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幼子病故
  夜已經深了，佩珍無力的撐在桌子邊打著瞌睡。桌上只有一盞如豆的油燈，燈光很是微弱。

  小憐上來說道：“石主子請睡吧，已經入更了。”

  佩珍睜眼看了一回旁邊睡在小床裡的小鷗，他似乎睡得並不安穩。佩珍彎腰輕輕親了親小鷗的額頭。

  一旁的奶媽說道：“主子放心休息吧，奴才們會守著。”

  佩珍覺得眼睛有些發乾，她拉了拉衣服準備休息。小憐過來服侍，移了燭台，放下了帳鉤。佩珍躺在床上卻心中滿是焦慮。孩子的病一直不好請了好幾個太醫來看過都在搖頭。胤祥也還沒回來，讓他們母子該怎麽辦。

  佩珍覺得孤苦無依，她想冷冷清清的過完一生沒想到卻遇見了胤祥，沒想到就有了這個孩子，如今當父親的還沒見過孩子一面呢。佩珍在枕上清清楚楚的聽見外面刮起風來，很快雨順勢而下，雨聲落在梧桐葉上，這一聲聲響在佩珍的心頭卻是如此的淒苦。

  佩珍想起了那一首詞：“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佩珍輾轉了一次，眼睛雖然疲憊卻睡意很淺。她聽著外面的雨聲，心中卻無限的惆悵。後來恍恍惚惚的進入了夢中。

  胤祥還是以前的樣子他一臉笑容的從外面走來，大聲的喊佩珍的名字。佩珍想答應可是喉嚨裡卻發布出聲音。她想要飛奔過去後來卻被門檻絆住了，等她爬起來的時候胤祥已經不見。眼前是許多開滿白色花朵的樹，樹很低矮，枝頭上的花朵卻是碩大無比。後來佩珍聽見了一陣鳥叫聲，睜開眼時窗紙已經漸漸發白。外面依舊有淅瀝瀝的雨聲。

  睡在外間的小憐已經起床了，開了門正準備打水去。佩珍也不使喚她，披了衣服下床來。她先到隔壁的屋子看了小鷗一眼，小鷗還在睡夢中。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看上去那麽瘦小。佩珍不忍心打擾，輕輕踱步來到屋簷下。小憐剛采了花回來。

  “主子起來了，天還早著了。再睡一會兒吧。”

  佩珍道：“沒了睡意了。對了，將昨天的藥倒了吧，開了新的熬上，我聞見那藥味已經不是很濃了。”

  小憐答應著。等插好了花便去照顧藥。佩珍自己打水洗臉。正準備著梳頭，佩珍聽見孩子哭了起來。佩珍忙匆匆的將頭髮挽好後，走到隔壁一看。奶媽正將孩子抱了起來哄著。

  佩珍道：“我來吧。”她接過了孩子卻發覺小鷗身上燙得厲害，佩珍心裡慌亂：“怎麽又燒呢，昨天不是已經降了下來嗎？”

  奶媽說：“解表沒有治到本，怕是沒有發出來。”

  佩珍十分著急抱著孩子就要往外走，小憐忙攔住了她：“主子將小阿哥帶到什麽地方去，外面正下雨呢。”

  佩珍看了看雨幕忙對小憐道：“你去說給側福晉讓快些將太醫請來，孩子身上太燙了。”

  小憐答應著便跑去了。

  佩珍卻抱著孩子在屋簷下兜著圈子，她心急如焚，感覺天地一片混亂。奶媽上來說道：“主子還是將阿哥交給奴才來抱吧。這外面冷，屋裡暖和些。再也不能添涼了。”

  佩珍將小鷗交到奶媽的手中急切的說道：“我去請福晉救小鷗。”說著光著頭已經走向了雨幕裡。

  此時芸芝正在給鳥雀喂食頂頭見佩珍冒著雨跑來了，芸芝忙迎了上去：“石主子淋了一身的雨跑來做什麽？”

  佩珍急切的說道：“我要找福晉，福晉呢？”

  芸芝說：“福晉進宮給太后請安去了，才出的門。”

  佩珍聽說整個身子差點虛脫。芸芝見她臉色不好忙將佩珍扶進了屋，又讓秀珠端了熱茶來。自己去取乾爽的巾帕給佩珍擦水，又問她：“石主子過來找福晉有什麽事嗎，說給我，等福晉回來了我替石主子轉達。”

  佩珍流著眼淚說：“小鷗正病著，我實在沒有法子這才過來求福晉救救她。”

  芸芝道：“福晉又不是大夫怎麽救呢。快去傳了太醫來才是正經，別耽誤了。”

  佩珍道：“我已經讓人去請了。這不心裡沒個主意，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好，所以才來求福晉救他。我縱然不好，但也希望福晉能看在孩子和孩子阿瑪的面子上救救他。”

  芸芝忙說：“石主子別慌，我和主子一道過去看看。”芸芝又讓屋裡的丫頭好生照顧著。

  等佩珍回來的時候太醫還沒趕來，小鷗身上不舒服不停的哭泣，每一聲都牽動著佩珍的心。芸芝讓人去催，又一邊安慰著佩珍。半個時辰後陳太醫才冒雨趕來。女眷們先回避了，奶媽抱著小鷗，陳太醫診斷了一回搖頭道：“肺氣不宣，正不壓邪。先開些發散的藥，將屋裡的窗戶全部打開，保持空氣流通，小阿哥也好呼吸。”

