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慧紫鵑理清思緒 俏黛玉從善如流2
  “你一個病人自己站在夜風裡吹，這會子倒是來給我說嘴了。”黛玉嗔怪說道：“不過，以往在榮國府的時候，總是覺得身上不爽快，成日價病懨懨的，到了南邊卻覺得好多了，就算是穿的單薄，竟也沒事。”

  因聽了黛玉的話，紫鵑想到，榮國府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不隨心隨意的事兒，如今在這，到底是自己家中，林老爺又沒有填房繼室，更沒有庶子庶女，這麽大個家中，就尊著黛玉一個，她雖然擔心林老爺的病，可是比起來在榮國府，到底是暢快了不少，身子自然好起來了。可是因為有些事她原是沒有自己經歷了的，故而也就不說什麽。

  “都進去吧，才好些可是也不能疏忽。”雪雁笑著扶了黛玉進去，紫鵑也隨後走了進去。

  “爹爹今日還說呢，你要是好起來了要見見你，我看明日就去見見吧。”黛玉坐下來，笑著對紫鵑說道：“爹爹從來就不怎麽操心這些事情，卻不知怎麽的對你起來好奇心了。”

  “想是林老爺想問問姑娘在那邊的生活吧。”紫鵑自己也好奇呢，怎麽就想著要見見自己了？“姑娘這一去幾年時間，林老爺總是不能放心，自是要找人詳細的問問。”

  兩個人正說著話，就見雪雁端了一盞茶走過來。

  “說了這會子話，姑娘想是口渴了。”

  紫鵑想起黛玉這病多少是有些因為神經衰弱症，這會子喝茶，只怕是更睡不著了，故而從雪雁的手中接了茶道：“我看著天色這會子也晚了，姑娘脾胃本來就弱，喝了茶怕是反而睡不著，越發的傷身了，倒是不要喝了好些。”

  雪雁看看紫鵑這樣毫無顧忌發的說話，心道，這些話怕也就只有她才會說，換了別人是萬萬也不敢說的，不過也難為姑娘就能聽紫鵑的，換了別人說怕是一字一句都不聽也未可知。

  其實紫鵑哪裡想了這麽多，只是因為偶爾想到了，才勸阻了一兩句也就罷了。

  “竟還有這樣的說法？如此，這茶不喝也就罷了。倒也不是口渴，只是這幾年喝慣了的。”黛玉從善如流，揮手讓把茶端下去也就罷了。

  “我這裡巴巴的端了盞茶過來，紫鵑姐姐這一勸，姑娘倒是不喝了。”雪雁嘴上雖然是如此說，可是卻也是不耽擱的就把茶擱在了旁邊，紫鵑是個有些見識的，她說不好必定是有原因的。

  “姑娘要是喝慣了，一時要改了也不容易，晚上不如就用一杯蜂蜜水，倒是比茶好多了。”紫鵑想想，對黛玉說道。

  “蜂蜜水？”黛玉並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喝法，故而有些好奇。

  紫鵑略微一思索，說道：“前日偶然翻看《神農百草經》，上面說是‘蜂蜜味甘、平，無毒，主心腹邪氣，諸驚癇痙，安五髒諸不足，益氣補中，止痛解毒，除百病和百藥，久服強志輕身，不饑不老，延年。’的句子，想來蜂蜜日常飲用必定是不錯的。”

  蜂蜜在這個時候雖然珍貴，可是林家這樣的人家，要吃些蜂蜜，必定也是不難的罷。何況，就算是自己不知道，也能猜得出來，蜂蜜這樣的東西再怎麽珍貴，也必定是不會比燕窩這樣的東西更加珍貴。

  “倒不知道紫鵑姐姐什麽時候成了女先生了，連這些都知道，還費神記得這樣清楚。”雪雁笑著打趣說道。

  聽了雪雁一說，紫鵑倒是忽然想起來了，書中可從來沒有說過黛玉身邊的丫鬟們究竟是不是讀書識字，萬一這紫鵑不識字，豈不是讓人怪異？

  索性，黛玉聽了這話也是沒有半點疑惑，紫鵑懸著的心這才算是放下，從姑娘的表情看起來，紫鵑也應該是識字的，這樣就好了，以後做起事情來方便了許多。

  “不過就是偶爾看到，覺得對姑娘好，這才留心記住了，哪裡就成了女先生了。”

  “倒是難為你時時處處無不為我著想，原是個不怎麽上心讀書的，如今竟連這些都記住了。”聽了紫鵑的話，黛玉倒是動容了幾分。

  “我原就是老太太安排來照顧姑娘的，自是時時處處無不為姑娘留心著才對。既然話趕話兒說到這裡了，有幾句話我倒是想著對姑娘說說，隻盼著姑娘能聽進去一二。”從書中的描寫大約也是能知道黛玉的許多生活習慣，從養生學的角度出發，黛玉這樣是不對的，要是改了倒是對身子好上許多，不過對於黛玉的性子她也摸不透，所以試探道。

