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忠丫鬟細細陳情 病禦史暗暗憂心1
  林如海斜倚著墊子，半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眼前這個丫鬟，他半晌不曾說話，只是上上下下打量。雖然面上沒有一點表情，可是他自己清楚知道，他的心裡到底是不如面上一樣平靜。這丫頭的一席話好比是在寧靜的湖水中投入一個巨石一般，攪翻了難得的平靜。

  紫鵑看著林如海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盯著自己看，心裡都有些發毛了，差點兒要以為自己適才說了什麽錯話觸怒了這位巡鹽禦史大人。可是這時候，紫鵑卻再也沒有膽子敢說一言半語，所有的勇氣適才已經都用完了。

  終於還是林如海打破了沉默：“你是榮國府的家生子？”

  饒是林如海見多識廣，也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女子。她可是榮國府的人，怎麽會對自己說這許多的話？目的何在？就在片刻之前，這個丫頭就黛玉在榮國府的生活，竟對自己說了許多，比自己派出去打聽的人回來說的還要詳細許多，也因此自己知道了許多原本不知道的事。

  “不是。”這一點紫鵑倒像是本來就知道一樣，很是肯定的說道。在殘存的記憶力，紫鵑是從外面買進去的丫頭。只是，林老爺問自己這個問題所為何來？
  “就算你不是榮國府的家生子，可終究是榮國府的人，何故會對我說這樣的話？你可知道，你這樣做也算是背棄主子了？難道說，你就沒想過我有可能會把你今日的話告訴你家璉二爺？”

  林如海早些時候安排人去打聽過黛玉在榮國府的生活，只是因為黛玉畢竟是閨閣女子，能打聽到的消息原也是有限，只聽說，別人對黛玉也算不得十分好，唯獨史老太君和賈寶玉對黛玉很是關愛。

  今日忽然聽了這丫頭的話，知道了內中的好多細節，才覺得，有些事情也許不僅僅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只是可憐自己的女兒私底下竟是受了許多的委屈，這也就罷了，偏生還因為自己病著，就算是到了家裡也不敢說起那邊的不如意，真是難為她了。

  林如海雖然不敢確定，眼前這個叫紫鵑的丫鬟所說的話中究竟有幾分是實幾分是虛？可是必然是有些根據的，畢竟如今雪雁和王嬤嬤都在府中，隻消隨便一問便知真假，她實在是沒有必要瞞騙自己。只是若是她所言屬實，就有些讓自己猜不透了，她是榮國府的丫頭，何故要出賣自己的主子？難道說這其中還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內情不成？
  心下想著，林如海不由的多打量了兩眼紫鵑，這丫鬟看起來雖然是忠厚老實，可是總是能感覺到她似乎有些和別的丫鬟不一樣的地方，只是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究竟有些什麽不一樣。

  紫鵑聽了林如海的話，倒是也沒覺得有什麽意外，要是自己說完了這些話，林如海直接就相信了自己才會覺得意外。林如海憑什麽就會輕易的相信了自己一個小丫鬟的話，說不得還會當做自己是別有居心挑撥林家和榮國府的關系也未可知。因此要不要對林如海實話實說紫鵑可是躊躇了很久。最終決定說多少是有些賭的意思，她清楚這是她唯一的機會，要是放棄了，怕是再不能有這樣單獨和林老爺面對面的機會了，為了姑娘的將來為了自己的將來，她不得不盡力一試。

  “林老爺對我有些猜測原也是應該的，我本來是榮國府的丫鬟，在林老爺的心裡和雪雁自是不能相比，可饒是如此，今日林老爺給了我見您的機會，大約也不是什麽都不願意聽的罷。至於您會不會把我說的話告訴璉二爺，紫鵑大膽猜測，應該是不會，要是您打算把我的話告訴璉二爺，這會子是決計不會對我說的。”

  “你倒是聰慧。”

  “林老爺謬讚，倒也不是我聰慧，只是想來林老爺願意見我就是知道我這些年都是在姑娘身邊的緣故。我也能想到，林老爺今日聽了我的話未必就會全信，可是卻也不會一字都不相信。”莞爾一笑，紫鵑說道。

  這時候紫鵑要是看猜不透這其中的關節才真是傻的了，林如海是何許人？把女兒擱在榮國府幾年時間不聞不問，可是卻又怎麽真的會什麽都不知道？剛才自己說起那些事情的時候，他並不是很驚訝，可見這其中的事也是知道一些的。姑娘是他唯一的女兒，他自是會在京都安排自己的人，只是這個人大約不是在姑娘身邊的人，所以了解的不是清楚，許多事情只是略知皮毛也就罷了。至於雪雁和王嬤嬤怕是姑娘再三囑咐過了，才會三緘其口，一字一句都不曾對林老爺吐露。但是對於自己今日所說，即便是他不是十分的相信，總還是會再度詳細的問清楚。

  聽著紫鵑直白的說了這些，林如海倒是用十分讚賞的目光看著她，這丫頭，倒是個直爽的人。更為難得的是她對黛玉的衷心，有這樣的丫鬟在身邊，也是黛玉的運氣。隻盼著這丫頭能一直都這樣忠心耿耿的守護黛玉，也就是黛玉的造化了。

  林如海只是點頭說道：“我自是知道你對你姑娘一片心思，今日才會見你。只是一開始的想法是，見見你，賞你些東西，讓你以後也能繼續衷心，並不曾想到，你會對我說這樣的話。你是個有些膽識的丫頭，將來自是有你的造化在。”

  “謝林老爺。”紫鵑輕輕一福，接著說道：“無論林老爺今日是否有心要給紫鵑賞賜，紫鵑對姑娘的心都是不會變的。從老太太把我給了姑娘的那一日開始，我就是姑娘身邊的人了，自是要以姑娘為重。就算依舊是榮國府的人，可是姑娘的處境才是我要費心的。”

  這話不過是一個借口，紫鵑是榮國府的人，可是穿越而來的李萌卻不是榮國府的人，即使是賣身契依舊在榮國府，卻不能束縛一顆自由的心，在她心中，這個世上需要自己全心全意對待的也不過就只有姑娘一個人而已。這樣做不光是為了姑娘也是為了自己，只是這話可不能對眼前的人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