  佩珍在簾子裡面焦急的問著：“太醫隻說防不防？”

  陳太醫停頓了半刻說道：“聽天由命吧，老夫已經盡力了。這下就要看天意和人為了。”

  佩珍心中已經隱隱的知道了答案，她拭著眼淚，哽咽道：“請太醫救救他吧，我隻這麽一個孩子，沒了他我也不活了。”

  陳太醫答道：“老夫定會進力而為。少奶奶還年輕不必氣餒。”

  芸芝害怕再招出佩珍眼淚忙道：“請玉嬤嬤帶陳太醫下去開方子吧，有勞陳太醫了。”

  陳太醫收拾了診箱已經出去了。佩珍等這才從簾子裡走出來，小鷗依舊不停的咳嗽又帶著哭喊。這一聲聲的哭喊像是要剜卻佩珍的心頭肉。

  璧瑤帶著個丫頭打著傘風風火火的過來了，見芸芝在此笑道：“芸妹妹在這裡我就放心了，那邊事多正忙著了。”璧瑤也不進屋，隔著門簾看了一回，佩珍出來說道：“側福晉裡面請吧。”

  璧瑤笑道：“我就不進去了。妹妹這裡也忙，需要什麽派個人給我說一聲。”便又匆匆的要往回走。

  芸芝忙叫住了她：“側福晉請等等，奴才這裡有話要和側福晉說。”接著又和佩珍道：“石主子別難過了。小阿哥吃了藥會慢慢好起來的，陳太醫的醫術是一流的，還沒他治不好的病。福晉回來的時候我再給福晉稟明，石主子就用不著來回的跑了。”

  佩珍答應著：“有勞姐姐了。”又和璧瑤說：“側福晉慢走，我就不送了。”

  璧瑤道：“妹妹養著吧。”

  芸芝和璧瑤一同走著，等出了院門芸芝道：“奴才看小阿哥的情況不是很好，剛才陳太醫也說了，不如請側福晉讓人悄悄的叫人給預備一下後事，或許衝衝就好了。”

  璧瑤先是一愣，接著又道：“我就說不足月的孩子不好養。還請兩個奶媽幫忙帶，我們昌哥兒也才一個奶媽，我還不是奶出來了。”

  芸芝又道：“這事麻煩側福晉了，只是千萬別讓石主子知道，不然肯定會受不了。”

  璧瑤想了一會兒說：“你是個妥當的人。只是這木頭怕不好得。”

  芸芝說：“慢慢去準備吧，不拘什麽木頭，只怕這一衝就好了。”

  璧瑤點頭答應，心中又想還是不要好的好。這一長大了又一個來和昌哥兒爭爵位的。芸芝交代完後便匆匆回到這邊正房。

  幼君還沒到家。彩香和彩珠正在炕上玩抓子兒。芸芝道：“你們兩個也別淘氣了，焚香了沒有？”

  彩珠說：“福晉走之前不是交代過不用焚嗎？”

  芸芝拍拍頭說：“哎，我怎麽就給忘了。”

  秀珠上來說道：“姐姐辛苦了大半上午請喝茶。”說著給芸芝端了一碗茶。

  芸芝忙起身接住了說道：“妹妹不用客氣。”

  秀珠忙問：“石主子那邊情況怎樣呢？”

  芸芝搖搖頭，她還在想著怎麽給幼君說。這時聽見了外面的說話聲知道人已經回來了，忙放下了茶碗迎了出去。

  “福晉回來了，一路辛苦。”

  幼君道：“也不辛苦。”她解下了大紅的雨衣，芸芝忙接了過來。寶娟收了傘，巧彤將手裡捧著的盒子交給了秀珠。幼君來不及換衣裳因為惦念淑杭因此直接到了東邊的小房間。淑杭正在和奶媽玩耍。見著了幼君忙跌跌撞撞來到幼君跟前伸出圓乎乎的小手稚嫩的說道：“額娘抱抱。”

  幼君彎腰將淑杭抱在懷裡，在淑杭臉上親了親，笑說著：“我們杭兒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淑杭道：“杭兒吃了很多的飯。”

  幼君看了看奶媽，奶媽忙說：“小格格今天倒還聽話，看來長大了些懂事了。”

  幼君將淑杭抱到了外間，芸芝正幫著整理東西。芸芝趁此回稟著：“稟福晉，石主子的小阿哥又病了，剛才請陳太醫來看過，情況可能會不太好。”

  幼君一驚忙問：“怎麽又病呢？”

  奶媽出來說道：“沒足月的孩子身子自然虛弱，得個什麽病也很正常。”

  芸芝接著說：“奴才已經和側福晉說了讓悄悄將後事給備下，或許衝衝就好了。”

  幼君聽見了這一句更是驚訝，愣了半天。淑杭正在幼君的膝蓋上玩耍，幼君下意識的將淑杭緊緊的抱在懷裡。

  雨到了黃昏的時候才漸漸小些，幼君打算過去看看。她帶了寶娟才出了門沒走多久就見一個婆子領著兩個仆人抬著一口小棺材從小院裡出來。幼君站在原地，好半天也沒動過地方。

  (本章完)