  “你說吧，你我之間原是沒什麽不能說的。說的對了，我聽著就是，要是說的不對了，也隻當你沒說過就罷了。”黛玉淡然說道。雪雁雖然是從小兒就跟著自己的，可是掏心窩子的話說的卻極少，反而不如紫鵑多。

  “我覺得，姑娘日常有許多的習慣少不得是要改了過來，方才對身子有好處。”紫鵑心想著，自己暫時也改不了林如海的命運，那麽從自己身邊的黛玉改變只怕也是好的，要是黛玉的身子好了，自然一切都會有變化。

  “其實往年到了外祖母家中，有許多的事情原是不合家中的規矩，我也是一一改了過來的。”黛玉歎息了一聲道。“要是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你說我改了也就罷了，只是萬不能錯了外祖母家的規矩才好。”

  黛玉雖說是心裡不想著再去京都，可是心裡到底也明白，父親如今只怕是好不起來了，終究有一日自己還是要去京都在榮國府生活，雖然說哪裡有些規矩不好，可是自己不過是客居，怎麽好太過違背。

  “日常起居固然是一個方面，少不得慢慢的都改了，可是另外一點倒是也十分要緊，雖然說姑娘在榮國府錯了規矩不好。可是姑娘平日裡要是聽了別人太多的話，在意的多了，對自己身子也是不好，對於那些個不相乾的閑言碎語倒是不如都當做耳旁風別理睬也就罷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風霜刀劍嚴相逼，雖然說別人給予的壓力是一個方面，可是卻也未嘗不是因為自己的顧慮太多的緣故。

  “紫鵑姐姐說的可不是這個理，我們府中人少，主子少，下人更少，自然是風言風語少了許多。可是榮國府那一大家子人，主子多，下人更多，偏偏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聽他們說話，可不是自己找不痛快。要我說，不聽也就罷了。”雪雁也是深有感觸，很是讚同的說道。

  自己家姑娘原不是他們家的人，這幾年不知道招了多少的風言風語，上上下下的太太奶奶們竟然還是縱容一般，並沒有一個人製止一字半語的。

  黛玉略微沉思一下，說道：“你們說的我心裡何嘗不明白，可是有許多時候，卻不得不顧及。”

  想著這些，黛玉的心裡就有些不舒服，自從寶姐姐來了以後，自己的處境似乎是艱難了許多，那個府中上上下下的人似乎都喜歡把自己和寶姐姐相提並論做比較，偏生自己好像是處處都不如寶姐姐，那種感覺真真是不好，每每想起，心裡都不能痛快，倒似被堵住了一般。

  紫鵑看著黛玉的表情，倒是也猜出來一個大概，故而開解說道：“其實，有些事兒，姑娘自己也能想明白，那個家中，人人都是‘兩隻體面眼，一顆富貴心’看人做事兒自是只顧著自己眼裡看見，何嘗想過別的？不過姑娘可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自己親眼看見的，卻也未必就是真的。”

  人人都說是，寶姑娘家中滔天富貴，銀子多的使不完，可是誰有能知道他們家如今真實的情況？不過是為了奉承二太太，才會刻意討好罷了。二太太不喜歡自家姑娘可是能想到的，畢竟和她有血緣關系的是寶姑娘，不是林姑娘，換了是任何人都會喜歡寶姑娘多些。老太太雖然疼愛姑娘，卻總是老了，有許多的事情沒有精力顧及，更有許多事情就算是估計到了，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總不好事事過問。

  再說了，有些事情也是姑娘想的多了，像是晚上喝茶這樣的事，姑娘隨便找個借口不喝也就罷了，想是沒有人會十分在意。

  “你這蹄子倒是會說話，人人都說是眼見為實，偏生你說，見了的也不一定是實。”黛玉看著紫鵑說的一本正經，不覺莞爾一笑。

  紫鵑看黛玉如此，也知道，有些話自己如今說了，姑娘不一定就能明白，可是終究有一日大約是能懂了的。也不急在這一時，慢慢勸導姑娘也就好了。隻一點，姑娘要是自己想不開，以後的日子怕是才會寸步難行。

  “姑娘姑且就聽聽吧，以後總是能明白的。”

  “你說的，我都記下了，索性咱們現在是在揚州，這裡可沒人說三道四的嚼舌根子。”黛玉想著如今倒是覺得舒心多了：“今兒也晚了，紫鵑病了，早些兒回去休息，今晚就讓雪雁陪著我吧。”

  看著黛玉有些困了，紫鵑又囑托了兩句不打緊的話，這才自己退下去回了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