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二人正尷尬著，忽地就聽見側面又再次傳來了喧鬧之聲。

  他們扭頭一看，就見隋弁不知什麽時候到了圍欄邊上，正在踮腳朝裡邊張望，可能是在尋著夏雲初的身影。五九和幾個把守的老兵正有些慌張地拉著他的腰，不讓他翻爬過來。

  夏雲初一見隋弁那樣子，“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扭頭同趙正勇講，“咱們去看看吧。再這麽下去，我瞧軍備大人真要翻進來了。”

  趙正勇被她的那一聲“咱們”說得胸口微癢，呆呆點了點頭，二人便往回走過去。

  隋弁正在扒拉著木柱子往裡邊望，一見到夏雲初，他面上就露出了副欣喜的模樣來，向著那方向揮了揮手。

  就是累得渾身發軟，但見到隋弁，總是件讓夏雲初覺得高興的事。

  見到隋弁，就好像見到了他身後如山堆積的東西。

  她總是覺得很慶幸，這大秦的軍備官是隋弁，而不是什麽其他人。

  隋弁身上有種可以說是不屬於古代人的好奇心，為了未知的事物，他不但願意嘗試和改變，甚至還願意以身犯險。雖說這種犯險在夏雲初看來很有些可笑，但她卻還是敬佩這種幾乎同科學家一般的精神。

  “你……能找到爆竹麽？”夏雲初問。

  她並不確定在這個還維持著半奴隸社會的大秦裡，是不是就已經有爆竹的存在。

  隋弁很快地點了點頭，“能找到。不過那東西你要來做什麽，驅邪？”

  “要說驅邪……也沒錯吧。”夏雲初小聲嘀咕了一句，才繼續講，“那請你盡可能地找來爆竹，在軍中放一陣。特別是在這些營帳前邊，要多多地放，能讓這兒煙霧繚繞的那就最好了。”

  隋弁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奇怪的請求，面色瞬時變得奇怪起來，忽地壓低聲音，問，“你、你該不會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把督軍氣死吧？嗯，我雖從沒想過這法子，不過你若是當真要這麽做……我、咳咳……我自然是不會那麽想的。”

  他好像是話說了一大半，才忽地想起趙正勇還在旁邊，趕緊就將後頭的話吞了回去。

  趙正勇目不斜視。

  夏雲初看著隋弁那樣子，覺得自己理應說句話，就小聲講，“趙大哥如今是在宋將軍下邊做事。我也沒有要氣督軍的意思，他可是我的病患。”

  隋弁有些不太高興的動了動嘴巴。

  瞧他那模樣，好像對夏雲初的說法很有些不滿。若是夏雲初告訴他，那些爆竹就是要放了慶祝督軍得瘟疫，他肯定會飛快地將爆竹搬到這圍欄前邊來。

  ——跟個小孩子一樣。

  夏雲初在心中腹誹了一句，到底沒敢在這公子面前說出。

  她也沒閑心思給隋弁科普空中飛散的硫磺所能起到的消毒作用，若是隋弁覺得她是要用來驅邪，那就讓他這樣想好了。

  隋弁雖然面上一副不樂意的模樣，可還是仔細將夏雲初要的東西記了下來，說好了回頭就去準備。

  趙正勇雖然也是一副還想要說什麽的神情，可他看了一眼夏雲初的臉，從她的眉眼之間見到了許多困倦。他便再沒多說什麽，隻輕聲講：

  “你……多休息。”

  “嗯。”夏雲初笑著點點頭，目送那三人離開。

  等他們消失在夜色當中以後，夏雲初面上的笑容一下就垮了下去。

  她實在有些太累，就連在臉上勉強擠個表情出來，都覺得是種負擔。這種時候，她隻想找個地方隨便往地上一躺一滾，她就能睡著。

  只可惜營帳裡邊還有上百個病人需要她照料。

  督軍攔著她，想要問她方才和隋弁還有趙正勇說了什麽話，夏雲初卻根本就懶得搭理督軍，一閃身避了過去，直接走到了營帳裡邊，隻留著督軍獨自站在營帳外頭，咬牙切齒。

  營帳裡邊的人一見夏雲初進去，就發出了一陣騷動的聲音。

  他們本是跟著督軍一起，在軍中橫行霸道慣了的，可現在躺在病榻之上，所展現出來的勇氣卻甚至不足軍中其他傷兵的一半。

  夏雲初看著他們的時候，既覺得他們可憐，卻又覺得他們可恥。

  李順先前就已經發現趙正勇和隋弁的到來，不過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出去摻和，便一直留在營帳裡邊。現在見到夏雲初走進來，便迎了上去，道，“他們身上的濕布我都換過了，也都喂了藥。夜裡該沒大事，你先去睡，我守著。”

  夏雲初本還想要同他客氣一下，可又想到現在營帳裡邊恐怕是離不開人，要是她堅持和李順一塊兒熬著，那麽兩人總有需要休息的時候。與其矯情推辭，倒不如趁著現在李順還撐得住，她先去歇息一陣，然後再來換李順去休息。

  如此一想，她也就將那推辭的心思省去了。

  “那我到外邊先躺一陣。若是有病情變化的，你就喊我起來。”夏雲初交代了一句。

  李順點頭。

  這些營帳當中滿滿都是病患，也就意味著全是病菌。督軍雖然不懂這些現代醫理，卻是意外的選擇了個正確的做法。

  就是夏雲初自己，也不敢毫無防備地袒露在那充滿病菌的環境當中。

  睡在外頭的荒地上，這要是換了在到這大秦以前，對夏雲初可而言可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不過，現在她已經完全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在這大荒漠當中，只要是環境乾燥的時候，他們都會在外頭歇息。

  甚至，夏雲初很懷疑，若是自己還是個雜役，就算是先前暴雨天氣，說不準也還是要睡在外頭。

  現在外頭天氣晴朗，燃著一團篝火。

  夏雲初累得要命，也根本不管旁邊面色奇怪的督軍，在篝火旁邊和衣而睡。

  她本以為自己滿身的疲憊，一躺下就會睡個昏天地暗。卻沒想到身上太過勞累，一躺下以後，渾身肌肉都開始痛起來，連關節也酸軟發脹。

  這一躺下，她就再也不想挪動了。

  雖然眼睛又乾又澀，腦中卻不由自主地就閃過營帳中那些病患的模樣，還有他們身上展現出來的病症。她忍不住去回憶自己所看過的那些醫書，然後就開始在腦中比對起來。

  夏雲初迷迷糊糊地在腦子裡邊轉著這些東西，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漸漸睡過去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