚住一名侍衛:“三哥在聽戲?”
“是公主,府裡的戲班子在演。”
沈柯略微思量,今天她是來求三皇子幫忙的,不請自來還擾了他享樂,求他的事就不好開口了。
“本宮改天再來吧。”
她識趣地轉身正要走,突然間被身後一道聲音喚住:
“公主既然來了,為何又急著走?”
這把聲音就是化成灰她都認得。實在是太美妙,太勾人,太杯具了……
沈柯兩根手指按住嘴角往上一提,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轉過頭望向長廊上站著的那人:“侯爺幸會,侯爺再會。”說完腳底抹油便要開溜,卻突地被什麽從後面拉扯住,一踉蹌差點沒撲倒在地上。
沈柯勉強站住腳回頭,熱血呼啦啦湧上腦門。
變態容,你蹄子踩到我衣服上了!撒開!撒開!
沈柯在心裡狂罵,嘴上小心翼翼的‘善意’提醒:“侯爺,您覺不覺得腳下咯得慌?”
白容氣定神閑地站在她身後,“公主一說,的確是有點。”
沈柯用力磨牙,卻沒膽多說一個字。
白容今日還是穿著那身張揚的大紅袍子,袖角和衣領處嵌了圈白貂絨,愈發襯得他面如冠玉,眉眼豔麗。
沈柯看著看著,再次肯定,老天爺的老花眼沒一千也有八百度,所以才把這個變態的魂放錯了殼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